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蔚从未料想到,自己会交到这样一个朋友,竟比父母还要关心她的生活状态。
“唉,你这是在哪儿啊?办公室吗?加班吗?快照下你的财务室让我看看!”吴巧妍的热情总能让她庆幸自己原来也有朋友的人。
“这是阳台落地窗,哪里象办公室了!”黄蔚对着阳台照了照。
“这房子不错啊!不是你的小出租屋啊?你男朋友家啊?啊,你们同居啦!”吴巧妍大叫,脸上的面膜都被她震掉了。
“你别乱说!”黄蔚忙把手机的外放音量关小一点,“他一会会送我回家的!”
“哦,天都黑了,你家大帅哥在忙什么啊?”
黄蔚对着乐器室照着说:“他练琴,我看书,我们一直都这样!”
“啊,这么无聊啊!这美好的周末,孤男寡女,含情脉脉,不是该整点浪漫的吗?”
“老不正经!你咋不去浪漫呢?”
“我现在的浪漫啊,就想一个人静静!我把老公和孩子都赶到楼下散步去了,就想和你这个青春时期的朋友聊聊天,你说我是不是已经老了!”吴巧妍抚着脸上还未明显的纹路,眼里带着失落。
“有老公有孩子的幸福人在我面前矫情,你是想让我羡慕忌妒恨吧!”
“这就叫‘围城’,懂吗?好好享受现在的甜蜜日子吧,等结了婚啊,什么浪漫啊,甜蜜啊,一切都会荡然无存!”吴巧妍无限怅然地说,又问:“会计书看的怎么样啦?明年能通过考试吗?”
“啊——!”黄蔚一声长叹。
“光看书是不行的,还是要刷题,才能加强理解和区争概念!我可是过了中级会计师的呼!”吴巧妍一脸得意地说。
“知道,你可厉害!我先把书看熟,就开始练题了。”黄蔚边说边看见程凛好象在接一个电话,而且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吴巧妍还在自顾自地说:“我看你啊,忙着谈恋爱的人,想通过考试,不容易哦!”
“干嘛打击我,我已经很努力在看书了……。”黄蔚看见程凛已经挂断了电话,但却没有继续练琴,而是皱着眉坐着发呆。
黄蔚很担心程凛有什么烦心的事,便对吴巧妍说:“好,知道了,有不懂的我问你哈,我现在要回家了,有空再聊哈!”
吴巧妍做着鬼脸笑道:“哼哼,要真的回家才好哟!”
“当然!讨厌!”黄蔚挂断视频,轻轻地推开琴室门,小心地问:“怎么了,有事吗?”
“没有!”程凛把她拉到自己的膝上坐下,搂着她的腰温柔地说:“小柯让我出去一下,我不想去!”
“这么晚了,有事?”黄蔚继续试探地问。
“真是乖孩子,还不到九点呢,哪里晚!”程凛抚着她的脸笑着说。
“那你怎么不去?”黄蔚翻着眼睛说。
“今天是他给方总过生日,我不想去!”程凛无所谓地说。
“他是单独和方总过生日吗?那又为什么叫你去?”
“他啊,包了个主题餐厅,请了公司所有人!”
“那你应该去啊!毕竟所有人都去了,只你一个人不去好象是不太好!”黄蔚不明白程凛为什么不去,而且当没发生一样完全没有对她提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儿隐情呢?
程凛看见她皱眉就心疼,伸手指来回抚着她的眉说:“我和大家一起凑了份子送了礼啊!我有事啊,为什么一定要去呢?”
“什么事,谱新曲吗?这是工作,可以和小柯解释的。”
“陪你!”
“嗯,啊?”黄蔚没明白。
“陪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我们现在见面的日子已经很少了,我不想再让其他无谓的人和事来占用我们相处的时间!”程凛望着她坚定地说。
黄蔚的心软软地浮起感动,她的脸又在发热,慢慢地用手指描绘着程凛卫衣胸前的那几个红色的字母,嘴上还是劝说:“毕竟我们上班了吗,公司就是一个小集体小社会,我们本就要去适应啊,再说了,方总和小柯是公司领导,你要是不去的话……!”
黄蔚还没说完,程凛却突然袭上她的唇吻她,她正在糊涂想推开他,这时候,程凛的手机又响了。
程凛无奈而烦恼地抓过手机接通电话,小柯那喇叭似的声音传出来:“真的有事找你商量,你快点过来好不好?Eva说一定要等到你来……。”
“知道了!”程凛挂断电话,却重重地皱了皱眉头。
黄蔚心里对Eva其实还是有所芥蒂的,只不过她信任程凛,而且现在程凛毕竟在她的公司工作,难免会时时见面有所交集,所以不能把关系弄彊,否则那么尴尬的气氛,还怎么能留下继续工作呢?
黄蔚摇着他的胳膊劝说,“去看看吧,可能是真的有事找你,我先回家!”说着就站起身来。
程凛也跟着站起来,拉住她说:“我们一起去!”
“不好吧!”黄蔚是真的不想去。
“陪我嘛!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要说什么,说完咱们就走,我送你回家!”程凛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着,眼里满是恳切。
“我,我不想去!我这衣服,也太不礼貌了吧!”她用眼睛扫了一下身上那身简单舒适的运动装。
“我也就这身衣服啊!我们俩多配啊!”
“你,还是换一下吧,不太礼貌吧!”黄蔚看着他那身卫衣配牛仔裤,心里觉得确实不太合适,毕竟是别人的生日会,已经去晚了,这穿着也太失礼了。
程凛不在意地笑笑说:“他们不是有话要说吗?我们是去听他们说什么的,又不是去参加时装舞会。”
当两个人站在餐厅门口的时候,餐厅里的灯光柔和幽暗,每张桌椅都已摆放整齐,桌面上也不见狼藉,铺着洁白平整的桌布,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清新爽洁的气息,完全看不出这里刚开过热闹欢乐的生日派对。
餐厅中间,一个女人就那么随意地侧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贵气卷翘的长发披散着遮挡住她若隐若现的侧颜。
方荃雅就那样全神贯注地拉大提琴,仿佛深陷在旋律中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繁杂。那种孤芳自赏,遗世独立的样子,即便是伪装,也让黄蔚的心不禁地陷空下去。
在对程凛的这段感情中,她不是不自信,而是让她始终有一种不切实际的美好,从他们的相遇,从他对她的关怀和聆听,还有对她的倾心和表白,还有他为她制造的每一个温暖而浪漫的瞬间,在她看来,都是脆弱的湖面,平静无风的时候映照着他们的幸福和美好,可只要有风吹过,立刻会支离破碎倾覆难存。
只要有那么一个人,气质,能力,才情,只要具备这些的一个女人出现,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是难以抗拒的。何况方荃雅,即使不见面,她依然能感受到她咄咄逼人的气势。
黄蔚还在自我神伤中发呆,已被一只大手牵引着在椅子上坐下来,她迷朦着双眼回头看他,在他波澜不惊清明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两个人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方荃雅一曲终了。
划下最后一个音符,方荃雅仿佛意犹未尽般优雅地抬头,正嘴角含笑地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程凛身边还有一个人时,面目僵硬了片刻,借着将琴小心地放置在一旁的短暂时间,她狠狠地深呼吸,调整了自己微怒的情绪。再抬起头来,她依然高贵优雅地微笑着站起身朝他们走过去。
“没想到黄小姐也会来,刚才那首曲子,是我和小程在国外乐队的时候合奏过的,今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了那段日子,小程,你还记得吗,要不我们再合奏一曲让黄小姐听听,那也曾是属于我们的光辉岁月呢!”方荃雅看似那么明朗自若地说笑,可看向黄蔚的眼神里满是挑衅和轻蔑。
程凛和黄蔚的手交握着站起来,黄蔚有礼貌地问候:“祝方总生日快乐!”
程凛简单直接地问:“不知方总找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
方荃雅怔愣了一下,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小程在我过生日的时候也不能好好地说句话吗?”随后又释然地一笑说:“坐下说,不知道黄小姐听我们说公事会不会无聊呢?”
黄蔚浅浅一笑说:“不打扰到你们就好!”
“嗯……!”方荃雅这时竟犹豫起来,似乎很难开口的样子。
程凛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方总有话直说!”
方荃雅不置可否地扬了下眉毛,“那好吧!还是我前两天和你讨论的那个话题,公司希望你转做歌手!”
黄蔚讶异地看了看程凛,程凛没看她,却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掌心,“我没有做歌手的打算!”
“好,那就谈第二条,公司希望你能带领葳葳他们几个去参加原创歌手比赛!”
程凛皱眉,“不是说了我不想当歌手吗?”
“不是让你当歌手,是希望你能带领他们,给他们保驾护航,这次是原创歌手的比赛,从最后的五十强开始,是需要做现场谱曲写歌的,你知道的,葳葳他们几个里面,只有沫沫是音乐院校毕业的,懂谱子,能写曲子,其他几个只能弹唱现成的曲子,而且每次都要练很久,你陪练过的,应该知道他们是怎样的水准!而且上次我好不容易为曲遥争取回来的那首主题曲,还是你帮他代唱才过关的。”方荃雅露出无奈的苦笑。
“既然这样,又何必要参加呢?说不定海选的时候就会全军覆没!”程凛不客气地说。
“公司也需要品牌宣传啊!虽然葳葳发过几首单曲,有一定的粉丝基础,可光靠他一个人是带动不了整个公司的,所以,参赛,让大众看到我们公司旗下歌手的实力,这就是最好的途径和资本。所以,你也是公司的一员,也应该希望看到公司有好的发展吧!”方荃雅语气诚恳地说。
“为什么是我呢,公司不只我一个作曲的。”
方荃雅语气无奈却又带着一丝娇嗔地笑着说:“那你推荐一个看看,论年龄,长相,才华,唱功,你说说,我还能找谁,我也不想为难你啊,更不想为难自己,可是公司是我一手创办的,我不能自毁前途啊!”
黄蔚此时就是一个旁观者,对于两个交谈的事情完全不在自己的理解范围之内,程凛就要变成歌星了吗?那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越来越远?
看着方荃雅势在必得的样子,程凛依然是一副沉寂没有表情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要和她商量一下的意思,或许他的心里已有决断吧!她的心里有些不安又有些惆怅,哪怕作为她的女朋友,她依然觉得自己没有开口问询的立场。
看程凛沉默不语,方荃雅再接再厉,“在我的立场呢,当然希望所有旗下的歌手都能走到最后,但是呢,如果你确实觉得为难,也请陪他们走到24强,主要是因为我收到了内部消息,到了24强,节目组会将24人分成八组,每3人一组一周之内进行封闭式创作,三个人不仅要创作出一首歌曲,除了主唱,另两人还是演奏不同的乐器来配乐,所以这是相当有难度的,如果没有你,他们是很难有人进入八强的,所以,拜托!请你为公司,为各位员工的前途,请一定不要拒绝!”
“我觉得方总对整个赛事的安排和掌握完全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参不参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程凛淡淡地问,对于这件一夜成名,功成名就的事丝毫提不起兴致。
方荃雅露出自信和优雅的社交笑容说:“资本和公关的动作肯定是少不了的,每个经纪公司都会这么做,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小程,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我来解决,希望你能多为公司考虑一下!”
“条件呢?”程凛突然问。
“什么?”方荃雅没明白程凛的意思。
程凛坦白直言:“我并不是公司的签约歌手,如方总所说,我是为了公司才去参赛,那么报酬呢?就如我做代唱一样,如果这次进了24强,公司给我多少奖励?”
“小程,我,我真的很意外,如果你在这次比赛中取得了好成绩,那么你本身的商业价值自然会提升,你怎么会在乎公司的那一点报酬?”方荃雅简直被惊住了。
“我不需要那些,也不管比赛结果怎样,我只希望象以前那样做我原来的那些工作!”
“你……你们……缺钱吗?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帮忙的!”方荃雅疑惑的眼神在程凛和黄蔚的脸上来加扫视。
“结婚!”看着黄蔚猛然转过来的脸,程凛嘴角浮现出笑意,看着她震惊的眼睛继续坚定地说:“挣钱结婚!”
黄蔚的心狂跳直来,却有一股难言的惊喜涌向她的眼底,他说的是要和她结婚吗?他这么拼命的工作就是为了尽快和她结婚?
程凛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又用大姆指轻轻地在她掌心摩挲,仿佛在传递心底的爱意和诺言。
方荃雅乍一听程凛说要结婚,她拼命忍住才没有暴跳起来,她勉强笑着,极力控制颤抖的嗓音说:“Sunny,为什么我现在一点也找不到你当初的影子,你真的,就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简直有点无法理解!”
程凛无所谓地笑笑说:“当初是什么样的我已经忘了,现在的我,就这样!”
方荃雅脸色阴暗,抿了抿娇艳的红唇,压下心底的痛意,倔强又高傲地扬头一笑说:“好,你既然要谈条件,报酬的事好说,我也有个附加条件,你要和我签一个临时歌手合约,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完全是保障自己和公司的利益,毕竟我要利用公司的资源保你进比赛,可你一旦拿了好的名次,难保有别的公司来挖你跳槽,如果我们之间只有简单的员工合约,你可以随时辞职另投高枝,那我不是为他人作嫁衣!”
程凛静默了一会,依然平静地说:“细节明天回公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