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二柱回到竞月峰。
她这大半日不见的峰顶也没人知道。如今距离黄泉秘境开启只剩下不到十天,苏牧深炼功一日比一日忙,已顾不上她;她那位姓金的师兄据说冲击元婴冲击了七八十年未果,而今愈发不得志,终日也是闭门练功不见客,她只是在拜师当日草草见过一面,唯一的印象是他总是低着头不怎么说话,她甚至连对方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都说不上来。
除了这两人之外,叶伯望别的弟子若无召见轻易不敢上峰顶来,那剩下的便是些仆从了。这些仆从早在摘星殿被毁之后,已失去生活的乐趣所在,如今成日里也不过炼炼功、闲话闲话、顺带帮水二柱准备点口粮,再不济便是掷个骰子打发时日。说实话,水二柱在与不在,他们委实不怎么关心。
水二柱揉着肿痛的脖子回到自己的小院,关好门,把随身的小兜放到桌上翻开,见小萝在里面好好的,终于放下心来,忙问它适才在盘龙殿到底发生了什么,姓蔡的怎么肯放过她,以及后来那似男似女的美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小萝从兜里跳出来,捞过桌上茶壶先灌下一大口,才摸了把嘴道:“适才那蔡邑……哦,他儿子管他叫蔡邑!蔡邑他要对你下狠手,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死啊,正打算跳出去跟他拼了算了,这时,他儿子,也就是后来那美公子,跑出来叫住他,还冷冷的说什么:‘我娘快不行了,掌门传你立即过去。’姓蔡的这才勉强放过你。”
水二柱登时明白过来,原来那人竟是那什么蔡邑与单南华掌上明珠的儿子,难怪他敢直呼叶伯望的名讳。转念再一想,当初这人跑到藏书阁去,为的恐怕不仅仅是查书阅书,或许便是想看一眼自家爹早年的红颜知己到底什么模样吧……
不过,她想不明白:“既然是蔡邑的儿子,他为何要救我?”
小萝道:“我怎么知道?说不定看你顺眼呢?也说不定人家就是想跟他老子作对呢!你瞧他开口闭口不是‘蔡邑”,便是‘你’,摆明了对他老子不满嘛!”
水二柱一想还真是这样,看来她这回能捡来命也算是踩了狗屎运。
小萝想想又道:“喂,你说那小子到底是男还是女?”
水二柱道:“你都说了小子,那自然是男咯!再说,你不是听他声音了么?我看啊,人只不过是内心想做个软妹子罢了,当然他身体上说不定也已是纯姑娘了。你仔细想想,他的衣裳虽不见得多么女性化,却也绝非寻常男修惯用的样式,他喜欢用纱罗质地的。还有上回,我可瞧见他袍角上绣着好几朵暗纹小花花呢!”
小萝也觉好笑,笑完道:“那你还‘他’来‘他’去干什么,早该说‘她’嘛!”
水二柱无奈:“你哪只耳朵能听出这两个字的区别?罢了,随你吧,反正就是个称呼而已。”
这般说了一会儿,水二柱肚子有些饿,便跑去后厨把食盒拎过来,边吃边又想起:蔡邑的发妻,也就是单南华的女儿,当真要死了吗?她年纪还不大吧?难道修为很差?
还有,若适才蔡邑那宝贝儿子没有出手救她水二柱,小萝当真会跳出来帮她拼命吗?
后面这个问题,她想着想着又觉好笑,这事较真有意义嘛?既然小萝自己说会,那就当它会呗!
……
经过这回事,水二柱熄了自个儿再去找单南华的心思,一心扑在修炼上,只等叶伯望回来。
如今她的修炼不同往日,山上有一堆的元婴师兄与金丹或者是筑基的师侄们,任凭她去请教。虽然修炼一事,归根结底在于自身的功夫,但也绝不是说要闭门造车。旁人的指点,尤其是高手的一言半语,便能远胜你自己无头苍蝇般的苦练十年。水二柱虽然走的是魂修路子,但修炼的本质是一样的,从这个角度说,她那些师兄师叔师侄们指导她是绰绰有余了。
如此,她的修炼比在外门时得心应手许多。终于,她在又埋头苦练几日后,再次进入到当初进阶的那个状态。整个摘星殿周围的灵气都疯狂的聚集起来,一部分经由她百会穴不断冲入她魂体之内,另外的大部分则从她口鼻涌入,最后也悉数被她魂元吸收。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半日,惊动许多人前来查看,好在她的师兄们早得叶伯望的指示,见她有进阶的征兆,忙都跑到竞月峰脚下,一个个都撸起胳膊上阵,把来人全部挡在外面,死也不让一人进来。这般兴师动众的,只让来人更加好奇,还道竞月峰上藏着个什么怪物,这是要突破了呢!
……
水二柱再次睁开眼,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前一日她吸收了大量灵气,终于冲破困扰她多日的桎梏,开始进阶。但这回的进阶比上回痛苦许多倍,她只觉自己的神魂经历无数次的冲击、涤荡、扩张与凝缩,就像一个面团被打散,又被揉碎,又被夯紧,又被擀开,翻来覆去,无穷无尽一般。她咬死了牙关才捱到最后,眼看意识即将模糊,她直觉要熬不过去这一关了,这时,她神识里霍然一下似天开了、云散了,一切终于缓缓消停下来。她只觉神魂格外充盈,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感由内而外充实着她,她觉得自己恍如迎来了新生。
只可惜,她来不及笑出来,疼痛的后劲有如潮水一般再次漫上来,把她直接痛晕过去,昏天黑地的睡了一夜。
翌日她醒来时,叶伯望已经回来,苏牧深以及他一众在山的师叔伯们都在。众人见她醒来,不由大出一口气。
众人原想,他们师父走的时候把小师妹交托给他们,若这宝贝小师妹在他们手里出了什么意外,师父只怕要剥了他们的皮!小师妹这进阶虽小,阵势却大,还要死要活的,他们生怕她熬不过去,待赶走了来看热闹的人,并留下两人继续守着,余人忙又都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与苏牧深一道守在水二柱门外,足足守了一夜。这一大早见叶伯望急急忙忙赶回来,众人都暗暗侥幸自己没倚老卖老的跑回去偷懒,纷纷向叶伯望报喜:“恭喜师父,小师妹近日修炼大有感悟,昨夜已成功进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