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嫂子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柱捡到的就是这样。兴许那恶徒剪了它去打补丁。”紧跟着,又喃喃说道:“可这两年我留心看了,十里八村的也没见谁的衣服上有这样的补丁……”
水大柱大骂起来:“那天杀的害了人,哪还有胆子穿这补丁出来晃荡!”
“不一定。”马表舅沉吟,“丧事是村里大伙帮着张罗的,没人知道你娘手里有这块布条,那凶徒定然也不知道,否则他早该把这褂子偷偷给烧了。”
水大柱道:“他虽然没烧,可他不是把衣服埋了吗?”
马安阳抢白道:“烧了多干净,傻子才埋呢!”
马表舅看了看自家儿子,没作声,又问水大柱:“大柱你还记得吗?当时你说是小丫告诉你,说南冲那块乱岗后面有野淮山,叫你去挖。南冲那地儿不近,离这儿好几里呢,荒不啦叽的,草都没几根,怎么长淮山?”
水大柱闷头不吱声,马表舅便接着说:“我听你娘说过,小丫那姑娘不是不靠谱的人。平白无故的,她怎么会叫你上那儿去瞎挖?依我看,这衣服很有可能就是小丫她偷来埋在那里,叫你去挖的。她为什么让你去挖这褂子?我猜她可能知道布条的事。她就是想告诉你,布条是从这褂子上咬下来的。可布条这事除了我们几个,只有明大娘知道。大娘的为人,我们都相信,她断不会往外面乱说。所以,大柱你就老实说吧,当初你是不是把布条的事跟刘小丫说过?”
“这个……”水大柱支支吾吾,涨红了脸。不用说,他肯定透露过此事。
马表舅笑了笑:“大柱不用紧张,我就问问。小丫是个好姑娘,你跟她说不打紧。”略略顿住,又看向兰嫂子道:“我之前一直奇怪,小丫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她知道咱姨父是被谁害的,她为什么不直接把凶手告诉大柱?前儿个夜里,有人找我说了些事,我才大概猜出个方向:小丫她恐怕是害怕被牵连呢!我准备寻个时间,找她香姨聊聊,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兰嫂子心里登时一紧:“谁找你说什么了?”。
水二柱也竖起耳朵听着,暗地里已猜到几分。
马表舅咧咧嘴,慢条斯理的说道:“前夜,我和安阳回下马村不久,隔壁上马村的樊大娘悄悄去敲了我的门。这樊大娘跟你们水家村有些渊源,她有个女儿嫁在水家村。嫁的就是水茂牛的弟弟,水超牛。”
兰嫂子心下着急,催促他:“樊大娘都跟你说什么了?你赶紧的,别卖关子了!”
马表舅笑看她:“看把你急的!人樊大娘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被兰嫂子狠狠瞪一眼,才忙收起嬉笑,一五一十道来:“樊大娘去了之后,先不说明她的来意,只是告诉我水茂牛那王八羔子又如何如何欺负你们了。我听了气得不轻,嘴里没把住,吼了几句,说这回一定要剁了那王八蛋。樊大娘见我要动真格了,这才将她的来意和盘托出。
“她当时又哭又跪的求我救她女儿马瑞香和外甥女刘小丫,说她们俩快被水茂牛和他爹给逼死了。我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住,让她把话说仔细了。原来,当年水超牛死后没多久,水茂牛便把马瑞香赶到村尾的破败屋子里住,只留他老爹和他们一家住在原来那院祖屋。
“隔年,水茂牛媳妇怀上了水二宝。水茂牛那个裆下没闩的便想偷腥,见他守寡的弟媳马瑞香长得好,就想打她的主意,可惜有心没胆,只能天天在家骂他媳妇。他媳妇见他眼馋的不行,自己又害着身子,便帮他想办法,趁着那天天黑村尾人少,让他强占了马瑞香的身……”
说到这里突然打住,马表舅不自在的咳嗽两声,吩咐三个小的:“你们三个,听得这么认真干嘛?都回去睡觉去!早该歇着了。”
水大柱不答应:“表舅你不能这样!话明明是你挑起来的,怎么又怪上我们了?再说,事关姥爷的死,我们一定要听!”说完,看向水二柱和马安阳。
“嗯,对。”马安阳及时点头,表示支持。
水二柱听了这会儿,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得八九不离十,对水茂牛的厌恶到达极点,心下直骂人渣,也不忘点头,让表舅把事情都说出来。
马表舅瞅兰嫂子一眼,见她没反对,便继续说道:“后来,水茂牛他那老不死的爹也扒了灰,父子俩一起欺负马瑞香。马瑞香本来想寻死,水茂牛就威胁她,她要是死了,他就把刘小丫卖了。马瑞香舍不下可怜的外甥女,只得忍辱偷生的活着。如今,刘小丫一天比一天大了,出落得又标致,水茂牛又开始眼馋小丫。马瑞香和小丫两人吓得天天不等天黑就栓门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就这样还被水茂牛三番五次上门砸门。”说着又停下,问水大柱:“大柱,这事你知道吗?”
水大柱咬着牙闷声道:“知道一些。小丫跟我提过。”
“哎哟!”兰嫂子听了心疼坏了小丫,揪住水大柱的耳朵大骂:“水大柱你这混不吝!既然早知道,干嘛不说?早些把小丫娶进门来,让她少受点罪多好?你,你这混球!气死我了!”
水大柱的耳朵被揪得老高,只得踮起一只脚,嚷道:“娘,你轻点!我这不正想法子么?水茂牛一惯和咱家作对,眼下又变本加厉,跟疯了似的。这时让人来咱家,不是来受罪的么?我可不想把她再卷到咱家的事情里来。”
嗯?水二柱不由看向他,若有所思。这小子瞧着不靠谱,对刘小丫倒确是真情实意一片……
那边兰嫂子迟迟不肯放手,水大柱耳朵吃痛,只得悻悻又道:“娘你听我说,旁的可以先不管,但我总得凑点钱,给她裁身衣裳,打副头面吧!她已经够不容易了,我不想太委屈了她。”
兰嫂子听了心里顿时一酸,松开手,却在眼角抹了两把,哽咽道:“都是娘没本事,委屈了你们……”说着眼泪便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马表舅忙笑着安慰:“好了,好了,说开了就好。这事好解决,有我这表舅在,还能叫外甥讨不着媳妇?”
兰嫂子嗔怪的看他一眼:“话都叫你说了!”心下却宽了许多。
马表舅被她看得浑身都酥了,忙不迭拍着胸脯表决心:“表妹你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