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黄蔚顶着两只红肿无神的大眼睛去店里上班,孔勋见了吓了一跳,“姐姐,你眼睛是过敏发炎了吗?”
黄蔚面无表情平静地说:“没有,我是不是该戴副眼镜,免得吓坏顾客。”说完,转身去忙了。孔勋见她脸色不善,整个人就象是在酝酿一场暴风雨,也识趣的离她远一点,以免牵连无辜。
中午的时候,黄蔚虽点了午餐,可是也没有什么胃口吃,只是在角落里看着那盘饭发呆。
程凛来了,孔勋象见到大救星一样拉住他着急地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想家了吧!她几点下班,能早走一会吗?”
“走吧走吧,看她样子怪吓人的!”孔勋赶忙说。
程凛走到黄蔚身边端开她手中的盘子,俏皮的说:“你昨天答应陪我去看表演的,不能失约哦,去换衣服,我们现在去!”
“嗯?哦!”黄蔚有点茫然,脑筋却转不动似的,只能按照他的指示办事。
直到站在了程凛家的客厅里,黄蔚才惊讶地问:“你说看表演的啊,在你家?”
“嗯,对啊,我给你表演!”程凛一本正经地回答。
他去厨房不知冲了杯什么水,递给黄蔚命令道:“喝掉。”
巧克力?好浓香的热巧克力啊!黄蔚满足地喝完了一整杯,然后就那样呆呆的站着,等待着程凛下一步指示。
程凛放下杯子,转身进卧室拿了条毯子出来,把黄蔚按在沙发上说:“躺下!”
黄蔚不知所措有点抗拒,可程凛却使了更大的力把她按倒在沙发上,不等她弹跳起来,就已经把毯子盖在她身上说:“躺好,不要动!”
黄蔚有点紧张,手脚和身体都僵直了不知该怎么动。
程凛看她躺好了没动,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走进卫生间,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后,程凛捧着一张热毛巾走到黄蔚身边蹲下身温柔地说:“把眼睛闭上!”
黄蔚有点慌张,闪烁着不安的眼睛看着他,他笑着直接往她眼睛上敷上热毛巾才解释说:“你的眼睛肿的都快睁不开了,用热毛巾敷一下会舒服一些。”
黄蔚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感激地说:“谢谢!”
程凛静默了一会忽然开口说:“其实别人想对你好,那是因为你是值得的,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坦然接受就好了!”
黄蔚好半天才颤抖着嘴唇轻轻说:“有人对我好,我很感激,可我不知道怎么回报别人对我的好,”她咬了咬嘴唇用几乎飘渺的声音说:“我以为别人对我好,是真诚的对我好,我也想真诚的回报,可我太笨,根本不明白这份好的意思!”
“你说的是昨天那个男人吧!不好意思,离得太近,所以听到了几句!”
黄蔚此刻被蒙着眼睛,让她整个人就象置身在漆黑的暗夜里,一切的问答就象在自言自语,让她说起话来没有了负担,“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其实我们又不是一个学校的,只不过是陪一个室友去隔壁大学找她的青梅竹马,就这么认识的,他在我的认知里一直是温和的,有才学的,他帮助我,我感谢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尽量离他远一点,各自生活各自安好,怎么这样也有错了吗?他样样都好又关我什么事呢,我只想把他当作一个只有点头之交的朋友,怎么在他心里就是我想吸引他的手段了呢?”黄蔚说着有点激动和愤慨起来。
程凛安抚地拍拍她头温柔地说:“不要睁眼,我去给你换个热毛巾。”
黄蔚突然象泄了气的皮球,程凛是完全没有把她的气愤当回事啊?
面上又被敷上了热毛巾,程凛才开口说:“不过是个自以为是,鼠目寸光的家伙罢了,何必为他气坏了自己,你不是已经和他说了再也不见了吗?你一直这么生气,倒象一直惦着他似的!”程凛的语气突然酸酸的。
黄蔚差点整个人弹起来怒道:“我哪有?是他在侮辱我,我……!”程凛忙伸手按住她急急地道歉:“我说错了,我知道,你是面子浅,自尊心强,昨天那样的场景又恰巧被我和小柯撞见了,所以你很生气,其实,”他放缓了口气说:“我很庆幸我看见了,不然,若今天突然看见你这个模样,我又要担心你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又不敢直接问你,那样的话,我的心也同样会受到煎熬不能平静!”
黄蔚颤着声小声地说:“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凛笑了一声,笑声里夹杂着豁然,迷茫,惆怅,还有一点甜甜的开心,他隔着毛巾抚着黄蔚的脸颊,和风细雨地柔声说:“我可是个人生经历丰富的人,从小就在父母的冷暴力里求安慰,长大了,出国了,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放飞自我了,可爸爸的罪行,妈妈的冷漠依然把我打的体无完肤,我去流浪,打架,酗酒,我那么想把我自己给毁灭掉,可当我真的躺在医院只有半条命的时候,我又怕了!我不想我的生命象扔垃圾一样那么短暂,我不愿意再在别人的感情里沉浮,我想做一回真正的自己,过自己的生活。我是丢失过尊严的人,所有才敢劝你,不必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和目光,这个世界的人,谁又比谁单纯多少呢,都是自欺欺人的,你和他们太较真,苦恼的是你自己!”
黄蔚久久地才叹了一口气说:“精彩的人生阅历把你成功的打造成了一个哲学家!”
“心情好多了吧!别动啊,我再去换条热毛巾,你再睡一觉就好了!”
黄蔚的心情已经放松了不少,而且温热的毛巾敷在面上,好像真的让她的大脑里的弦也舒张开来,此时程凛又似倚在她身边轻柔地弹吉他,她仔细听着那乐声,渐渐地模糊了意识。
黄蔚这一觉睡得很香很沉,她很难得有这样好的睡眠质量,平时不是熬夜写小说,就是追剧啊,刷娱乐新闻,就算早早的关灯上床躺着,脑子里也会不安静的胡思乱想。
黄蔚紧闭着眼睛静静地想了一会,怎么什么梦也没做,刚才自己睡着的时候就象置身在一个巨大的黑洞里,特别黑,特别静,让她睡得特别安稳。
鼻尖传来一阵食物的香味,她情不自禁地喊出声:“好香啊!”同时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几声。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在家里,爸爸马上会叫她起来吃饭,可睁开眼,她吓了一跳,不是家里,是程凛家,她怎么老是能在他家睡着呢?
黄蔚慌慌地坐直了身体,又理了理头发,程凛已经端着两碗面走过来放在茶几上说:“饿坏了吧,吃吧!只是我也只会做面,不过味道也还行的,你尝尝!”
黄蔚捧过碗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又睡着了!”她翻动着盖在面上的那个煎鸡蛋,下不了筷子。
“要好好睡觉才有精神,也要好好吃饭哦,快吃吧,凉了对胃不好!”
黄蔚犹豫了一下,突然红着脸把自己碗里的煎鸡蛋夹到程凛碗里,“我不喜欢吃鸡蛋。”其实按照以往她的性格,为了礼貌也会勉强自己吃上一口,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象在向程凛撒娇,她忙把头低得更低去吃面。
程凛突然很开心,笑着说:“鸡蛋有营养啊,你看你,脸色不是那种红润的白,而是有点苍白,肯定是经常熬夜又不注意营养!”
“也不全是,我出生的时候早产,有点先天性贫血,小时候身体也不太好,经常感冒发烧的,我妈好怕我会得白血病的!”
“那你更应该多吃多运动啊!以后我们有时间一起去健身房健身吧!”
“健身?”黄蔚连忙摇头:“我的四肢和头脑一样简单,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还有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跑800米都要体育老师放水才过关,我才不想去健身房。”
程凛似乎被她的实言相告惊呆了,看了她一阵才说:“好吧,那我们从散步开始,一会走路送你回家!”
“有点远吧,我走不了那么远的!”黄蔚不情愿地说。
“没事,累了就休息,再累了就打车走!好不好?”程凛哄着她说,象对一个小朋友。
两人吃完了面,程凛抢着去洗碗,黄蔚看着他站在厨房里洗碗的背景,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也是这么任劳任怨地照顾着家。
唉,想远了想远了,她甩甩头丢掉那个要和爸爸重合在一起的身影,问程凛:“昨天真的有表演吗,那你不是也没能看成?”
程凛擦干净手走过来坐下说:“是啊!不过我倒没关系,是想着你一定喜欢才悄悄安排的,不过没事,以后还有机会的!”
“到底什么表演啊?”黄蔚着急地问。
“就是去广播电台看‘午夜原创’那个直播节目啊,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啊,可以去看吗,太可惜了,你昨天要是和我说了,我还是要去的!”
“那个电台的工作是小柯的爸爸给他安排的嘛,他不高兴,一向都是我去帮他工作的,所以安排你去看看也很简单,不过,最近小柯的爸爸给他安排了别的工作,以后电台的工作我们也不管了,不过,总有人情在嘛,找个合适的机会还是可以去现场看看的。”
“嗯,不要麻烦了,能去现场当然很开心,不过听收音机也不错啊,真正的喜欢又不拘于形式!”
程凛笑意深沉地看着她说:“我是觉得,那个节目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本来那首曲子,是多年前,知道爸爸入犾后,妈妈就果断地和他离婚,她终于可以潇洒的离开不必再牵挂任何人,我当时醉酒伤心写下的曲子,根本没打算弹给任何人听,可那天那么巧,我为了救场随手弹了,又那么巧,你很喜欢,还给我作了词,而我又很喜欢!”
“不好意思啊,我是班门弄斧了,根本没理解你曲中的意思!”
“我很喜欢!”程凛看着她坚定地说,黄蔚不敢仔细去想他这句话的意思,不知所措的无法该回答,又被他热烈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慌,赶紧站起身来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有点慌张,迈步的时候腿都碰响了茶几也没有停下来,象是身后有猛兽在追她。
“我很喜欢,”程凛在她身后忽地大声重复了一句,黄蔚的脚象被施了定身法一样重的抬不起来,可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回答。
“不知为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你,想见到你,记挂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程凛缓缓走到黄蔚的身后,用双手扶住她的双肩,平静地说:“其实成年之后我心里就明白,不管我多么惧怕爱情,多么抵触爱情,我知道它迟早会来,所以我并有刻意的不敢去喜欢去爱,可是事实是,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我并没有遇到。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遇到你以后,我就是喜欢,不惧怕地喜欢,哪怕你还不确定是不是喜欢我也没关系,”程凛又轻轻往前靠近她更多一点,让她僵直的脊背靠在自己怀里,自己的脸颊贴紧她的头发,双手轻轻环上她的腰,温柔而深情地说:“我记得有句话说:追求幸福不在于追求幸福的结果,而在于追求幸福的过程,所以,除非你告诉我不喜欢我,讨厌我,不想见到我,如果不是这样,你就这样做真实的自己,清高的,矜持的,骄傲的,检验和享受我的追求就好,不要去想那些不可控的因素,只要我们交付出真心,我相信一定会有幸福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