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行孙听闻龙吉公主如此说道,连忙来至殿前,见了燃灯道人,启禀道:“弟子回内室,与妻子商议,有龙吉公主听见。彼言此旗乃西王母处有,名日‘聚仙旗’。”燃灯见土行孙打探明白了,方才又命广成子往昆仑山去。
广成子听说有消息了,也不敢耽误,连忙纵金光来至玉虚宫前,立于麒麟崖下。在此处等候多时,方才看见有南极仙翁出来。广成子连忙上前,把殷郊的事说了一遍。南极仙翁回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广成子便回了西岐。
而南极仙翁则是即忙收拾停当后,换了天庭的朝服,系好了叮当玉佩,手执朝笏,离了玉虚宫,足踏祥云,飘飘荡荡,鹤驾先行引导。怎见得,有诗为证:祥云托足上仙行,跨鹤乘鸾上玉京。福禄并称为寿曜,东南常自驻行旌。
不多时,南极仙翁便已来到瑶池前,落下云头,见瑶池朱门紧闭,玉佩无声;只见瑶池内的那些光景,甚是稀奇。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
顶摩霄汉,脉插须弥。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傍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焰烧金;白鹤栖松立枝头,浑如苍烟捧玉。彩凤双双,青鸾对对。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跃舞世间稀。
又见黄邓邓琉璃瓦迭鸳鸯;明愰愰锦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是蕊宫珍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琼楼。云光殿上长金霞,聚仙亭下生紫雾。正是:金阙堂中仙乐动,方知紫府是瑶池。
南极仙翁知晓除了蟠桃大会之外,瑶池在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不对外开放的,所以对于这里一片门户紧闭的模样并无意外。于是南极仙翁俯伏在瑶池金阶前,口中称道:
“小臣南极仙翁奏闻金母:应运圣主,鸣凤岐山,仙临杀戒,垂象上天;因三教并谈,奉玉虚符命,按三百六十五度封神八部,雷、火、瘟、斗,群星列宿。今有玉虚副仙广成子门人殷郊,有负师命,逆天叛乱,杀害生灵,阻挠姜尚不能前往,恐误拜将日期。
殷郊发誓,应在西岐而受犁锄之厄。今奉玉虚之命,特恳圣母,恩赐聚仙旗,下至西岐,治殷郊以应愿言。诚惶诚恐,稽首顿首。具疏小臣南极仙翁具奏。”南极仙翁在金阶前俯伏了一会儿,只听得瑶池里面仙乐一派。怎见得:
玉殿金门两扇开,乐声齐奏下瑶台。凤衔丹诏离天府,玉敕金书降下来。
南极仙翁俯伏在玉阶之上,等候西王母降下敕旨。只闻耳边乐声隐隐,瑶池金门开处,有四对仙女高捧着聚仙旗,付与南极仙翁道:“敕旨付南极仙翁:周武当有天下;纣王秽德彰闻,应当绝灭;正合天心。今特敕尔聚仙旗前去,以助周邦,毋得延缓,有亵仙宝。速往。钦哉!望阙谢恩。”
南极仙翁谢过娘娘的恩典之后,就离了瑶池。正是:周主洪基年八百,圣人金阙借旗来。
南极仙翁离了瑶池之后,径直往西岐而来。早有有杨戬报入相府。广成子连忙焚香接敕,望瑶池金阙的方向谢恩行礼。子牙出殿迎接仙翁至殿中坐下,一起商议殷郊之事。
仙翁说道:“子牙,吉辰将至,你等可速破了殷郊,我暂且告回。”于是众仙送仙翁回玉虚宫。燃灯又说道:“今有聚仙旗,可以擒殷郊。只是还少两三位可助成功。”话音未毕,就有哪咤来报:“赤精子来至。”子牙也迎至殿前。
广成子见了赤精子,同病相怜道:“我与道兄一样,遭此不肖弟子。”彼此嗟叹。又报:“文殊广法天尊来至。”天尊见了子牙后,却是口称:“恭喜!”子牙问道:“何喜可贺?连年征伐无休,日不能安食,夜不能安寝;怎能得静坐蒲团,了悟无生之妙也!”
燃灯也觉得文殊之言,有些欠妥当,连忙岔开话题道:“今日烦文殊道友,可将青莲宝色旗往西岐山震地驻札;赤精子用离地焰光旗在岐山离地驻札;中央戊己乃贫道镇守;西方聚仙旗须得武王亲自驻札。”
子牙回道:“这个不妨。”随即请武王来至相府。子牙也不提起要擒殷郊之事,只说是:“请大王往岐山退兵;老臣同往。”武王应道:“相父吩咐,孤自当亲往。”
而后子牙就命人掌动聚将鼓,令黄飞虎领了令箭,冲张山大辕门;邓九公冲左粮道门;南宫适冲右粮道门;哪咤、杨戬在左;韦护、雷震子在右;黄天化在后;金、木二咤、李靖父子三人侯府掠阵。正是:
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子牙吩咐停当,先同武王往岐山,安定西方地位。
且说张山、李锦见营中杀气笼罩,便上帐见殷郊,说道:“千岁,我等驻札在此,不能取胜,不如且回兵朝歌,再图后举。千岁意下如何?”殷郊却是回道:“我不曾奉旨而来。待吾修本,先往朝歌,求援兵来至,料此一城有何难破?”
张山见殷郊有些托大,连忙规劝道:“姜尚用兵如神,兼有玉虚门下甚众,亦不是小敌耳。”殷郊却是被劫云蒙了心智,居然道:“不妨。连吾师也惧吾番天印,何况他人!”三人一直共议到了徬晚时分。
等到一更时分,只见黄飞虎就带领着一支人马,点炮吶喊,杀进了张山辕门;真是父子兵,只见这一队人马一拥而进,不可抵挡。殷郊此时还不曾睡,只听得外面杀声大振,连忙出帐,上马拎戟,命人掌起灯笼火把。
在灯光内只见是黄家父子杀进了辕门。殷郊大呼喊道:“黄飞虎,你敢来劫营,是自取死耳!”黄飞虎回道:“奉将令,不敢有违。”说完便摇枪直取。殷郊以手中戟急架忙迎。又有黄天禄、黄天爵、黄天祥等人一裹而上,将殷郊围在核心处。
又只见邓九公也带领着副将太鸾、邓秀、赵升、孙焰红等人冲杀张山的左营;南宫适领辛甲、辛免、太颠、闳夭等将士直杀进右营;有李锦接住厮杀;张山则是战住邓九公。又有哪咤、杨戬二人抢入中军,来助黄家父子。
哪咤的枪只管在殷郊的前后心窝以及两胁内乱刺;而杨戬的三尖刀也只在殷郊的顶上飞来。而殷郊见哪咤登轮,知晓必是修道之人,便先将落魂钟对着哪咤一愰。哪咤乃是莲花化身,对于此宝全然不理。
殷郊见状,知晓哪吒不好对付,就祭起番天印来打杨戬。却不知杨戬有八九玄功,能迎风变化,即便是番天印这般法宝,在劫云之下,也是无法将他打下马来。故此殷郊心中着忙。夤夜交兵,却是苦杀了成汤士卒!只因为主安天下,马死人亡满战场。
话说哪咤见殷郊祭起法宝,也是不甘人后,也祭起一块金砖,正好打中殷郊的落魂钟上,只打得这钟喷出了霞光万道。殷郊见状大惊。
而其他战场上,南宫适才斩了李锦,也杀到中营来助战。张山与邓九公大战,冷不防被孙焰红从口中喷出一口烈火,导致张山面上被火烧伤,邓九公赶上一刀,就将张山劈于马下。而后邓九公也领着众将官冲杀至中军,重重迭迭的西岐士兵把殷郊围住,枪刀密匝,剑戟森罗,如铜墙铁壁。
殷郊现在虽然是三首六臂之身,却又怎经得起这一群狼虎英雄──俱是“封神榜”上的恶曜。又恰好见雷震子飞在空中,使开一根黄金棍也刷将下来。殷郊见大营士兵俱是乱跑,张山、李锦皆是阵亡,知晓这势头不好,便把落魂钟对着黄天化一愰。
黄天化被这钟声一激,当即翻下了玉麒麟来。殷郊乘此机会走出了阵来,往岐山脚下逃遁。众将官也不追赶,只是鸣锣擂鼓,象征性地派些人追了三十里方回。而黄飞虎则是督兵进城,众将俱进相府,等候子牙回兵。
且说殷郊带着残部,一直杀到天明,发现自己身边居然只剩的有几个残兵败卒了。于是殷郊叹息道:“谁知如此兵败将亡!俺如今且进五关,往朝歌见父借兵,再报今日之恨不迟。”而后策马前行。
忽见前方有文殊广法天尊站立阻路,对殷郊说道:“殷郊,今日你要受犁锄之厄!”殷郊欠身行礼,口称:“师叔,弟子今日回朝歌,老师为何阻吾去路?”文殊广法天尊劝说道:“你入罗网之中,速速下马,可赦你犁锄之厄。”
谁知殷郊死不悔改,居然大怒,还纵马摇戟,直取天尊。天尊以手中剑急架忙迎。殿下此时心慌,便祭起番天印打来。却不料文殊广法天尊忙将从西方借来的青莲宝色旗招展开来。好宝贝:白气悬空,金光万道,现一粒舍利子。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万道金光隐上下,三乘玄妙入西方。要知舍利无穷妙,治得番天印渺茫。
文殊广法天尊展动此宝之后,就只见番天印在天上不能落将下来。殷郊连忙收了印,往南方离地而来。忽见前方有赤精子大呼喊道:“殷郊,你有负师言,难免出口发誓之灾!”殷郊情知不杀一场也不得完事,便催马摇戟来刺赤精子。
赤精子见状喝骂道:“孽障!你兄弟一般,俱该如此,乃是天数,俱不可逃。”忙用剑架住殷郊的戟。殷郊又祭起番天印来打。却见赤精子展动离地焰光旗。此宝乃玄都宝物,按五行奇珍,乃是先天五行旗的其中一把,五件合一便是先天至宝,只有一件那也是先天灵宝中最为顶尖的。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鸿蒙初判道精微,产在离宫造化机。今日岐山开展处,殷郊难免血沾衣。
赤精子展开此宝后,就见番天印只是在空中乱滚,却是不得下来。殷郊见是如此光景,连忙收了印,又往中央而来。中央处有燃灯道人叫住殷郊道:“你师父有一百张犁锄候你!”殷郊听罢心中着慌,口称:“老师,弟子不曾得罪与众位师尊,为何各处逼迫?”
燃灯说道:“孽障!你发愿对天,出口怎免。”殷郊本就是一位恶神,闻言怎肯干休,便气冲牛斗,直取过来。燃灯口称:“善哉!”将剑架戟。双方交战,未及三合,殷郊发印就打。燃灯又展开了杏黄旗。此宝乃玉虚宫奇珍,同离地焰光旗青莲宝色旗一样,都是先天五色旗之一。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执掌昆仑按五行,无穷玄法使人惊。展开万道金光现,致使殷郊性命倾。
殷郊见燃灯展开杏黄旗,顶上就有万朵金莲现出,番天印也是不得下来,殷郊恐这印被他人收去了,自己失了最大的底气,连忙收印在手。而后又忽然望见正西方向上,子牙正在龙凤旛下。殷郊大叱一声:“仇人在前,岂可轻放!”
而后便纵马摇戟,大呼喊道:“姜尚!吾来也!”武王见远处一人三首六臂,摇戟而来,武王有些害怕道:“諕杀孤家!”子牙却是说道:“不妨。来者乃殷郊殿下。”武王回道:“既是当今储君,孤当下马拜见。”
子牙则是劝道:“今为敌国,岂可轻易相见,老臣自有道理。”武王看:殷郊来得势如山倒一般,滚至面前,也不答话,只一戟刺来有声。子牙以剑急架忙迎。只一合,殷郊就祭印打来。子牙急忙展开聚仙旗。
此乃瑶池之宝,同先前三杆旗一样都是先天五色旗之一,除了这四杆之外,就只有一件玄元控水旗不曾被借来了,只见这聚仙旗展开后,氤氲遍地,一派异香,笼罩在子牙和武王上面,番天印依旧不得下来。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五彩祥云天地迷,金光万道吐虹霓。殷郊空用番天印,咫尺犁锄顶上挤。
子牙见此旗有无穷大法,又加上先前番天印已经被另外三杆旗挡过,上面留了气息,是以如今四股本就同源的法宝气息,交汇到一起,威力十分恐怖,这印当场就有一半化作了飞灰散去,只剩半个残印回了殷郊之手。子牙见状,又把打神鞭祭起来打殷郊。殷郊着忙,连忙抽身往北面走。
燃灯远远地就看见殷郊已走至坎地,身上再无法宝护身,便发一雷声,只听四方吶喊,锣鼓齐鸣,杀声大振。殷郊只得一路催马向北而走。而四面追赶,把殷郊赶得实在无路可投,往前行只见山径越发狭窄。
殷郊只得下马步行,又闻后面追兵还是来的很急,对天祈祷道:“若吾父王还有天下之福,我这一番天印把此山打一条路径而出,成汤社稷还存;如打不开,吾今休矣。”说完之后,就把半边番天印祭起朝山打去。
只见巨响一声,将这山打出了一条路来。殷郊大喜道:“成汤天下还不能绝。”便往山路中就走。只听得身后一声鼓响,就见两边山头俱是周兵,一起卷上了山顶来,后面又有燃灯道人赶来。
殷郊见左右前后俱是子牙人马,料想不能脱得此难,忙借土遁,往上就走。可是殷郊的头方才冒出山尖,就见燃灯道人用手一合,那两座山头一挤,将殷郊的身子给夹在山内,只露出一个头在山外。
燃灯合住两座山,挤住殷郊,而后四路人马一齐上山来看。武王到了山顶上之后,看见殷郊这等狼狈模样,连忙滚鞍下马,跪于尘埃,大呼喊道:“千岁!小臣姬发,奉法克守臣节,并不敢欺君枉上。相父今日令殿下如此,使孤有万年污名。”
子牙却是挽扶这武王对他说道:“殷郊违逆天命,大数如此,怎能脱逃。大王要尽人臣之道,行礼以尽主公之德可也。”武王却是乞求道:“相父今日把储君夹在山中,大罪俱在我姬发了。望列位老师大开恻隐,怜念姬发,放了殿下罢!”
燃灯道人闻言,却是笑道:“贤王不知天数。殷郊违逆天命,怎能逃脱,大王尽过君臣之礼便罢了。大王又不可逆天行事。”言语之中颇有些意味深长在里面,毕竟他知道所谓的天命,其实大多都只是墟狱老师的一场算计而已。
武王却是没听出来燃灯言语中的意思,毕竟他对修真者的世界是一点也不熟悉,只是两次三番地想要劝止。子牙也有些受不了武王这个样子,正色地对武王说道:“老臣不过顺天应人,断不敢逆天而误主公也。”
武王闻言,只得含泪,撮土焚香,跪拜在地,称臣泣诉道:“臣非不救殿下,奈众老师要顺守天命,实非臣之罪也。”拜完之后,燃灯请武王下山等候,又命广成子亲自推犁上山。广成子一见殷郊如此模样,不觉也是落泪。正是:只因出口犁锄愿,今日西岐怎脱逃。
不过广成子自己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亲自去犁,子牙也看出来了,便命弟子武吉代劳,只见武吉犁了殷郊之后。殷郊的一道灵魂往封神台来,清福神祇柏鉴正要用百灵旛来引殷郊。却见殷郊有怨,心中不服,一阵风径往朝歌城而来。
此时纣王正与妲己等三妖在鹿台上饮酒。只见一阵好风!怎见得,有赞为证:刮地遮天暗,愁云照日昏。鹿台如泼墨,一派靛妆成。先刮时扬尘播土,次后来倒树推林。只刮得嫦娥抱定梭罗树,空中仙子怎腾云。吹动昆仑顶上石,卷得江河水浪浑。
纣王此时在鹿台上饮酒饮的事浑浑噩噩,神志不清,隐隐约约听得有人来了,纣王不觉更是昏沉,便就在席上卧下睡去。睡梦之中,见一人,三首六臂,立于御前,口中称道:“父王,孩儿殷郊为国而受犁锄之厄。父王可修仁政,不失成汤社稷。当任用贤相,速拜元戎,以任内外大事。不然,姜尚不久便欲东行,那时悔之晚矣!孩儿还要诉奏,恐封神台不纳,孩儿去也!”
纣王闻言立时惊醒,口称:“怪哉!”妲己、胡喜妹、王贵人三人连忙共席欠身行礼,忙问纣王道:“陛下为何口称‘怪哉’?”纣王就把先前梦中之事与三妖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