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畔与彼岸
隐没林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有武器,对初次进入这里的阎令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黑暗从她进入隐没林的那一刻就开始伴随着她,耳边时不时有呼啸的风声夹杂着猛兽的咆哮。
阎令想起了行军驻扎的某个晚上。夜黑风高的时候她也害怕过,在郊外单薄的帐篷里半梦半醒,辨别不出是狼还是什么其它的野兽在营地附近徘徊。
她想抓紧时间从这里走出去。她相信父母的承诺,既然答应了要善待她的士兵就不会有半分亏欠。只是……她还是不放心。没有任何原因,也许这是一种对过去七年的怀念吧。
飞禽走兽给她带来了一定的阻碍和伤害。这次没有列刹和风影的保护,她小心翼翼起来。每走一步她都需留意着自己的位置。因为这个林子好似一座变幻多端的迷宫,一转眼的时间,东西南北就都发生了变化。没有路指引,也没有明确的出口,她在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持续了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更没有水源。她不得休息,更没能有睡眠。身体逐渐透支,她濒临昏厥。热气,寒流交杂着冲袭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那是腐朽的尸体和毒液交融产生的。
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宁可永远待在这里也绝对不能发出求救信号。她是忆墨阁的少阁主,小小的一片隐没林都走不出去还要靠人救助,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其实进来的人根本没有求救信号可以发出。忆墨阁为了保证进来的人完完全全靠自己完成历练,根本不会给他们留有除了自己能给的任何一丝希望。但是阎令不同。她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阎润和伊芸再狠心,也终归是下不去手。尤其是七年未见,他们也没有把握说准阎令会发生什么。
这些,阎令都知道。她更知道这个“外挂”,是把双刃剑。她用了,毫无疑问会不费吹灰之力逃出去。但是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对她失望透顶。尤其是她的父母,和那些因为她年纪小所以花费了她很多精力和心思才使得自己被信服的那些战友。虽然他们已经不在战场上了,这些人也不再是阎令直接管理,但是总归来说她这个少阁主还是他们的上级,还是要对他们负责,还是要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不用的后果就简单多了。吃苦,受罪在所难免。她有把握自己一定能出去。随着时间的消逝,她的体力和各个方面都在急速下降的同时,这种感觉却愈加强烈。
她听见了水声。仔细辨别一番后,她判断这是水量不大但流速很快的水源。顾不得警戒,她穿过荆棘丛闻声追寻水源。就在刚刚,她在这隐没林捕获到了第一只猎物。那是一头体型强壮庞大的豪猪。它的刺与常规豪猪不同,大的,粗的尖刺下面还有一层小且密集的刺。即使你躲避开了那最外面的刺,也很可能从它们之间的空隙中伸进去被刺伤。它并不笨拙,甚至可以说极其灵活。阎令遇见它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躲避。可她纵身跃上树梢,那豪猪猛烈地撞击了几下,粗大的树干就咔嚓折断了。她又不能一直不间断的使用轻功,只好和这头猪正面作战。看着那豪猪猩红的眼睛,貌似它很饥饿。
她体型小,豪猪简直是她的三倍大。这已经不足为奇了。毕竟初来乍到的,一只身高和她相匹敌的兔子已经向她打过招呼了。
情势所迫,阎令看出来她和这头豪猪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必须奋力一搏。她拿出早先自制的木剑和石锥,暗自咬紧了牙关。硬碰硬?这豪猪的力气和她刚魂的属性不知道能不能拼出个不相上下来。软克软?这豪猪的灵活度加成到了满格,她身负重伤还筋疲力尽,如此十分冒险。
她忽然想到了柳条枝。身形柔软,随风飘动,但是抽击到目标的时候狠厉硬猛。这不正是刚魂和柔魂的结合?
找到了窍门就好办了。借力打力还不会吗。她和豪猪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她有智慧而这头豪猪……
总之,她还算顺利的度过了这一关。豪猪的皮被拔了下来做成了武器,一顿烤肉美味无比。就是香气引来了不少蹭吃蹭喝的,害得阎令东躲XZ还是只享用到了一半。
吃饱了就会想要喝足了。追寻水源的过程比想象中要轻松。只是结果出了些意外。
这水,能喝,而且很清澈很甘甜。根据她对毒的研究,喝了这水也没有什么危害。只是,在这种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四周都是肮脏无比,可唯独这条溪水清澈见底。最神奇的是,阎令捡起一把枯枝扔进小溪,枯枝竟然像是冰融化成为水一样,迅速且没有踪迹的消失殆尽,也丝毫不影响溪水的清澈度。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她又扔进去土,不知名的植物的茎叶,甚至豪猪坚硬无比的刺,最后都是同一个结果。
这条小溪,究竟是什么来头?她不禁发问。没人能回答她,那就只好自己前去寻找答案。说不定还能有点意外收获比如发现个出口啥的。这条小溪的出现,绝对不平凡。
涓涓之流,永无止境。她走了一天一夜。实在是看不到头后,她选择不再继续追寻溪的源头。抓紧时间出去才是王道。
此后的历程也大致相同,她自己都感觉不耐烦了。逐渐的,防备也卸下来,她甚至能够安稳的睡一觉了。这才明白,其实隐没林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需要你有极其顽强的内心和常人无法想象的意志力。就好像只会执行一件任务的密探一样,呆木,死板。靠着这种领悟,她也算是误打误撞,终于出来了。
“阁主和阁夫人不在,少阁主您先回去吧。”
阎令还以为父亲母亲会等着自己从隐没林回来,结果手下说他们早就出去了?好吧,失望归失望,她又去找祖母。
“祖母回家了?”阎令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满心的喜悦却没有人与她分享,孤独瞬间涌上心头。她所有的累,苦,也好像变本加厉了。
“终归还是个孩子。”伊芸在忆墨阁的某处看着阎令脸上喜悦的神情逐渐消失,看着她纤瘦的背影走进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