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的悲伤

“嘭、嘭、嘭……”沉着的鼓点一声一声，好似炸响在人心头。

突然，孩子慌慌张张地瞪圆了眼，瞧着椭圆形的沙地和围绕一圈的观众席，不知所措的咽了口唾沫。

“往前，往前，记得往前！”粗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一双手拍在孩子的肩头，将他打了个趔趄。

“快走！”旁边是其他孩子尖细的叫声。

孩子失措地看向周围，昏暗的甬道里，不知站了多少个这样的孩子，他们的声音在黑暗里不断回荡，显得有些怕人，他们拥挤着向前，走进那块沙地。

孩子被裹挟着向前，刺目的日光打过来，他有些难受地眨了眨眼。

观众席上是衣冠楚楚的绅士与丽人，他们面无表情的坐着，以同样的姿势探着头向下望，鼓点仍不紧不慢地响着，孩子却萌生了几分恐惧。

“都在了，开始吧！”满场的观众机械地张开口，一同说道。

开始什么？孩子困惑地向四周张望，却发现场内其他的孩子已变了形状。

有的他能认出，像狗、猫、虎，有的他没有见过，奇形怪状，却给他一种压迫感。异形们开始相互攻击，孩子赤了脚四处闪躲，想要找到一个地方逃走。

不断有异形向他扑来，也不断有异形被杀死，孩子含着泪跌跌撞撞的跑着，心脏几乎要被恐惧捏碎，他能感到身体里的力量快要消失殆尽，但仍拼了命远离这奇怪的战争，他跑到了沙地另一头，看到异形一只只死去，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最后一只异形向他走来时，孩子已经彻底放弃，闭上眼等待异形的攻击。然而异形只挣扎着走到沙地的一半，他吐出一口浓黑的血，软下了身子。

鼓点还在响着。孩子随着扭曲的沙地一同消失，他本来呆着的地方，却出现了一个少年。

少年懵懂的环视四周，见到了荒芜的沙丘和茫茫夜色中一轮凄冷的圆月。

须臾之间，他的身旁又出现了无数少年，这一次没有观众。少年却冥冥感到比赛已经开始，他向前跑着，一直一直，不敢停歇。

身后传来其他少年的惨叫，他回头一瞥，正好看到沙丘里生出一株红色的藤蔓，刺穿了一个男孩的心脏。少年不再回头，他咬着牙继续跑，只听得风声和“嘭嘭”的鼓点声，身旁的人越来越少，少年也即将力竭，他自暴自弃的回头，却发现身后一个人也没有，大概都陷入这片诡异的荒漠。

少年呼出一口气，躺了下去。

鼓声还在响着，少年随着扭曲的沙丘一同消失，他本来呆着的地方却出现了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绷紧了神经，四下张望，看到了花花绿绿的纸片人立在他左右。

他知道这些纸片是钱、收据、借条和其他些什么，他什么也不想，大步向前跑去。

纸片人飘飘悠悠的跟着他，不紧不慢，却令人惊慌。

中年人跑啊跑，他看到深深的小巷尽头是一张黑白照片，一张不知何时拍摄的全家福，他努力抓住那相片，脚下又有了力量。纸片人被他甩在身后，他微微的笑了。

鼓点还在响着。中年人，随着扭曲的街巷一同消失，它本来呆着的地方却出现了一个老人。老人戴着礼帽，衣冠楚楚地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沙地上的孩子们，面无表情地喊着：“都在了，开始吧！”

鼓点加快了，老人也消失了。婴儿紧闭着双眼，听到杂乱的哭喊，一双手推他一把，他离开了那黑暗狭小的空间，呼吸到沁凉的空气。

在那最后一刻，他忘记了那个预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