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散去,鲛人喊了她几声,确定她没有意识,游到池中的石坡上,倚在石上,指尖变幻出锋利的指甲。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单手成爪,猛地深刺入鱼尾中部,紧抿着唇,抗着痛感,在血肉在摸索,用力一拽,将一个盒子从鱼尾里拿出来。
细碎压抑的呜咽声从齿缝间泄露,额头布满了细汗,眼尾不免生出几分生理性的红。
他慢慢睁开眼,眸中水光潋滟,他微张着嘴吐息,稍平静下来后,看向那个鎏金纹路的盒子。
他打开盒子,一条银制项链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所挂着水滴状的蓝色晶体流动着光彩。
鲛人将它握在掌心里,无声念着,幽蓝的光从他指缝间泻出,血肉模糊的伤口逐渐愈合。
几息后,他睁开眼,眸中蓝光深沉。
待迟曲悠悠转醒,已是夜色时分,她转头回顾,看见鲛人坐在池中心高耸的石柱上,悠闲地吹着排箫,银白的发随风飞舞,巨大的银色鱼尾垂落至水面,小幅度地荡着,水面漾着一圈圈的波。箫声清冷,月色洁白,矜贵的鲛人坐于月下,好一幅美画。
等等……他哪来的排箫?
“你要回去?”迟曲问他,手悄悄背到了身后。
鲛人停下动作,睨视她,有点小自傲地点头。
“但你还没有给我你的鲛泪。”
鲛人勾起唇角,怀着一丝恶意地说:“可你关不住我了。”
“管不住?”迟曲露出一个笑来,美人舒颜,霎艳了夜色,红唇微张,“那可不一定呢。”
好不容易找来的解药,怎么可能让他说走就走,当她这金池殿是所客栈吗?
鲛人下意识要跑,已经悔了,就不该专门留下来挑衅她。他握紧了手中的项链,蓝色光晕自周身漫开。
迟曲纵身一跃眨眼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手擒住他紧握着的手,另一只手拖着他的下颚,迫使他仰头。她弯着腰,几缕发丝吹落在鲛人的脸上,随着风的吹拂,在皮肤上轻扫,扫得心底发痒。
迟曲透过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看见自己的倒影,心情陡然转好,手指强硬地挤开他的掌心,拿走他手中的项链,调笑着说道:“小鲛人,你跑不了了。”末了还亲了亲他的右脸。
像是夜里炸开的烟火,绚烂而夺目。人怎么能生得如此娇艳,似盛极的蔷薇,娇嫩又瑰丽,引了他所有的神思。
鲛人僵住,待迟曲松开手,便从石柱上往右直直坠下去,摔进了水里,水漫过他的胸膛,他的眼里倒影着石柱上矗立的“魅妖”,红了脸,后知后觉地拿手捂住。
族里的老人说:“陆地上最危险的不是妖,是人,他们惯会蛊惑妖,使其为之效力,甚至付出性命。”他现在可算是理解了。
这一头的鲛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绪纷杂,那一头,迟曲已离开,拿着项链进入了密室。
摊开手,手心被灼伤了一大片,她轻笑:“倒是件宝贝。”随后将东西装进了银盒里,敷了点药才出去。
接下来几天,迟曲都没见过鲛人,准确的来说是没见过鲛人的脸,她一来他就沉到池底去,要么就躲在石头后面,只露出一小段银白的鱼尾。但她一转身他就会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离开。
把迟曲搞得心烦意燥的。
鲛泪不给就算了,现在鱼尾也不给摸了,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