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畔与彼岸
“太爷爷,我是从哪里来的啊?”
“哈哈,你当然是你娘生出来的啊。”
“那太爷爷呢?”
“我啊,我当然是我娘生出来的喽。”
“那太爷爷的娘亲又是从哪里来的啊?”
“也是……”
这个世界的起源,众说纷纭。但都是最老最权威的长者们才有能力也有资格谈起这件事,发表自己的议论。有人说,造世主初造这个世界之时,就已经定下了这世间万物存活,演替的规律,荣辱富贵,生老病死,都是定数。也有人说,这世界本不是如今的模样。在经历了一场空前的浩劫后,天崩地裂,这世界才变成这世态。更有人说,人们生存的这无边无际的地方并不是唯一的世界。抬起头,仰望那浩瀚星空,人们深知自己的渺小,而去想象世界以外的,世界。
得到认可最多的一种说法,也就是古籍中记载的,融合了猜想与实际证据的——真正的世界起源,虽鲜为人知,但千古流传。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人生下来都要先历经一场劫难。挺过来的人,会激发体内的魂,并获得正常生活的机会。不幸历劫失败的人,并不会失去性命,但寿命减少一半,且没有“魂”,体质也会比常人弱很多。这场劫难,是真正的生来平等。不论家世,天赋,所有人历经的劫难都是同等的难度。那么,历劫成功的人多吗?
自然是十有八九的概率。不然,这世界上有“魂”的人,也不会被称为正常人。其数量之庞大,由此可见。甚至说,体内没有“魂”的人,会遭到他人的歧视。虽然早有人看着不满,起义呼吁平等待人,但,谁也不能消除尽这世间的偏见。
说到“魂”,只分为两种——刚魂和柔魂。
顾名思义,刚魂之人天生拥有神力,柔魂之人具有四两拨千斤的能力,根据后天自己的努力和天赋决定能力精进的程度。刚魂之人也可以修行柔魂的功夫,来弥补自己的缺陷。柔魂同理。只是这大都由专靠代人暗杀或靠身手维持生计的人才会选择这样做。哦,还有那些有钱有权有势的贵族或门派子弟,吃不了这种兼并修行的苦还想有助长自己随意欺压他人的能力。他们往往有资本利用他人的道行晋升自己,或选择灵丹仙草来事半功倍。
各个国家,无论领地大小,都有一方之主,也就是帝王。皇族在这个世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哪怕你只是帝王的舅舅的表妹的丈夫的姐姐的奶奶的外孙子,都会因为身上流着皇族的血脉而多多少少受些尊敬。这是权力和绝对武力压迫下造成的现实。人们无力抵抗,所以为皇族做事,为皇族解决麻烦,来换取自己和家人的平安。
不过,并不是各国之间的拉扯使世界得以维持平衡。四方鼎立,不知何时起,院府阁帮这四大门派,拥有了足以一方抗衡任意一室皇族的势力而又彼此均衡,使这世间的善恶政协在他们面前都需安分守己。他们从不插手皇族之间的斗争,也各自有各自的信仰。也正因为四大院府阁帮的存在,各国之间随意征战而没有顾虑。因为国家之间的战争,挑起事端的的那一方都是经过谋士深思熟虑,确定对方的实力不如本国,才有所行动。没有了外界协助,他们便没有后顾之忧。
院府阁帮,这世间有数不清的门派。顶尖的,各自独霸一方的,便是天穹院,白府,忆墨阁,和嗜血帮。而故事的一切,皆由忆墨阁而起。
“丽妃,令儿大病初愈,就不便与王爷一同玩耍了。”
丽妃一手牵着她引以为傲的仅有三岁的儿子吕盛元,一手拿着皇帝新赏赐的羽毛扇,容光焕发,笑意盈盈的站在忆墨阁位于元国境内的这座宅子门前,嘴巴和站在外面的人说话,眼神却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少阁主,快下来啊,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搬梯子!”一门之隔,阎润清晰地辨别出这是女儿的贴身侍女的声音。
阎润并不怕得罪这位贵妃。她是元国国君吕兆最得意的妃嫔不假。可那又如何?他不想让这个女人踏进他的家门一步,就会连半点情面都顾不得的拒绝。
“阎阁主,里面好像很热闹啊,少阁主不是大病初愈嘛,这我听着还生龙活虎的呢!不知道她患的什么病,好的如此之快?”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丽妃进宫没几个年头,仗着自己得宠天不怕地不怕,又是后宫最年轻的有皇族子嗣的主子,所以向来为所欲为。即使面对身边主事的婆婆,她也只会用“你这老妈子懂什么!”来回答,然后愈加张扬无度。自从上次出宫猎游,看管服侍儿子的侍女除了差错,让她的宝贝儿子独自跑丢了,吕兆就更加疼爱她们母子俩,好像有种失而复得的不易。也是这次出游,让丽妃得到了一个为自己建立势力的机会。
阎润的女儿阎令,本名阎玲。妻子伊芸诞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别提有多高兴。血雨腥风的过了几十年,他和妻子稳据一方,倒是想平平淡淡的,过些烟火气。这个女儿,生的如此娇俏水灵,当他抱起女儿的时候,那双握了几十年利斧的手连关节都不知道该怎么控制了。他宝贝这个孩子,也希望她能像国家的公主那样,衣食无忧,天真烂漫的,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但是他忘了提醒自己:这是他阎润和伊芸的血脉。
他和伊芸,都是极品的柔魂。他们修炼,哪怕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他们精进,哪怕是天生刚魂大都比不上他们的刚劲。他们骨子里,留的是战斗的血液,是战斗的王。那他们的孩子,这个极其聪慧的孩子,又怎会是那安分的公主?
“少阁主,别砸了,这才三天,府里都换了十五口大缸了呀!”
“少阁主别动啊,那可是阁夫人新挑的硬铁,千万别伤了手……”
“娘!爹!哇啊……”
“我倒是希望,她还不会开口叫我。”阎润站在屋檐下愁眉苦脸。
“生出来的时候不还是你的宝贝吗,怎么,这才四年,就后悔不想养了?还不快去拿止血药!”
“是,夫人……”
阎令是怎么偷跑出去的,伊芸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她和这孩子一同坐在马车里,她知道这孩子顽皮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到了林中,她牵着女儿的手,宁可坐在石头上发呆,听着女儿想自由的出去疯跑的哭闹,也绝不心软。但她是前来办事的,终究不能带着孩子和暗线交谈。她把孩子交给阎润。
“是你说带她出来新鲜新鲜的,你自己看好了!”
然后,就发生了她在林子深处的溪边发现了两个孩子打架的事情。不用说,其中一个就是阎令。另一个,便是丽妃的儿子吕盛元。阎润自知是自己害得妻子和十几个人手在这深山老林找了好些时辰,所以对自己怎么让阎令跑丢的绝口不提。吕兆亲自带着丽妃找到吕盛元的时候他正在给两个孩子拉架。吕兆是认识阎润的,可以说,没有阎润,也就没有吕兆的帝位。丽妃,也就这样认识了忆墨阁的阁主。
丽妃才疏学浅,但是也知道四大门派的地位。她对后位垂涎不已,正急于为自己拉拢势力收买人心,便借儿子的丢失找回结识了忆墨阁的阁主,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条肥鱼。打听到忆墨阁在元国的府址然后拉着儿子不时的登门拜访,挑选些奇珍异宝差人送过来……她的儿子是她的一切计谋里不可或缺的一步。
“你清楚,我们和皇族没有半点瓜葛,也不想有。”
“阁主此言差矣。”丽妃示意侍女将孩子带回马车,“天下人都知道,忆墨阁行事最为向善,也是百姓心里呼声最高,威望最大的门派。皇帝一统天下,自然少不了您的协助。两个孩子又玩的亲近,阁主何必划分的如此清楚?”
“你想多了。”
伊芸走出来,接替丈夫。
“我们也只是看家女将你儿子打伤,心里过意不去才同意你们进门来玩耍。但事不过三,这已是你第三次前来拜访了。我们就不便迎客了,请回。”
丽妃含着金汤匙长大,又恃宠而骄到这种地步,忆墨阁的夫妻二人是头一个对她没有言听计从还要她恭恭敬敬对待的人。眼看忆墨阁将自己拒之门外,毕竟是年纪小没经过风浪的丽妃开始气急败坏:
“不要不识好歹!我们可不是来求你们的。别忘了,你们还住在我们元国境内!只要我回宫在皇上面前动动嘴,你们,就得马上滚出去!”
她失了理智。她以为,忆墨阁待人友善便好说话,以至于她忘记了忆墨阁的实力。
伊芸一言不发。生气?呵,这种自不量力的愚蠢的人她见过太多,丽妃现在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无异于街头巷尾耍的把戏。或许丽妃刚才客客气气的离开她还能配合此人的体面。但现在,她怎么看这个胭脂厚重妖娆可笑的女人都不顺眼。她自认为脾气很好,尽管丈夫和手下都不这么想。她觉得,给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一个耳光,已经很仁慈了。
不过她下不去手。丽妃脸上的胭脂让她觉得恶心,并不想粘到自己的手上。她看了看,不等丽妃反应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拧一转,丽妃自己的手,握着自己的扇子,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们若还赖着不走,叫人来打扫干净。”
“明白。”
跨过门槛,伊芸又转过身:“哎,那个孩子就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