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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急转直下(1)”

三生万物今朝行 随正 5731 2024-07-11 13:50

  宁砺回到教室,不知不觉中,他“岭南大侠”的外号已经在全班叫响。对于同学们怎么看宁砺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那个女孩的看法。可是等了一个晚上,他甚至是故意在二班门前晃了一圈,也没有听到一星半点那个女孩的消息。

  睦平中学的晚自习有三节,但是只针对住读生,走读生就只需要上两节。第二节晚自习后,宗佑希来到宁砺面前,拍了怕他的肩膀,对他说道:“送我”。

  宁砺心情正在低落之时,闻言站起身来也不说话,默默的陪着宗佑希往学校大门走去。

  宗佑希偷偷地看向宁砺坚毅的脸庞,一股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觉涌上心头。宁砺双手插在裤兜里面,仰着头,沉默不言的走着。宗佑希仿佛看到了一座高山,一座很大很坚硬的高山。这座高山离自己很近,近得只要自己伸手就能摸得到他。一时间宗佑希心中迷离起来,她感觉自己想要融入这座大山之中,成为他身上的一部分。或是大树、或是小草、或是涓涓细流、或是其他。

  两人走出教学楼,宗佑希没有直接走向大门,而是朝操场走去。宁砺没有发问,只是跟着宗佑希走在身后。两人走到操场阴影处,宗佑希见周围没有旁人了,便突然挽住宁砺的手,说道:“岭南大侠,你今天有什么心事吗”?一副女儿家温柔似水的样子。

  宁砺转过头,看着宗佑希明亮的大眼睛,不知为何心中的烦闷竟一扫而空。宁砺暂时还不想让宗佑希知道他单恋那个女孩的事,便对她说道:“中华民族的复兴大业还没有完成,我如何能不操心”。

  宗佑希见宁砺努力装出认真的样子,再加上他今日一副进步青年的打扮,一时之间她竟有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宗佑希转过身子正对着宁砺,半真半假的轻声说道:“你们男人成天想着的都是什么天下大事,却不知道我们这些女子能为你做些什么”。

  宁砺见宗佑希居然也入了戏,连忙说道:“暂时只需要帮我把每餐之后的饭盅洗了就行”。

  宗佑希看着宁砺一本正经的表情,假装生气地说道:“岭南大侠的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吗”。

  宁砺反问道:“什么尾巴”?

  宗佑希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假装深沉,引我入套”。

  说实话,此时发生的一切都是没有剧本的,宁砺确实冤枉。

  宁砺嘿嘿一笑,说道:“走了,回家晚了不安全”。

  宗佑希“嗯”了一声,便和宁砺一同朝外走去。宗佑希走得很慢,似乎还在回味刚才和宁砺发生的对话一般。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宗佑希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其实宁砺担心宗佑希回家晚了,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走出校门后不久,宗佑希便在校门右边的一条支路,上了一台黑色的高级轿车。那正是他父亲每日派来接送她的私家车,可想而知,宗佑希的家庭条件是多么的富裕。

  第二日,宁砺脱下了自己的“战衣”,换下了皮鞋。这衣服一换,宁砺的形象瞬间便从岭南大侠变回了普通的学生。衣服、裤子换成了运动休闲的风格,鞋子也换成了自己非常喜欢的那双“左威”。

  昨夜宁砺便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这么多次都没能成功的吸引那个女孩的注意。想了很久,宁砺给自己下的结论是—不了解女生的心态。比如当初因为自己的这双左威,在岳薇的心目之中便是爱慕虚荣的表现。虽然自己并不是像她说的这样,可是在那段时间,这双30元的左威确实给自己带来了些许的自卑与不适。又比如自己认为很帅、很酷的模样,也许在别人眼中便什么也不是。要不然自己为什么怎么也引不起她的注意呢。

  基于这样的想法,宁砺在夜深人静之时便悄然下了一个决定。

  这日中午,宁砺心满意足的收好课堂资料,并向封羽钟借了学员牌,便来找宗佑希。

  宗佑希不喜欢去食堂和同学挤在一起,所以一般都是很晚才去吃饭。宁砺来到她面前,对她说道:“礼尚往来,走,请你出去吃饭”。

  宗佑希见宁砺主动约自己,便爽快的答应下来。宁砺可没有宗佑希这么多零用钱,便只是准备请她在学校外的“小芳面馆”吃碗面条。只是听这家面馆的名字,便知道老板是下过乡回来的人。

  这家面馆紧邻睦平中学,当然是以做学生的生意为主。它的特点便是分量足,这也是很适合这个年龄段的学生。至于一会是点牛肉面、肥肠面还是豌杂面,那都随宗佑希的意了,谁叫宁砺要找她帮忙了。

  “小芳面馆”算不上高档,但是清洁卫生绝对过关。宗佑希虽说家庭条件很好,但是跟着宁砺来到这里却是没有丝毫的不悦之色。

  两人坐定,宁砺也大言不惭的说道:“随便吃,管饱”。

  宗佑希白了宁砺一眼,说道:“又假装大方”。

  宁砺理直气壮地说道:“囊中羞涩,姑娘见谅了”。

  宗佑希笑道:“那就来二两小面吧”。

  宁砺假意赞赏的看了宗佑希一眼,说了声:“懂事”。

  热腾腾的小面端上餐桌,宁砺狼吞虎咽的开始吃了起来。宗佑希吃得慢,宁砺将一大碗面吃完了,宗佑希才吃了不到一半。

  宁砺耐心的等她吃完,同时在心里反复思考这事究竟该怎样对她说才好。

  见宗佑希放下筷子,宁砺舔着脸问道:“吃饱了没,没有的话还可以再吃一碗”。

  宗佑希立马说道:“请人吃饭没有诚意,一碗小面就把我吃撑了,我哪里还吃得下其他的”。

  见宗佑希吃饱,宁砺贼兮兮的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握住宗佑希的手,说道:“跑”。话音刚落,宁砺便拉着宗佑希的手跑出了这家面馆。

  由于两人才吃饱了面,宁砺也没有拉着宗佑希跑得很快。不知道是“小芳面馆”的老板反应慢,还是店里的伙计不想为了几元钱追出来,宁砺和宗佑希两人跑了一阵都没有看到“追兵”。

  宁砺变跑为走,宗佑希才抓住机会问道:“怎么了,没有带钱吗”?

  宁砺坏坏地看着宗佑希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之中颇有些玩味。

  宗佑希略微有点着急的说道:“这家面馆离学校这么近,你再也不准备在这里吃了吗。你若是没带钱,我有”。

  宁砺没想到宗佑希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处境,担心自己今后都不能在这里吃饭了,便解释道:“让我的佑希妹妹体验一把吃霸王餐的滋味,相信你从小到大都没做过这样的事吧”。

  听宁砺这么说,宗佑希笑道:“嗯,不过今天体验了,还有点小刺激。不过一会我们还是去把钱付了,有了体验就行了”。

  宁砺笑道:“和你开玩笑的,钱我在点餐的时候已经付过了。我自己跑了没事,如果把你牵连了就不好了”。

  宗佑希心中一暖,没想到宁砺这么有分寸,便说道:“这顿算过关,下顿再换我请你”。

  宁砺将自己拉住宗佑希的手举在两人面前,说道:“不要这么客气,你看我们是什么关系”。从“小芳面馆”到现在,两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

  宗佑希没好气的反问道:“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宁砺狡猾的一笑,对宗佑希说道:“说实话,我刚才的举动,你喜欢不”。

  听到宁砺这样露骨的问话,宗佑希心中“砰砰”乱跳起来。虽说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异性朋友,而且相处得也是很舒服,可是也没有发展到那种阶段。莫不是这小子,又想给自己设什么套不成。

  想到这里,宗佑希假装严肃的说道:“我们两人说好的是假装情侣,你不要打我的注意哈”。

  宁砺听了宗佑希的话不但没有丝毫生气,反而有点兴奋的说道:“既然是假装情侣,那有些事情是不是应该装得像一些呢”。

  宗佑希莫名其妙起来,现在他完全不知道宁砺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宁砺继续说道:“比如说,我早上是不是应该到学校门口来接你。又比如说,晚上是不是应该送你出去。还有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总要知道吧。我做哪些事你会高兴,哪些事你又会讨厌”。

  等宁砺说完,宗佑希更加不知道宁砺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她问道:“什么意思,我完全没有听懂”。

  宁砺道:“我们算是朋友吧”。

  宗佑希点了点头。

  宁砺又道:“在学校,你就是我最好的异性朋友。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好朋友吧”。

  宗佑希又点了点头。

  宁砺接着道:“现在我们的关系其中一层便是情侣,没错吧”。

  宗佑希道:“没错”。

  宁砺道:“那好,你好朋友想请你帮个特别的忙。这个忙现在只有你能帮,而且你一点都不吃亏,你该不会拒绝吧”。

  宗佑希看宁砺的样子有点着急,说道:“有什么直说,不要啰里啰嗦的”。

  宁砺道:“我喜欢上一个女孩,但是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请你帮个忙”。

  宗佑希第一反应问道:“是谁”?

  宁砺道:“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要帮我”。

  宗佑希脸色瞬间变得白了起来,眼眶也开始变红。本以为宁砺是想和自己发展关系,却没想到是喜欢上了别人。有的东西就是这么奇怪,当你认为他必定属于你时,你可以千百般的拒绝他、推脱他。可是一旦发现他并不是属于你的,你又恨不能此刻就拥有他。

  宁砺以为又触动了她的什么伤心事,连忙说道:“我说,我说,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是二班的”。

  看着宁砺真诚的神情,想到刚才自己才强调了两人的关系,宗佑希很快平静了下来。这个平静只是面上的平静,心中却是像打翻了什么东西似的,刺得自己生疼。

  宗佑希把手摊在宁砺面前,撒娇似的说道:“叫你不告诉我”。这便是她给自己找的一个台阶下了。

  宁砺从兜里摸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叠好,交到宗佑希手上,说道:“我哪里知道你的泪点在哪里嘛”。

  宗佑希本来没有流泪,可是听到宁砺一句全不知情的实话,却是让她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

  宁砺不知道宗佑希是怎么了,心中想道:“女生毕竟是女生,看来以后有什么事还是直接给她说好了,免得她又流泪”。

  宁砺又递了一张纸给宗佑希,她才止住泪水。见宗佑希这么敏感,宁砺便也不好继续说下去了。

  宁砺正要开口说回学校,宗佑希抢先道:“走我那里去,给我好好讲讲是哪个女生把我的宁砺哥哥给迷住了”。

  宁砺见宗佑希恢复过来,便答应道:“正好,还可以去吃你的进口苹果”。

  宗佑希又差点被宁砺的这句话气得吐血,自己喜欢的男生居然要一边吃自己的苹果,一边给自己讲怎么喜欢另一个女孩。想到自己刚才急于表明两人关系的话,宗佑希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耳光。

  宁砺随手将宗佑希递给自己的苹果掰成两半,再递过去一半,说道:“今天怎么不削好了给我,你喜欢吃苹果皮吗”。

  宗佑希心中有气,但是又找不到发泄的口子,便说道:“我不吃,你自己吃”。

  宁砺也不和她矫情,先咬了一大口苹果,便将自己喜欢那个女孩的事都说了一遍。当然,是有选择性的说。譬如关于“误搂”的想法是不能说的。又譬如关于自己“战衣”的事情是不能说的。

  宗佑希听完,愤怒的说道:“好你个宁砺,平时看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怎么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宁砺觉得宗佑希今天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便双手一摊,说道:“我怎么了,我一直是表里如一的呀”。

  宗佑希仔细一想也是,宁砺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刻意的痕迹。可是他明明就是自己的,听他的意思,他和那个女孩认识时间也不长。自己和他经常在一起,他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去关心别人干嘛。

  宗佑希心里不是滋味,便对宁砺说道:“当初你在操场搂住我,是不是故意的”。

  宁砺受不得冤枉,心中一阵无名火“腾”的一下烧了起来。他本想大声的告诉宗佑希,这事已经解释过了不要再提了。可是想到宗佑希性格敏感,又担心她生气便硬生生的将这股气压了下来。

  宗佑希见宁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以为是说中了他的心事。宗佑希从小家里条件就好,因为这个原因来和她交朋友的大有人在。在初中时,就出现了自己好朋友的父亲来找自己父亲帮忙的情况。如果宁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来接近自己的话,那么以前两人在一起所有的开心事都是假的了。

  想到这里,宗佑希一把抢过宁砺手中还没有吃的另一半苹果扔在地上,指着宁砺说道:“以后不准在我这里来,也不准吃我的苹果”。一句话,宁砺便被钉在了“骗吃骗喝”的耻辱柱上。

  宁砺小时候受过苦,此时见宗佑希将好好的苹果仍在地上,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宁砺两三口吃完手中的另一半苹果,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走到被扔掉的苹果处从容的把它捡了起来,并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清洗一遍后,平静的问宗佑希道:“这一半苹果你还吃不吃”?

  今天宗佑希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做出如此过分的事。不过宁砺还是告诉自己,只要宗佑希把这一半苹果吃了便原谅她。

  宗佑希冷冷的道:“我扔了的东西,还吃它干嘛”。

  听到宗佑希的回答,宁砺心情沉重起来,看来两人终究不是一路人。既然得到了答案,宁砺也不在啰嗦,几口便把这一半苹果吃完。

  宗佑希看着宁砺的样子,语带嘲讽的说道:“叫花子才捡地上的东西吃”。

  听到宗佑希这样的话,宁砺的心情反而一下就轻松了起来。既然在她的心中我是这样的人,那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宁砺飒然一笑,转身看着宗佑希,对她做了一个很潇洒的挥手动作,然后穿上鞋子自行离开。

  宁砺关门的动作很轻,以至于在他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宗佑希才反应过来。宗佑希转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突然一紧,全身上下都变得难受起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泪流满面。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是宁砺骗了自己,还是自己骗了自己。

  宁砺走出宗佑希家所在的大楼,便双手插在兜里不慌不忙的往学校走去。途中路过上次两人一起来吃的“李氏米线”,宁砺心中不由一阵感慨。感慨之余,宁砺朝着上次两人的座位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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