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去哪儿,反正紧跟着他,人和粮草都跑不了,”玉面飞侠语气里带了一丝笑意,“看我怎么捉住他。”
“你们能把消息带到吗?”子琪担忧地问道,“也不知李掌柜怎么样了,上次他还说要早点收拾铺盖回家保命。”
“贪生怕死的凡夫俗子,放心,告诉我们比告诉那老头子有用多了。没想到你这女人,还有点儿用处。”那阎罗飞侠轻哼道。
子琪冷冷地瞅了对方一眼,“承蒙夸奖,你也只是长了张女人的脸罢了,再怎么样都比不上女人的头脑。”
“你!”
“好了好了,”魁梧的男人见势不妙,急忙打断了两人,“多谢子琪姑娘指点,在下打扰多时,也该告辞了。”
“慢走不送!”
两人悄无声息地开门离去,子琪倒在床上,像做了一个梦。暗自握着匕首的一只手,硌德生疼。正在胡思胡思乱想间,门口又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谁?”子琪警戒地问道。
“我,”一个声音悄声说道,紧接着黑暗里又出现一道消瘦的身影。
“你怎么又回来了?”
话音刚落,子琪便感觉到身上落了一个东西,她吓了一跳,猛地弹起,站在了床上。
对方看到她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想在常明策身边当细作,丢人现眼。”
“什么东西?”子琪强忍住骂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
“是我的玉牌,宣州若是失守,你们定要跟着转移,你若命大逃过一劫,遇到越军可拿出这玉牌给他们,说不定能免你一死。”
“你到底是谁?”子琪盯着黑暗中那块翻着荧光的玉牌,疑惑道。
“管我是谁,能保你命就成了,好自为之。”话音刚落,那黑影便消失无踪。
子琪等了一会儿,确认周围再无动静,这才敢摸索着,伸手去找落在床上的玉牌。指尖摩挲着玉牌的一面,隐约感觉上面写了一个“鱼凫”二字。子琪微微皱起眉,“鱼凫氏”是古蜀国蜀王。
莫非,顾离真的和蜀国合谋了吗?
……
两日之后,何管事突然找上门来,面色阴沉地拦住了子琪:“你向外传了消息?”
子琪看着何管事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突然有了获胜的喜悦:“能告诉我,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吗?”
“你竟然连三爷都要怀疑吗?”何管事寒声道。
“三爷并不曾骗我,他只是不在意我罢了。”
何管事盯着子琪看了一会儿,最终无奈道:“是我低估你了,防的这样严实,都能把消息传出去。”
“你确实低估我了,也低估了越人复国的心。”子琪说道。
何管事轻叹一口气,“罢了,事情总归会有个结果的,这样的也未必不是好事。”
“什么意思?”子琪不解地问道。
“如你所愿,宣城要守不住了,将军吩咐去芜湖。”
“常明策要去芜湖?”子琪惊讶道,金陵离宣州甚远,常明策离开了自己的大本营,周边郡县也都不管了吗?
“是我们去芜湖,将军自有他的去处。”
“他要去哪儿?”
何管事自然没有回答,只是吩咐子琪收拾好东西,随时出发。
……
宣州西楚大营,常明策遭到三面围攻,加上兵力不足,只能退至城内,担任军师的樊启云有些担忧道:“将军,我军伤亡众多,这次楚军来势迅猛,恐怕今晚不好过。”
常明策盯着眼前的图纸,面容冷峻。近日越军大量增兵宣州,而这些兵从哪里来,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楚帝那边已经派了使者去蜀国和谈,只不过眼下解不了燃眉之急。
让人怀疑的是,越国用兵有些蹊跷。宣州虽重要,但是不应该是主战场。更何况,各地调往金陵的楚军已经陆陆续续集结于金陵周边,越军再迟钝也应该有所察觉,为何如今聚集在宣州,而不是护着金陵?难道不怕金陵再次失守吗?
“清点一下还有多少兵力,我看越军此战势在必得,我们要做好撤退的准备。”常明策吩咐道。
“大哥的意思是?”说话的正是常明德,只见他折了的左臂挂在身前,此刻惊讶地站起身,“可这样,镇中的百姓怎么办?”
“分一部分兵力,掩护百姓撤离,城中大部分是南越人,无需过多关注,”常明策没有犹豫,“让伤兵和百姓一起撤,守城的将士缩减一半,一旦越军围攻,只勉力抵挡即可,弓箭手守在北城门,用火箭做掩护,全军往东北撤退。”
“大哥,”常明德急忙道,“你……你真的要这样将我们的大本营拱手让给越军吗?”
“我们兵力不足,还不如拱手相让,减少伤亡,越军分了如此多的兵力在此,镇守金陵的军队薄弱,现在最紧要的就是通知金陵,攻其不备。这样才能两相制衡。”常明策起身出了正厅,“你也收拾一下,护送府里的人准备撤退。”
常明德看着大哥的背影,握紧拳头,原本他回来,还带着一丝侥幸,可没想到结局真如大哥说的一般,宣州必定失守。他的第一仗就败的如此彻底,有些不甘心。
将军府的人得了消息,早已人心惶惶,自从大将军退守城内,上上下下的就开始收拾东西,就等着撤退的命令。今日一早,东城门传来消息,命众人轻车便装,前往芜湖。
子琪背着一个轻巧的包袱,走进柳儿的房间,两个丫鬟正把一些首饰和贵重物品装箱。看着柳儿一脸焦急的模样,轻声安慰道,“将军既然让我们连夜撤退,说明暂时还是安全的,只是受些奔波的苦楚,越军占了城,也不会穷追猛打了。”
“对对对,你说的在理,”柳儿拉着子琪的手不敢放开,“将军定会护我们周全的,虽说刀枪不长眼,但府里的马都是军马,说不定两日我们就到金陵了。”
子琪笑笑没有说话,和柳儿并坐在床上,聊些闲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大约一刻钟后,何管家来敲门,“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将军让现在就起程。”
“知道三爷和将军现在在哪儿吗?”子琪略显焦急的问道。
何管家看了子琪一眼,又看看同样满脸焦急的黄柳儿,低声回到,“在东门。”
子琪站起身对柳儿和何管家说道:“我是三爷带来的人,自然要跟着三爷走,三夫人来时便吩咐我不能只顾一个人,给我备匹马吧,我去跟着三爷。”
何管家表现的有些为难,“行军撤退难免会引起骚乱,子琪姑娘还是跟着我们一块儿走比较安全。”
“子琪,你可别逞强,这马车装三四个人还是可以的。再说,你一个女子如何护得了他。”黄柳儿焦急的说到。
“不用了,京都到宣州的一千里我都走过了,何况这一百里,三爷带我来可不是当累赘的,这马车拉三人已经够吃力了,你要不放心,我骑马跟着你们就好。”
“可府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马匹了。”何管家犹豫道。
“不是还有追风吗,这几日我瞧着它已经好了,不用担心我。”子琪解释道。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黄柳儿说什么也是不肯的,拉着子琪的手不放,“管他什么三爷五爷,逃命要紧。”
子琪不由笑道:“别担心,越军还没到呢,我骑马跟着你们,还快点儿,就这么说定了。”
一行人匆匆下了阁楼,追风已经被侍卫们牵到了门口,子琪二话没说,牵过追风便翻身守上马,“快走吧,我跟着你们。”
门口的家将们都看向何管家,何管家点点头,众人便整顿了队伍,向东门出发。黄柳儿时不时探出脑袋,劝子琪上车。子琪心中一暖,却也只是笑笑,丝毫没有坐马车的意思。
一路走着,沿路都是拖着行李物品出逃的百姓,有匆匆步行赶路的,也有骑马和乘马车的,将军府的人刻意装扮的低调,在外人看来也只是殷实大户人家在逃难而已。
子琪混在人群中,发现匆匆的行人里还有些穿着平民衣服的伤员,看来常明策想要伤兵扮成老百姓逃跑。
行至城中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一队急行的马车,浩浩荡荡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子琪骑着追风靠右让行,却不知怎么追风突然狂奔起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子琪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何管事,怎么办?”护送子琪的家将慌忙问道。
何管事望着子琪的背影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才说道:“继续撤退,子琪姑娘训练追风这么久,懂得分寸。”
子琪确实没料到追风会突然受惊,况且还是在夜幕降临,路上行人众多的时候。她紧贴着马背,生怕一个不小心送了命。幸运的是追风跑到人少的地方终于安静下来,子琪心下稍安,突然有些兴奋地拍了拍追分的脖子:“好样的追风。”
她可正愁怎么甩开将军府那些人。如今,她才是真正得了自由。子琪看着眼前匆匆的人流,激动地看向城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