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早早吃了午饭，黄蔚拖起行李就走，黄妈妈喊道：“你急什么啊，反正也是打车，我送你去机场啊？”

　　黄蔚假装不在意地说：“有什么好送的啊，我到了机场就进安检了，你还得一个人坐车回来，我还得担心你到家没有，多麻烦！”

　　“那你就又走了，那么远，那么久才回来，还是送送好！”黄妈妈说着眼圈开始红了。

　　黄蔚最怕见她这样，如果妈妈一直是强硬蛮横的，她可以一直怨，一直漠视，可她又老是露出这副委屈爱哭的样子，让黄蔚伪装起来坚硬的心瞬间破壳，可又没办法对她敞开怀抱温言细语，这种感觉真的让她很难受。

　　黄爸爸帝善解人意地说：“不用送了吧，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都跑惯了，走吧！到了来个电话。”

　　“唉，你怎么什么事都说的这么轻松呢……！”黄妈妈眼睛一竖又要开战。

　　黄蔚点头上车，只简单地挥了挥手，没有过多的言语表达，她不敢开口说那些煽情体贴的话，她怕自己会哭，她不想当着他们的面哭。

　　三点半的飞机，她不到1点就到机场了。下了车，她拖着行李箱在机场大门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觉得自己很可笑，每次回家的时候就象是回去避难的，可每次离家的时候又象是逃跑似的，那个家，到底是想回去呢，还是想逃开呢？

　　“我觉得你特别喜欢在大门口发呆，里面那么暖和，为什么不进去慢慢想！“程凛双手插在衣兜里，潇洒地立在风里，微笑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怎么会在这儿？”黄蔚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程凛走过去一只手拖住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外面冷，进去再说！”

　　黄蔚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进了机场大厅，一直到坐下来，依偎在他身边，她还是有点难以相信他会在这里。

　　“我不是说了来接你吗？”程凛笑得迷人。

　　“可是……我是说下了飞机，你在庆江市接我！”

　　“都一样！”

　　“可是，你是专门飞过来接我的吗？什么时候？”

　　“想着你一个人坐飞机会无聊，就来了！上午10点多到的，一直在等你来！”

　　“可是你没必要……！”

　　“我想陪你坐飞机！”

　　“我很快就到了……！”

　　“我想你！”

　　黄蔚闭嘴。

　　“我想你，”程凛的眼神里有个幽深的旋涡，象是要把黄蔚吸进去，他低沉着嗓音说：“你走了那么久，走的时候不让我送你，到家以后也不怎么和我联系，我好怕，怕你不再回来了，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我会回来的……！”

　　“可是你辞职了，孔勋告诉我，说你不会回咖啡厅上班了，你知道吗？我知道的时候真的好怕，你就这么走了，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黄蔚看着他凹陷的眼窝，伸手抚上他疲惫的脸颊，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当时没下定决心，也没想好怎么和你说，我脑子笨，反应慢，每结束一件事都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所以，总是不能正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没关系，我会等你慢慢整理好！”程凛激动地握紧她的双手，“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都愿意等！而且，有什么话，你其实可以直接告诉我，零碎的，片段的，矛盾的，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听！”

　　黄蔚的心被他的话撞击得浮浮沉沉，她想说点感激的话，可却觉得嗓子酸痛难言，眼眶也热胀起来，只有抱紧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心绪万千！

　　过了好一会，程凛才轻声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而且要辞职了吗？”

　　黄蔚依然靠在他的肩头没动，只是简单地回答：“没什么，想换份工作罢了！”

　　程凛似乎不信，心里依旧不踏实地说：“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嗯……，”黄蔚不知怎么回答，难道要她主动说，因为她爱上了他，想和他的恋爱关系更为长久，稳固，甚至能发展成最终一个圆满的结果，她需要一份稳定的工资来为他们的新家助力！不行，她说不出口，不仅是因为她那可怜又可笑的自尊心，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因为她这个想法而困住他，或许，还会把他吓跑，毕竟他们都是那么惧怕婚姻和家庭的人。她叹了口气说：“只是觉得自己年龄大了，不适合再当服务员了，我也不能当一辈子服务员啊，到时只怕孔勋都要赶我走了！”

　　程凛低下头看头，满眼的疑惑和不相信，黄蔚被她看的不好意思，用撒娇的口气说：“是嘛，年龄不一样了，总要做一份和年龄相当的工作啊！我很羡慕那些每天出入写字楼的美女啊，自信，优雅，美丽，多好！”

　　“可是咖啡厅的工作并不是你的目的啊，你只是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去实现写作的理想啊！”程凛肯定地说。

　　“哎呀！”黄蔚又露出那副自嘲的神色不以为然地说：“什么理想啊，业余爱好罢了！我想过了，韶华易逝，还是别在这些不实际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还是做一些更实际更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是更有意义的事情？”程凛问。

　　黄蔚自豪地拍了拍行李箱说：“就是学以致用！这里，我的前途！是我的专业书，我要做会计！”

　　“可是你并不喜欢这样死板的，程式化的工作，更重要的是，你没时间写作。”程凛有点着急地说。

　　“写什么作啊，我已经蹉跎了快五年的时间，还要不切实际地做下去吗，不要，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要让生活回归正轨，这里，”黄蔚又拍拍行李箱自信满满地说：“以后，我的生活，我的前程，在这里！我会努力的！也会好好做的，你放心吧！”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就象以前一样不好吗，如果你不喜欢咖啡厅的工作，可以专心在家写作，我可以照顾你的生活，我养你！”程凛急切而诚挚地说。

　　相信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对自己说‘我养你’三个字，都会心动痴逛，可黄蔚知道，程凛说的‘我养你’并不是普通人所认知的那个意识，因为那是出于他的真诚而不是承诺。

　　可是即便是这样，黄蔚还是感激的，“谢谢，我喜欢那三个字，可是，我是真的，真的，想过一种普通的，正常年龄该有的生活！而且，当今是文明社会，男女平等，我不想躲在你的肩膀下等你来养我，我想站在你的身边，用我的能力与你一起并肩前行，这样不是更好吗？”

　　程凛的眼中交杂着哀伤和困惑，他摇着头说：“我还是不明白，明明以前很好，为什么要改变，我觉得，你在不信任我，我……！”程凛觉得如果他不把黄蔚的想法弄清楚，仿佛就会离她越来越远，而最终失去她。

　　“小程？”一个柔美的清澈的嗓音在喊程凛。

　　黄蔚和程凛都顺着那叫声望过去，一个中年美妇和一个身材挺拨的中年男人正朝他们走过来。

　　程凛愣怔了一下，漠然地拉着黄蔚的手站起来，面无表情地介绍说：“这是我妈，叫她‘Lisa’就好。这是黄小姐，我朋友！”

　　黄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程凛的妈妈，她有点不好意思，想亲切地叫声阿姨，却又因程凛的提示而有点尴尬，只好不自然地说了一句：“您好！”

　　程凛的妈妈丝毫不在意，美美的，温和地笑着说：“还是第一次看见小程和女孩子在一起，”然后望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介绍说：“这是‘Power’，他在这里的雪夷山投资了一个滑雪场，所以过来看看，你们也是来旅行的？”

　　那个男人立刻礼貌而热情地打着招呼“Hello!”

　　程凛冷着脸不说话。

　　黄蔚忙礼貌地回答，“我是攀市人，回家过年的。”

　　“哦，那你是……陪她一起回家过年的！”Lisa拖长了尾音似笑非笑地看着程凛问。

　　程凛避开妈妈的眼睛，硬声说：“我来接她回去！”

　　“嗯，长大了，知道用心了！”Lisa点头笑着说，然后潇洒地道别：“新年愉快，我和Power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络！“

　　程凛望着母亲走远的背影，眼睛里又是无奈又是落寞，黄蔚是不擅长说这些安慰话的，只能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半晌，程凛回过头搂过黄蔚的肩膀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