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者看着何清，有些感慨，也有些寂寥与沧桑。
何清微微点头。
“能与你单独说几句吗？”老者问道。
“可以。”何清说道。
“请。”
老者向远处伸了伸手，指向远处的群山，显然这里人太多，他不喜欢。
“何清少侠，要小心。”
几位通化境侍卫忍不住开口提醒何清，毕竟此人是雨族的人，又是雨族少有的高手之一，独自让何清前去，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发生意外，或者这位老者会不会趁机逃脱。
何清沉吟片刻，说道：“不用担心我。”
雨族后方是一群山，风景秀丽，很容易让人心静。
只是何清的心情却没有安静下来，或者说根本无法安静。
“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投降？”
何清忍不住问道。
老者微微感慨，说道：“这是圣光阁的命令，他们的心很齐，却也无法容忍自己人的叛变。”
“哪怕是投降都不行？”何清问道。
老者说道：“浩清学院被灭的时候，如果你逃不掉，愿意投降于圣光阁吗？”
何清明白了，微微摇头，不再想太多。
“如果”这种假设，终究都是假设，有时候思考太多，只会为难自己。
这一切矛盾的源头，终究是圣光阁。
“我选择投降，是因为老夫孤身一人，不就老命一条吗，圣光阁还能怎么威胁我？”老者自嘲一笑。
何清看着他，说道：“我觉得...这不是你选择投降的理由。”
身居高位，看着雨族没落，族人死去，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而且，他能察觉到这位老者心中的感伤与悲凉。
老者沉默片刻，说道：“我没有什么执念，只是想让雨族传承不断。”
何清心想原来如此。
老者长叹一声，说道：“你知道我炎族为何主办炎盟盛会吗？”
“有很多人说，我举办炎盟盛会，在大陆传道，是想收揽人才，壮大我雨族。”
何清想了想，大陆上确实有这种说法流传，甚至他自己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老者说道：“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单纯地想传道而已。”
“这是一片早已没落的乱界，几位尊者曾经都想培养人才，走出这片世界。”
“我也想，我想把属于我雨族的传承，撒遍天下。”
“可惜我早已知道圣光阁不可敌，只能用这种方法将我雨族的道法传遍天下。至于能发挥多少作用，就没人知道了，还要看圣光阁脸色。”
这般说着，老者再度自嘲一笑：“你说，我这般做法，是不是很卑微？”
何清想了想，说道：“看来您是个好人。”
老者说道：“你其实也不错。”
何清微微摇头：“前辈你对我一个入侵者说这些，真的合适吗？”
老者看了何清一会，轻轻一叹，说道：“我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曾经我很欣赏你，现在却觉得有些惋惜。”
“我从你身上，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在消失。”
“听我一句，这个世界上不全是黑暗，也有光明，只是没有照到你而已。”
“如果我再也看不到光明呢？”何清说道。
老者转过身来，认真说道：“那你为何不做那一束光明呢？”
“我能看到，这个世界对你报以很大的恶意，但我希望你能对这个世界报以最大的警惕，而不是回馈全部的恶。”
何清沉默良久。
老者淡笑一声，道：“我说完了。”
“我雨族这些年轻人，将来成长起来可能会记恨于你，我也依然会传我该传的道，再无拘束。”
“如果你现在想反悔的话，可以杀我。说实话，看着雨族被毁灭，我也很难过，如果我死了，也不用再去担负这个责任。”
何清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最后留下一句淡淡的话。
“降者不杀。”
“谁若是以后想找我报仇，有资格的话，寻我便是。”
......
雨族失手，圣光阁却是彻底爆发了。
这一天，圣光阁发动了最凶猛的反扑。
几千里的疆域内，圣光阁展开了七八道天罗杀阵。猝不及防间，哪怕是天盟早有准备，依然被天罗杀阵击毙五位通化境高手，受伤者更是有十几位。
甚至，拜月教神女穆雪因为本身伤势未愈，又被击伤了，如今已经退回驻地修养。
这场战斗，因为大多发生在西陵横岭一带，因此被称为横岭之战。
这场反击，让整个大陆都为之震撼，也刷新了整个世界对圣光阁的认知。
难怪圣光阁敢挑战整个大陆，难怪在斩首行动中损失如此惨重，依然顽抗。
若非圣光阁在战争开始时连续出现重大失误，这个世界怕是真的已经完了。
不过这一次，天盟的攻势也作出了相应调整。通化境以下的将士等，大部分都被撤了下去。
战况瞬息万变，在天罗杀阵面前，实力稍弱便要成为炮灰。
何清自然是挡在最前线的一位大将。作为阵师的他，在应对天罗地网杀阵上，有着极大的优势，可谓是整个天盟最核心的力量。
当然，还有一位极特殊的人物，也被整个天盟视作珍宝。
那就是苏晓。
在斩杀行动之后，苏云天力排众议，强行将她安排在整个天盟最高指挥者之一的位置，曾引起了很多不满。
天盟能允许他这么一个心机与手段高明到可怕的凡人，作为天盟的最高指挥者，却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容忍第二次。
毕竟，身为通化境高手，各自都有心中的心念与傲气。由一个通幽境的柔弱少女来参与决策，几人能忍受？
直到横岭之战后，诸多心高气傲的强者被圣光阁教训了一次，这才老实了很多，认可了苏晓在这场战斗前发出过的警告。
当然，苏晓不懂什么战术，但她很懂天罗地网杀阵，知道圣光阁会在什么时候用。
而接下来的战斗中，随着天罗地网杀阵被一个个击溃，众人对这个天才少女的认知，提了好几个高度。
可以说，如果没有她，圣光阁便会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是天盟全力进攻，也将会是一场惨胜。
但无人知道的是，为了这个战绩，苏晓在背后默默做了多少努力。
看着日渐憔悴的姐姐，苏桐也是很不忍。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屁孩，甚至实力也即将步入落星境。
这么多年，对姐姐外柔内坚的性格，他怎能不清楚？
“姐，我早就与你说过，你就应该主动去追何清哥哥，为何要刻意避开他呢？”
“现在好了，那两个女人都在闹矛盾，你怎么跟他们争啊？”
苏桐嚷嚷着，有些恨铁不成钢。拜月教神女，与那个漂亮得跟仙子一般的姑娘虽然明面上没较劲，但私下里却谁都不让步，他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以如今姐姐的地位，如果是一个对手还能争一争。可惜现在那俩自己都是通化境高手，实力处在绝对的一线，怎么可能能让姐姐再挤进去？
苏晓微笑道：“争什么？我觉得挺好的。”
苏桐不满，大声嚷嚷道：“你辛辛苦苦为他铺路，现在他们都好了，你怎么办？”
“你总是替别人着想，你当时觉得配不上何清哥哥，不想拖累他。现在你配得上他了，可是你的机会已经快没了！“
“有些东西，你一旦放弃就再也得不到了。姐姐你一直那么优秀，为何那么不自信呢？”
苏晓看着天边，笑了笑，而后走出帐篷，静静地看着下方的群山，久久未语。
......
新一轮的攻势，依然在进行中。
何清成了最主要的力量，他用最强的力量，最平静的态度，打穿了圣光阁数千里的强硬防线。
在苏晓的拆解分析之下，连天罗地网杀阵都被他击溃了三道，单枪匹马打到了距离圣光阁不足五百里的青山郡，无人能拦。
如此凶猛的攻势，让整个天盟除他之外所有人的表现都黯然失色。世人这才知道，圣光阁为何要把他列为必杀名单之首。
因为苏晓在最后方，被重重保护。曾经因为失误漏掉了她，如今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但这次圣光阁的行动，连苏云天都没预料到。
这场行动针对的不是何清，而是同样在最前线的陆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