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的悲伤

清晨时分,天稍稍见了亮。路灯始灭,行人不多,宇拽着手提箱往火车站走。

豆浆店的刘大爷早早起来磨豆子,昏暗中辩识出前方踽踽独行的宇,招呼他来喝豆浆。

“宇小子喽——又好几个月没见你,来喝口豆浆?”

“不了不了,我还得赶火车。”宇摆了摆手,向着火车站的方向去了。

宇在外经商,干了好多年。最开始他被叫做“倒爷”,做买卖也只能躲着猫着,近几年政策一变,“倒爷”一转身成了正儿八经的职业,他就更加放手去干,如今虽算不上富裕,好歹能让家里踏上小康的行列。

他用积蓄在南方雇了几个人,生意也越做越红火,可他却不敢教自家一干亲戚知道。他怕曾经温和慈爱的家人,一个个化身吸血的虻,当然,这并不是宇生性多疑,只是有过前车之鉴,他不得不防。

他少时的一个玩伴,明,大前年发达了,本想着衣锦还乡,在家乡多呆几年。然而听闻明返乡,家里的亲戚蜂拥而上,这家女儿病了,那家没钱买房,借口很丰富,明却深信不疑,担心不已,所以当他们向给借“钱”借“物”时,明都满口答应了,结果却使家里人把明的财物分了个一干二净。明拖着心力俱疲的身子又踏上了往返南北的路。

几个相识的倒爷听说明的事情都嗟叹不已,同时暗自警醒。

人嘛,顾得了小家足矣,亲戚那么多,哪能家家都帮?帮一家另一家又哪有不帮的道理?不如露个怯,省得摊上这档子麻烦事儿。

很显然,明的事给宇敲响了警钟,并给他造成深远的影响。虚虚实实,中庸即可,宇告诫自己。

车窗外一行行树刷刷掠过,在半阴不晴的苍白天空下,显得萧索冷清。宇不由得想到自己在南方见过的那个姑娘。

女孩人很好,细心体贴,吴侬软语,也不介意他四处奔波。多少次宇望着姑娘多情的眼眸,抚过她乌黑的长发,想要向她承诺一段婚姻,而是宇不能。他在老家已有了妻儿,他也舍不下他们。

要不,这次去和她讲清楚吧,宇想,不能叫人家姑娘跟自己偷偷摸摸的一辈子吧……再说,她还不知道。

不知道她恋着的帅气能干的小老板,已有了家室,有了孩子。

真是,岁月总是让人痛苦,让人不舍呢……

要是能回到从前多好,宇想。

“还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都诚诚恳恳,还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说一句是一句……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慢,如今有人变了,有人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