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淮出身于名门正派,父亲是左家剑法的第九代传人,近几年各大门派陆续兴起,萧、路、秦最为突出,左家老爷子为了自家的地位,便决定让左家三郎左淮与秦家小女秦霜霜结亲。左家秦家一拍即合,但直到定亲前日,左家老爷才通知到自己儿子,于是,左淮逃婚了。
逃婚的左淮一直向北走,最后在彭林镇落下了脚。
那日天气很燥,左淮从客栈后院练完剑法回来之后,便听到许多人都在说“官员要放火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左淮坐到一旁竖起耳朵听了个大概。
“林家村的瘟疫来的又凶又猛,全村几乎没有一个好的。”
桌旁的人接过话茬:“我听说,从瘟疫开始到今天连七天的时间都没有,村里都横尸遍野也没有人去管。”
穿着粗布麻衣的大爷又说:“谁敢管啊,听说今天有个人想从村里爬出来,被人看到报了官,都怕死呢。”
左淮越听眉头皱的便越深,拉住一旁的小二:“官兵要放火烧林家村?”
“是,不然会祸及到其他村子”
小二的衣角被捏的变了形,一下又被撒开,褶皱慢慢松开,仿佛在深深地呼吸。
左淮拿起剑便冲出了客栈往林家村奔去。
官兵的火蔓延的很快,火中的村民没有哀嚎,只有少数的呻吟,他们身上插着最廉价的箭,这是官兵给村民的人道,看着火将村子渐渐吞噬,又慢慢褪去,留下黑色的燃烧物,官兵便如临大敌一般纷纷远离这个村子。
左淮来的时候,村子已然成了灰烬,只几处还冒着火,他不信邪的围着村寻找还有气息的人,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从地上传来,左淮赶紧上前查看。
“老伯,坚持住,我救你出来。”说着便试图搬去压在男子身上的重物,男子抓住左淮的手腕,无力地摇了摇头。
“公子,请帮帮我女儿,她才17岁”男人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咳了两声又说道:“帮她找个人家,别让她在外流落。”
“我怎么才能找到她?”
“她…叫林染,在…”男子一口鲜血喷出,便没了意识。
“老伯,老伯”左淮看着眼前的男子,想着他的嘱托
左淮看着一片狼藉的村庄,猜想着女孩儿的家在这儿,她应该会回来,于是左淮便来了个守株待兔,又在树林里找了个空地,准备给尸身还算完好的村民安葬。
次日凌晨,左淮从树林出来时,便听到一阵哭泣声,左淮一个腾空上了树,看到昨天那个男人的身旁趴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左淮想,这就是那个男人的女儿了吧。
女孩哭了很久,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踉踉跄跄起身,将男人安了葬,又返回刚刚的地方,刨了好久,捏着一块花布又在坟旁立了一个大小一样的坟包,离开了村子。
左淮跳下树,就这样默默跟在女孩身后。
路过溪边,女孩便蹲下身饮几口泉水,路过馒头摊便掏出铜板买几个,然后一掰两半,晚上了就找个山洞休息片刻,不忘在洞边燃着火堆,遇上下雨天气,就在茅草下避避雨。
左淮跟在女孩身边后,快走到强盗出没的地方,便挡上石块树枝,让女孩儿换条路,干粮不够了,便偷偷在包袱里塞个馒头,晚上等女孩睡后,蹲在草丛后面打个盹,时不时在火里添几个树枝。
左淮一直记着那个男人的嘱托,帮女孩儿找个安身的地方,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女孩说。
他在心里盘算了几次“你父亲让我给你找个安身的地方”“你跟我走吧,我可以帮你”,后来还是放弃了,于是便一路纠结一路保护,到了医门派。
看着坐在台阶的女孩儿,左淮想着男人的嘱托,这是自己进入到江湖第一次被人信任,给这个女孩找的人家自然不能马虎。
左淮想着男人的家应该是有烟火气的平常人家,这冷冰冰的医门派怕是不合他意,所以他决定去找自己母亲的路上,帮林染找个好人家。
睡了一夜的林染伸着懒腰刚打开房门,就看见衣装整齐的左淮站在门前。
“左公子,你醒了。”林染揉了揉眼。
“收拾收拾,去个地方。”左淮插着手,慵懒地靠在门边,示意林染去拿包袱。
“哦,好。”
小镇不大,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郊外,左淮步子很大,林染三步并作两步,外加小跑,才能和左淮齐头并进。
“公子,我们去哪儿?”
“户城。”
“户城在哪儿?”
左淮指向东南角的位置,“就在那儿。”
“我们去户城干什么?”
“看望一个友人”左淮顿了顿。“你这个小丫头问题还真是多。”
去户城的路上人烟稀少,夜深了两人便在一个树林里凑合歇歇脚。
夜里的树林除了虫鸣鸟叫,一片寂静,左淮熟练地生了火堆,两人坐在火堆前眼巴巴盯着火架上的兔子。
左淮看着被林染的包袱,料子都已经到一扯就坏的程度了,还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你包袱里面装的什么?”随即一脸贱兮兮的表情,“是金子吗?”
林染没有理他的玩笑,慢慢将包袱解开,里面是三包草药,又慢慢说道“这是我去药铺求来的,我的钱只够买两包,老板人好,送了我一包”
说完挤出一个微笑,“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出去买药,碰到了好人。”
左淮想这应该是给林家父母买的药,他不知道该安慰她还是接她话茬夸老板,静默了几秒。
略带哭腔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真可惜,没有用到,我应该再快一点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索性就成了喃喃低语,:“最后一面也该见到的,他们还没有夸夸我…..”
左淮在旁边静静听着,他知道她的难过,一直都知道。
火架上的兔子被烤的滋滋冒油,左淮拿起兔子就想递给林染,偏头一瞧,才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
他只好让林染靠在树上,又给她盖上了自己的外衫。
虫鸣继续响着,火堆因为风的缘故原地舞动。
睡梦中的林染睁开了眼,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怜爱。
“是姐姐吗?”林染迷迷糊糊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熟悉。
女人摸摸了她的脸,安抚道:“睡吧,我一直在你身边。”
林染闭上了眼,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