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么走着,有人踌躇,它不会停下来;有人难过,它不会停下来;有人死了,它也不会停下来,它无情而又成就了所有;它无辜而又作废了曾经;它能给你希望而又永远未完待续。时间让我成长,可是我看不透它,又好喜欢它,它像是我喜欢的棒棒糖,想吃又舍不得大口添,我怕它在嘴里化完了,就再也等不到了扬帆。时间、棒棒糖、扬帆,他们没有联系,却都使我神经兮兮。
以前扬帆说过,他会爱我一万年,虽然我知道我们活不过一万年,但是我觉得在我们生命有限的几十年里,他的爱是不会变的,爱我几十年,爱我到老,都不成问题,我无条件地相信他,因为曾经他给了我太多的惊喜,可是现在我想继续欺骗自己,都不能了,他和他的女朋友明晃晃地走在我面前,大家都说郎才女貌,要命的是我也觉得很登对!
扬帆错了吗?好像没有,早恋多会夭折,从来不受道德谴责,顶多一句少不更事,而没了谁,谁都能活。我觉得是我错了,因为一开始是我吵着闹着要分开,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次他没有轻而易举原谅我的任性。我应该理解他,毕竟一年了,他才另结新欢;我应该看开,毕竟我们早就分道扬镳了。不是吗?是我自己着急出局,难道我还指望那谁求我回去?
我强忍着内心的焦灼,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没心没肺毫不在乎。扬藴和扬帆在一个班,扬藴在我面前什么都不说,我知道扬藴知道扬帆的一切,我也知道扬藴什么都不说是在照顾我的感受,他怕我听到一些事情会难过。其实我想知道扬帆所有的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都想知道!每一次我给扬藴送水果和奶茶的时候,我真的想告诉他,我也给扬帆准备了,想请他帮我送一下,可是每一次我都没有说出口,我不敢打扰扬帆,我怕别人会笑话,我怕扬帆会拒绝。
我把写完的日记本放在卧室的抽屉里,被姐姐轻而易举翻到了,我以为姐姐和我一样,不会偷窥别人的隐私,所以我没有防着她,可是姐姐说我们是亲姐妹,不存在隐私,大大方方打开了我的日记。
姐姐说她没有想到,我这么小竟然有如此炙热的感情,她有点震惊,有点感动,因为在她看来我是一个小屁孩,本不该懂这些。但是她又特别好奇,扬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子啊?竟然迷得她的妹妹神魂颠倒!姐姐不依不饶,要我和她讲讲我和扬帆的那些故事。提起扬帆,我本来是失意难过的,可是说起我们的过往,我的心里却没有任何怨恨,脑子里存留的,都是一些开心又感人的事情。
我虽然和姐姐说了心事,可我依然生气姐姐的行为,我觉得即使是亲姐妹,也该互相留有空间。可是姐姐像妈妈一样,不觉得这是冒犯,反而觉得合情合理。我的天,我竟然拿她无法!
姐姐说对这份感情我不应该有负担,我和扬帆并没有血缘关系,妈妈和叔叔的结合对我和他没什么,我们想怎么,便可以怎么。我以为姐姐会反对,她这样一说我觉得很温暖,如释重负。但很遗憾,来不及了!我没有机会了,扬帆已经移情别恋!姐姐说她也是过来人,看过很多幼稚搞笑的恋爱,但是她觉得我和扬帆是有真感情的,我应该去挽回。我笑了笑,姐姐忘记了,她的妹妹现在已经配不上校草了!
生活一如既往死气沉沉,像盛夏的午后,烦闷又焦躁。我拼命地写作业,找各种书籍阅读,我不让自己闲下来,我需要东西塞满我的大脑,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尽我自己最大的力去磨平那些事故带给我的创伤。同时我也怕爱而不得,我会为扬帆而发疯。
我正在廊下出黑板报,曾曼跑过来告诉我说,她刚刚在来学校的路上,看见扬帆在和一群人打群架,场面十分混乱,而且扬帆好像吃亏了,头都被打破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紧张极了,刹那间脑子里涌现出很多恐怖的画面。扬帆的头被打破了?还是手被拧断了?还是腿被打折了?他到底遇到什么事情?我要去找他!我的心跳急速加快,大脑似乎被电击了一般晕晕乎乎地,我好像听到扬帆在叫我,我觉得他需要我!我想都没想,把手中的书扔给曾曼,马上跑出学校去找扬帆了!我必须立刻马上见到他……
我飞快地跑着,仿佛自己变成了侠客,仗剑维护正义,我双脚轻盈无比,有一种要飞起来的感觉,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心脏不好的人。时间紧迫,我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扬帆怎么如此不让人省心呢?永远长不大!我跑到曾曼所说的地点,街头巷口空无一人。见不到扬帆我更加着急,心怦怦乱跳,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听不到周围其他的声音。我顾不上自己,四处张望,寻找扬帆的身影。看到地上的血迹我被吓得摇摇晃晃,真出事了,扬帆怎么样了?他去哪里了呀?谁能告诉我呀?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看到旁边小店里老板模样的人对着我这个方向探头探脑,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一定知道什么。我马上朝着他走去,看见我走近,老板故意躲避,对我爱答不理,不管我问他什么,他都不正面回答,见我许久不走,他冒火了说:“我这小本生意,你不要给我添麻烦好不好?走吧!好好读书吧!走走走!”说完老板留给我一个坚硬的背影,健步回到收银台,正襟危坐。
我不好意思再跟上去强人所难,试图自己四处找找,我想如果实在找不到,我就直接跑去医院急诊处。不管他怎么样了,我都会照顾他,要是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没了他,未来没有意思。就在我快要把自己感动死了的时候,我看到了扬帆和张越灵在西洱河的另一边,我心里闪过一丝喜悦,但是马上又陷入另一种绝望。我停下来,仔细地看着他们,发现张越灵好像受伤了,扬帆也是,那他们……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过去,远远地看到扬帆他竟然完全不顾头破血流的自己,一只手拿着棉签另一只手拿着碘伏还是双氧水,小心翼翼地给张越灵擦拭额头上的淤青。我真的很失望,从未有过的失望,甚至是绝望!原来爱情是一道多选题,曾经他也对我这么温柔体贴!原来给过我的东西他还可以给别人,如法炮制,依样葫芦,并且还可以做得更好!原来我真的不是唯一啊!真的不是!一直都不是!从来都不是!还有人在一旁起哄,制造气氛。那些小鬼头的身影很熟悉,我好像认识他们,仔细一看竟然是扬麒、周鸣涛和杨至远等等。是他们,是我的朋友们,原来他们在一起有这么多人祝福!原来我才是那个成就不了美的角色!
我悻悻走开了,生怕破坏了他们的和谐,同时我也怕被他们看见,转身眼泪如雨洒,补给了六月还没有下过雨的西洱河。原来被踢出局这么惨!
哭会让人智商下降,我居然忘记了我还有白自习课要上。上什么上!去他的课,去他的自习,去他的作业!扬帆已经不再属于墨葵了!
我回到教室,已经迟到很久了。成绩差的男生邹小宝见我姗姗来迟,吆喝纪律委员潘莎说:“潘大人,自习课墨葵迟到了半小时,这基本就是逃课呀!要记下来喔!不要只盯着我们这些差等生,要一视同仁我们才会信服!”我心情不好,不想理会这些无聊的人,我拖开课桌前的椅子,没好气地坐下。邹小宝以为我为此不高兴,于是挑衅道:“迟到违反了校纪校规,还不让记?还是咋了?”
烦死了,真像臭肉上的绿头苍蝇,我觉得我该说些什么让他闭嘴。我转过身,朝着坐在最后一排“嘉宾席”上的邹小宝说:“关你什么事?我的事你管得着吗?你很闲啊?”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怼他,愣了一下,估计是想着不能输了气势,吊儿郎当地说:“我就是看不惯老师偏心!怎么了?”我说:“那怪我喽?你自己倒是争气一点,让老师偏心你啊!”我的话刺痛了问题学生的自尊,他起身使劲带响了座椅,气冲冲地对我说:“你今天想怎么样?”我嗖忽一声从座位上窜起来,疾步走到他面前,掀了他的桌子,眼冒花火对他说:“我想让你闭嘴!现在可以了吗?”
看到我火气如此之大,邹小宝旁边的几位男同学纷纷起来做和事佬,拉住了他。曾曼疾步来到我身边,邹小宝面子上挂不住,想扳回局面,骂骂咧咧说:“你这种女生……”曾曼马上打断了他的话说:“不能影响其他同学学习,今天有好多作业呢!你都做好了吗?有事课后解决嘛!惹来老师,你小心被罚去打扫厕所!”邹小宝没有说什么,曾曼瞅准时机,一把抓起我的手,连拖带拽把我拉回了座位。等我情绪稳定之后,曾曼悄悄地和我说:“邹小宝这个人很坏,不要随便惹他,要离他远一点!”我说:“我知道他很讨厌!”曾曼说:“那你还敢惹他?”我说:“心情不好,想要发泄一下!”
课间我们一起去卫生间,曾曼吞吞吐吐地问我:“那个……隔壁班的扬帆怎么样了?”我一脸僵笑说:“他好得很,而且不能再好了!”我说完这句话之后音色都变了,想想又补上一句说:“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一个傻逼,以后他的事与我无关,我发誓!”我情绪很激动,曾曼很机敏,马上转换了话题。她说:“一会儿你教我解指数函数和幂函数吧!有时间吗?这两种函数,题目稍微有点难,我就不会了……”我们正说着,抬头就看到扬帆和几个隔壁班的同学迎面走过来。曾曼看到扬帆缠着绷带的手和紫红色的眼角,转过头看着我,而我却是像不认识眼前这些人一样,加快步伐,走开了。
第二天在食堂,我无意间看到扬帆和张越灵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一起了,我抓起餐盒想要逃,曾曼却拉住了我。她说:“别呀!你躲什么?我们挪过去那边,好不好?”然后指了指扬帆他们坐的方向,小声地说:“就坐到他们旁边,看看你们仨同框会有什么化学反应?”我不同意。曾曼说:“你不是说他与你无关了吗?你紧张什么?”我尴尬一笑,呵!是喔!已经无关了,我跑什么?我耸耸肩说:“是啊!早就没放在心上了,但是也不能找事情嘛!”曾曼一脸奸笑,放下筷子说:“既然这样,以后你不要再借钱给他了!怎么样?敢不敢赌?”我说:“赌什么?”曾曼说:“赌他没有钱了,你还会不会管他呀?”她这样竟然把我问住了,我居然说不出不会!曾曼定定地看着我,我以为她要逼我发誓,没想到她却说:“墨葵,你有白头发了,有两根呢!咦?不……有好多根呢!”她凑过来,撩了撩我的马尾说:“年纪轻轻的……你怎么就长白发了呢?嗯……以后不要再想扬帆了!浪费脑子!”
自从发现那几根白头发之后,我的白头发越来越多,想拔完是不可能的,除非我秃了。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长那么多的白头发,有的人说是因为我性子急,急白了头发,可是我却不知道我着急什么,什么时候着急过;有的人说,是遗传,证据是我小舅没有结婚之前也有过很多白发,民间传闻少年白。
英语老师通知,下节课我们去阶梯教室上公开课,同学拿着课本陆陆续续去了公共教室。我一进教室就看到扬帆和张越灵坐在后排的角落里,像以前扬帆霸占黄廷轩的座位和我坐在一起一样,时间没有改变他,只是换了他身边的人。原来和他们班一起上课啊,原来他们一直挨得这么近!我匆匆忙忙找了一个离他们又远又靠前面的位置坐下,把我不愿看到的一切都置于身后。他们已经同框无数次了,按理来说我应该免疫了,可是每一次看到,我的心都好疼啊!
我中规中矩地坐下,不敢弄出一点儿多余的动静,怕一不小心破坏我坚挺的背影。我把自己不安的双手藏在胸前,摸出笔,颤抖着脱了笔帽,翻开书的扉页,随手在课本上背了一首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写完之后我的眼睛湿润了,视网膜一片着火的红,怎么也投放不出,我已经想象好的,和扬帆的,美好的video……
如果眼泪落下,变成珍珠,有了瞩目的光泽,我是不是能幸运一点儿?我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哭着哭着,教室外边又进来一拨人,在他们嘻嘻哈哈地打闹声中,我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仪态。墨葵,不要回头,不要期待,这有什么?你在前面哭,扬帆在后面秀恩爱,你以为会互相妨碍?不,我们活在两个平行的世界,毫无关联!
我继续安安静静地坐着,用手杵着脑袋又看了看刚刚写得凌乱的字,写得不是很好,我不是很满意,于是没精打采地放下笔合上书本,等待上课。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嘿!坐进去一点儿。”我猛然抬头,原来是扬藴!我嘴角微微一笑,然后用手在桌子上一扫,把我的书和工具掀到最里面,顺势挪了挪我的身体问,我问他:“为什么要和我坐啊?”扬藴一边坐下,一边说:“好朋友嘛!”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我坐在一起,他知道我现在不开心,不得不说他真是我的好朋友,任何时候都会照顾我的情绪……
徐敏慧问我,我姐姐是不是叫墨荷?我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她说扬帆今天收到一封信,署名墨荷!我姐给扬帆写信?why?她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呢?会是我的事情吗?我很奇怪,我问:“从邮局寄来的?”徐敏慧说:“是的!”
我问徐敏慧写了什么?她说她也不知道,好像是我和扬帆的事情,我问她扬帆拿到信什么反应?徐敏慧想了想说,很平常,好像没有感觉,他现在不是有张越灵吗?我说,喔……
呵!我在想什么呢?难道我还指望扬帆会顾念我吗?不,往事如风,不可追!扬帆和我从此只能陌路。我打电话给姐姐,问他为什么要写信给扬帆,姐姐说她只是想帮帮我,我迈不开第一步,她来帮我。我说不用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感情特别好!姐姐问我,不打算和他说清楚吗?我说已经没有必要了。姐姐说,那你怎么办呢?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我说我会忘记。至于信件的内容,姐姐不肯告诉我,她只说听了我和扬帆的故事,她很触动,觉得我们就这样完了有点可惜……
挂了电话,我哭了,哭得有点莫名其妙,哭得伤心欲绝。我真的没有想到,没有结局就是我们两个的结局,我真的没有想到青春还没有落幕,我们就走到了尽头,我更没有想到他对我如此决绝!说好的一辈子呢?说好的大学和未来呢?……爱不过如此!
我走进教室,坐在座位上发呆,我身后的同学徐宝印想与我和曾曼开个玩笑,于是他一伸手把我们两个的头重重地碰在一起,瞬间我脑壳疼到炸,呼吸困难,扑通一声晕倒在地上。当我再醒来,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地躺在医院病床上,身边只有妈妈。
病好后回到学校,曾曼和徐宝印来和我道歉,我知道这事不能全怪他们,特别曾曼她也是受害者,我那天心情本就不好……
扬藴在楼道遇到我,寒暄几句之后笑着问我:“墨荷是谁?”我没有get到他的点,嫌弃地说:“看这名字你就应该知道是我家人呐!是我姐!”扬藴笑着不说话,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问他:“你问这个干什么?”扬藴像是吃了蜜糖一样高兴地说:“你猜猜?”我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说:“我不知道。”他说:“你去问问扬帆就知道了!”我马上想到徐敏慧之前和我说的信,我问:“你看过那封信了?”扬藴点点头,我继续问:“写了什么?”扬藴说:“这个你应该自己去问扬帆!他有话要和你说!”
我没有去问扬帆,我不愿自取其辱,姐姐的信打扰到他,我很抱歉!
我每天都写日记,而且一天不止一篇,我几乎与我的日记本寸步不离,而写完的本子我都会收起来藏好。我写日记非常随意,一般都是写随笔和心情,偶尔叙事。我现在不画画了,把以前画画的时间都拿来抒写心情,课余时间有限,我没有精力挥舞画笔,构图、打稿、搭配颜料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丢了兴趣,大概是因为,烈酒式微,我没了对生活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