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二柱与同车那些女孩们一道被送进杨府之后,各自被分到一个大丫头名下,跟着个大丫头在前面的下人院里先学规矩与活计。
进府时,水二柱还碰见好几个修士。虽然他们没穿道袍,但脚下步履轻便如飞,面容似真似幻无法看出确切年纪,下人们又都对他们敬畏的过分。水二柱不用猜都知他们绝非常人,说不好在谈笑之间便能令人灰飞烟灭。她心里开始犯怵,这地方说好听些是高手如云,说不好听点,那便是恐怖的地狱。谁若是想干点什么,结果露了马脚被抓到,那他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生命不易,水二柱觉得还是爱惜爱惜为好,不敢再轻易行动,老老实实先在下人院里呆着,等待良机。
……
过了七八日,终于叫水二柱找到一个好机会。
那日,小萝不负重望,不知从哪里偷来一小抓巴豆。夜里水二柱偷偷用石头都砸碎了,捻出一小把粉末。第二天跟着那大丫头和她手下另外几个小丫头干活时,趁人不注意,把那点粉末全倒在那大丫头的茶碗里。
很快,那丫头的肚子闹腾起来,咕嘟咕嘟叫个不停,只得捂着肚子,叫小丫头帮忙先看着水二柱,自己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头奔向茅厕。
这院里谁不忙得脚不沾地?小丫头们答应帮忙看着是一回事,看到什么程度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水二柱心知肚明这一点,便极力卖乖讨巧,很快让那几个小丫头对她放下戒备,把心思全部放回自己的活儿上去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见没人再特意看着她,水二柱瞅准个一当头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院去,照着小萝提前踩好的点,专挑没人的地儿走。七拐八拐,左绕右绕,走了小半日,原以为马上便能迈出杨府的大门,结果竟绕到后堂附近。不过,此时的水二柱还不知道这里便是杨府的后堂。
她见附近到处人来人往,还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觉得有些不对,小声问小萝怎么回事。小萝说这就是它踩好的点呀,说这地儿人多应该已离大门不远了吧,还说它上回来药房偷巴豆,便是这么走的。
水二柱瞬间很想掐死它。
众所周知,药房设在杨府的后堂,而后堂又是这府里的重地,离大门远之又远,一般人不让来。这后堂附近全是杨家重要人物居住的院子,其中不乏一些厉害的修士。水二柱跑到这里来,简直就是来玩火,稍微行差踏错一小步,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这不,立马便有人察觉到她的气息,往她的藏身之处而来。水二柱登时吓得大气不敢出,脸都白了,惊觉这“印堂发黑”果然不是盖的!
眼看那人再跨过一道月亮门进来,她便要无所遁形,水二柱吓坏了,忙转身往后退去。这一退便带出一些声响。那边那人显然不是常人,耳力极好,把这点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愈加确定她的位置,径直便朝她这边跑过来,一面跑一面掐诀,似乎已失去耐心,准备用飞的了!
水二柱直吓得魂飞天外,慌乱之中正好瞅见旁边一座阁楼当中有间屋子的门虚掩着。此时她理智神马的早飞得没边没影儿,顾不得里面有没有人,一头便钻了进去。
……
如有神护,水二柱进去之后并没有碰到人。
她一路跑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躲起来,正战战兢兢的躲着,忽听见隔壁屋子隐约传来人声,便贴在墙上仔细听了听,发现是一老一半老的两婆媳一面翻着什么东西一面谈话。她不禁想:能在这里聊天嗑瓜子的婆媳,身份定然不简单。
就听那婆婆正责备儿媳,怪儿媳不疼儿子,也就是她孙子。说她孙子一去这么多年,中间就回来过两回,也没见这个当娘的上山去看一眼,哪怕送件衣裳、送些点心去都行。说只要是当娘的心意,儿子定能喜欢。又说自己当年便是因为怪儿子绝情故而没这么做,后来儿子去了,才知后悔。
最后这话触动婆媳俩各自的伤心事,两人都抹起了眼泪,小声啜泣一场。
没多久,婆婆哭完,擦干眼泪又继续她的训导工作,说她那孙子打小被他小叔看的太紧,乖巧懂事,再喜欢的东西都不说,因为他不想他娘被小叔骂。
水二柱听了忍不住嘀咕:“这个没爹的倒霉孩子确实乖巧,但若乖巧过头了,逼死自己怎么办……”
那婆婆叨叨叨叨着,突然话题一转道:“云儿小时候与先物那孩子一块长大,老早就喜欢她。先物也是个乖巧孩子,难得也是那个身体却还有一副好资质,配云儿再合适不过了!只可惜她后来早早的就去山上了。云儿舍不下她,也想跟着去,却被他爹那个不着调的逼着跟他走。都是山,太苍山与天机山有什么区别,老婆子我就想不通了!哎,云儿当时想说又不敢说,那个伤心的模样,老婆子我到现在还记得。只要一想起来,我这心里就疼啊……”
“娘!”
那儿媳放开手里的活,终于开口说一句正儿八经的话:“那事怪不得云儿,也怪不得云儿他爹。孩子们出生没多久两家便定好了婚约。而后云儿他爹私下还与方老爷说好了,孩子们日后一起拜入天机门方老祖的座下,拜师之日便是结成道侣之时。后来是公公不知跟先物她爷爷说了什么,先物他爷爷死活不认这桩婚约,硬是把先物接走,转头带到他们天机门去了。”
儿媳的话说着很是愤愤不平。当娘的偏着自己儿子一些,水二柱也觉无可厚非。
那婆婆见儿媳提起这一茬,气也不打一处来,拿拐杖使劲顿地大骂:“那个老不死的!猫尿喝多了,尽胡说八道,害我可怜的孙儿丢了媳妇。得亏他死的早,要不然老婆子我跟他没完!”
水二柱听了好笑,这一家都什么人啊?又好奇:那公公到底说了什么,竟然把自家孙子给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