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落自是回绝,成日躲在府中,努力学习弥补未学过的必备功课,期间也不忘偷偷到金池殿门口走上一走。
“你倒是哭啊。”迟曲侧身坐在金池边的石上,神色不耐地说着,身旁鲛人捧着一话本拧着眉头看。
鲛人用力将话本合上,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不认识这字。”
“你不是会吐人言吗?”
“那是我被你们捉来时现学的。”
迟曲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最终泄了气,问道:“可以变成人身吗?”
鲛人仍是摇头。
迟曲皱着眉走了,鲛人乐得自在,甩了甩尾巴,又掀起一层浪来。
迟曲在寝宫里走着,转动插着红梅的玉瓶,书架从中间向两旁拉开,露出一道小门,迟曲进去点燃室内的蜡烛。
屋内的情景便呈现在眼前。
一排排架子上放的尽是药材和丹药,迟曲翻找出其中的化形丹和岑菱,熄了灯便退出去。
到了第二日,她又到金池,将昨夜碾成粉的岑菱撒到池中,粉末触水即溶。鲛人游过来,几日的接触,已对她没了太大的防备。
以至于刚张口就被迟曲扔进了一个东西,他一连呛了几声,眼角都有些水色,微怒道:“什么东西?!”
“毒药啊。”迟曲随口应付道,没成想那条蠢鲛当了真,一把将她拉下水来,似乎是想和她同归于尽。
不料迟曲衣摆刚触及水面,整个池子瞬间成了一块冰,鲛人也成了冰雕。
迟曲稳立于冰面上,看向那冰雕,她拧了拧眉头,解了鲛人的冰冻,整条鲛“啪叽”一声砸在冰面上。迟曲蹲下来捏他的脸,将手放在他左胸膛上,却感觉不到什么心跳了。
别死啊!好不容易抓来的。
迟曲连忙将鲛拖到池边,摸出一颗修养的丹药,用手指抵进他口中深处,药丸顺力滑进食道,再上岸解了金池的冰封,见鲛人没滑下去,松了口气,但仍吐槽了一声:“好弱啊。”
迟曲坐在金池旁的石凳上,单手支着脑袋撑在石桌上,闭上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竹影花摇,一片祥和景象。
忽地心脏猛跳,似被手用力捏紧,剧烈疼痛起来,而后伴着锥心刺骨的痛意于四肢蔓延开,展至百骸。迟曲从石凳上跌下来,手攥紧心口的衣料,身子弓成一团,步摇与地上石子碰撞出玲叮声。
鲛人已醒,闻声从池中探出头来,扒着池壁问:“你怎么了?”
醒来时感觉到自己充沛的妖力,他就知晓先前误解了她,不过她好端端的非来戏弄他,也着实让他有些气恼。
得不到回应,鲛人慢慢蹙起眉,有几分担心。
但眼下是最好的时机了,可是……他突然想起迟曲偶尔落下的眼神,哀凄、寥落令他看着也不免心生寒凉。尽管他同迟曲从未有过深交,却也知晓,迟曲是一只困兽,同他一般被拘于笼中的困兽。不过他的牢笼是有形的,而她的是无形的。
作为收养了他这么多天的回报,帮她一次吧,这便能抵平了。
鲛人心里衡量好之后闭上眼,周身水雾乍起,迷蒙了整个金池,从外围只能窥见鲛人的背影和是不是甩起的鱼尾,伴着哗啦的水声,古老而幽幻的歌谣慢慢浸润这一小片天地。
迟曲在从未有过的轻松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