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听后,点头道:“卿言甚善。”话音未毕,微子、比干、黄飞虎等俱来朝见。比干启奏道:“今日太庙火灾,姬昌之数果验。望陛下赦昌直言之罪。”纣王回道:“昌数果应,赦其死罪,不赦归国;暂居羑里,待后国事安宁,方许归国。”
比干等谢恩而出,带着姬昌一起到了午门。比干对姬昌说道:“为贤侯特奏天子,准赦死罪,不赦还国,暂居羑里月余。贤侯且自宁耐,俟天子转日回天,自然荣归故地。”姬昌顿首谢道:“今日天子禁昌羑里,何处不是浩荡之恩,怎敢有违?”
黄飞虎又说道:“贤侯不过暂居月余,不才等逢机构会,自然与贤侯力为挽回,断不令贤侯久羁此地耳。”姬昌谢过众人,随后又在午门望阙谢恩,即同押送官一起往羑里来。羑里军民父老,牵羊担酒,拥道跪迎。
父老说道:羑里今得圣人一顾,万物生光。欢声杂地,鼓乐惊天,迎进城郭。押送官叹曰:“圣人心同日月,普照四方,今日观百姓迎接姬伯,非伯之罪可知。”姬昌进了府宅。押送官往都城回旨。
姬昌一至羑里。此处便教化大行,军民乐业,姬昌闲居无事,便把伏羲八卦,反复推明,变成六十四卦,又中分三百八十爻象,守分安居,全无怨主之心。而墟狱则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已经是又回到了朝歌这处是非之地。
先前无论是向四位诸侯告密的那小驿卒姚福,还是后来姬昌灵觉被蒙蔽以至于在费仲尤浑面前失言其实都是墟狱在幕后作为推手,不然的话姚福哪能得知这等大内秘闻,姬昌又怎可能会口不择言,什么都往外说。
只是墟狱如此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却是无人知晓,便又说回纣王囚禁大臣,全无忌惮。一日,有探马报到元戎府。黄飞虎看报,见反了东伯侯姜文焕,领四十万人马,兵取游魂关;又反了南伯侯鄂顺,领人马二十万取三山关;天下已反了四百镇诸侯。
这二位乃是姜恒楚和鄂崇禹二位诸侯的子嗣,在知道了父亲被纣王所杀后,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故而举兵反了成汤,黄飞虎听后叹息道:“二镇兵起,天下慌慌,生民何日得安!”忙发令箭,命将紧守关隘。
先且不提这凡间大乱将起,只说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因神仙一千五百年犯了杀戒,乃年积月累,合该天下大乱一场,然后复定。一则姜子牙该斩将封神,成汤天下该灭,周室将兴,因此玉虚宫停住讲道。
这日里太乙真人闲坐洞中,只听昆仑山玉虚官白鹤童子持玉札到山。太乙真人接玉札,望玉虚官拜罢。白鹤童子说道:“姜子牙不久下山,请师叔把灵珠子送下山去。”太乙真人回道:“我已知道了。”白鹤童子便回去了。
虽说白鹤童子碍于先天资质所限,不过一普通金仙而已,但是毕竟是时常陪伴在元始天尊身边的童子,外出行走代表的可是元始天尊这位圣人的脸面,故而太乙真人还是亲自送这位下山。送走白鹤童子之后,太乙真人就带着自己的弟子灵珠子去往地府投胎去了。
这灵珠子乃是天地奇珍,后感生灵之气幻化出的人身,自诞生自日起就投身于太乙真人门下修行,虽然是天赋异禀,但却由于缺少历练,以至于修为在迈入天仙后就停滞不前,迟迟是走不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故而此次封神之劫就恰好成了一个机缘,一来太乙真人有意让灵珠子在此大劫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道缘,二来也是顺便就让这徒弟帮自己挡一挡灾劫,虽说太乙真人收了这徒弟的时间还在墟狱告诉他可以挡劫之前。
不过太乙也并非是算计自己的徒弟,他在吩咐灵珠子前去转世轮回应劫之前就已经是将其中利害与灵珠子说过了,而灵珠子在得知了老师需要应劫之后也是主动请缨,倒并非是被太乙诓骗而来。
说完这边后,又说回到凡间,凡间的陈塘关有一位总兵官,姓李,名靖,自幼访道修真,拜西昆仑度厄真人为师,学成五行遁术。因其仙道难成,故被度厄真人遣下山来辅佐纣王,官居总兵,享受人间富贵。
李靖与元配夫人殷氏,生有两个孩子:大的那个名叫金咤,老二则唤做木咤。在生下两个孩子后,殷夫人后又怀孕在身,已经足有三年零六个月,依旧未能不生产。李靖时常心下忧疑,担心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详。
有一日,李靖还指着夫人鼓胀的肚子,说道:“孕怀三载有余,尚不降生,非妖即怪。”夫人虽然不认同李靖的说法,却也是烦恼道:“此孕定非吉兆,教我日夜忧心。”李靖听说,心里就更是极不舒服。
当晚夜至三更,夫人睡得正香,忽然梦见一道人,头挽双髻,身着道服,径直进了香房。夫人斥责道:“这道人甚不知理。此乃内室,如何径进,着实可恶!”道人却是不在意夫人的斥责,只是说道:“夫人快接麟儿!”
夫人还没来得及回答道人的话,就只见道人将一物往夫人怀中一送,夫人便猛然惊醒,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唤醒李总兵说道:“适才梦中……如此如此……”将刚才梦中之事说了一遍。话音未毕之时,殷夫人便已觉腹中疼痛。
李靖急忙起来,换来稳婆为夫人接生,自己则是到前厅坐下。暗想道:“怀身三年零六个月,今夜如此,莫非降生,凶吉尚未可知。”李靖还在思虑之时,只见两个侍儿慌忙地赶到前厅来,对李靖说道:“启老爷:夫人生下一个妖精来了!”
李靖听侍女如此说,急忙来至香房,手中还拿着宝剑,只见房里一团红气,满屋异香。有一个大肉球,在屋内滴溜溜圆转如轮。李靖大惊失色,想也不想,便往肉球上一剑砍去,划然有声。分开肉球,就从中跳出一个小孩儿来,这孩子降世落得满地红光,而他却是面如傅粉,右手套一金镯,肚腹上围着一块红绫,金光射目。
这位神圣下世,出在陈塘关,乃姜子牙先行官是也;灵珠子化身。金镯是“乾坤圈”,红绫名曰“混天绫”,这两件法宝,都是干元山镇金光洞之宝,乃是太乙真人不放心弟子,故而将这两件法宝都一并让弟子带入轮回之中。
又说这边李靖砍开肉球后,见一孩儿满地上跑。李靖骇异,担心有什么问题,便上前去将这孩子一把抱将起来,却分明是个好孩子,又不忍将他当做妖怪,坏了他性命。又递与夫人看。果然母子情深,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是不一样,一接过来就舍不得放手了,只是李靖却是有些忧虑。
不过李靖还是没有说什么,第二日,陈塘关内有许多属官,俱来为总兵的第三个孩子出生贺喜。李靖刚将名帖发放完毕,有中军官来禀告道:“启老爷:外面有一道人求见。”李靖原是道门,怎敢忘本。连忙说道:“请来。”
军政官便请那道人入内。道人径直上了大厅,上对李靖说道:“将军,贫道稽首了。”李靖连忙忙答礼毕,尊请道人上坐。道人也不谦让,直接就坐在了上首之位上。李靖见道人有些不讲礼,心中不悦,问道:“老师何处名山?甚么洞府?今到此关,有何见谕?”
道人回道:“贫道乃干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是也。闻得将军生了公子,特来贺喜。借令公子一看,不知尊意如何?”李靖闻道人之言,觉得该不会是自己的那个孩子,有什么仙缘吧,一念至此便连忙唤侍女将三公子抱将出来。
侍女将公子抱将出来后。道人接在手中,看了一看,问李靖道:“此子落在那个时辰?”李靖回答道:“生在丑时。”道人掐指一算,说道:“不好。”李靖心中跳了跳,问道:“此子莫非养不得么?”道人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此子生于丑时,正犯了一千七百杀戒。”
道人又问道:“此子可曾起名否?”李靖回道:“不曾。”道人便说道:“待贫道与他起个名,就与贫道做个徒弟,何如?”李靖见既然道人愿意收徒,便一口答应下来:“愿拜道者为师。”道人问道:“将军有几位公子?”
李靖回答道:“不才有三子;长曰金咤,拜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为师;次曰木咤,拜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为师。老师既要此子为门下,但凭起一名讳,便拜道长为师。”道人点点头说道:“此子第三,取名叫做‘哪吒’。”
李靖李靖虽然是心中有些不悦,我这前俩个孩子是以金木命名,这第三个孩子理应也该用五行命名才好啊,只是李靖本来就不甚喜欢这三子,如今见道人既然愿意收徒自然也就不愿意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多做计较,只是谢道:“多承厚德命名,感谢不尽。”
李靖说完后,又吩咐左右道:“看斋。”道人却是推辞道:“这个不必,贫道有事,即便回山。”任由李靖再怎么劝说,也不肯在陈塘关内用斋饭,着实固执。李靖只得送道人出府。那道人别过李靖后,径自回了自己洞府。
此后李靖在关上无事,忽闻探马来报天下反了四百诸侯。忙传令下去,命众将士把守关隘,操演三军,训练士卒,提防野马岭要地,免得兵戈之祸将陈塘关牵扯进来。鸟飞兔走,瞬息光阴,暑往寒来,不知不觉间已是七载过去。
哪吒年方七岁,身长方才六尺。时逢五月,天气炎热,李靖因东伯侯姜文焕反了,在游魂关大战窦荣,因担心会被派去迎战,故而每日都在军营中操练三军,教练士卒。
且说三公子哪吒见天气暑热,心下烦躁,便来见母亲,参见之后,站立一傍,对母亲说道:“孩儿要出关外闲翫一会。禀过母亲,方敢前去。”殷夫人爱子之心重,便叫道:“我儿,你既要去关外闲玩,可带一名家将领你去,不可贪玩,快去快来。恐怕你爷爷操练回来。”
哪吒应道:“孩儿晓得。”哪吒得了母亲许诺后,便同家将出得关来,此时正是五月天气,也着实炎热。但见:太阳真火炼尘埃,绿柳娇禾欲化灰。行旅畏威慵举步;佳人怕热懒登台。凉亭有暑如烟燎;水阁无风似火埋。漫道荷香来曲院,轻雷细雨始开怀。
哪吒同家将出关之后,大概行一里多路,便已是天热难行。哪吒走得汗流满面,于是叫住家将道:“看前面树阴之下,可好纳凉?”家将来到前方绿柳阴中,只觉得熏风荡荡,烦襟尽解,急忙走回来,对哪吒禀告道:“禀公子,前面柳荫之内,甚是清凉,可以避暑。”
哪吒听家将如此说,心中大喜;便走进林内;解开衣带,舒放襟怀,甚是快乐。猛然间忽的见这绿柳林旁,清波滚滚,绿水滔滔,真是两岸垂杨风习习,崖傍乱石水潺潺。哪吒便立起身来,走到河边,叫家将道:“我方才走出关来,热极了,一身是汗。如今且在石上洗一个澡。”
家将提醒道:“公子仔细,只怕老爷回来,可早些回去。”哪吒却是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妨。”毕竟说来,李靖因为对哪吒有些偏见,父子二人关系并不融洽,哪吒也不怎么在意李靖对他的看法,便脱了衣裳,坐在石上,把七尺混天绫放在水里,蘸水洗澡。
只是哪吒却不知这河乃是九湾河,是东海口上。哪吒将此宝放在水中,把那水俱皆映红了。摆一摆,江河晃动,摇一摇,乾坤动撼。那哪吒洗澡,竟是害的东海龙王的那水晶宫都晃得乱响。
而此时东海龙王敖光正在水晶宫内打坐修行,只听得宫阙震响,敖光连忙唤来左右,问道:“地不该震,为何宫殿愰摇?”左右又将此事传与巡海夜叉李艮,令他前去看看海口处究竟是何物作怪,竟害的水晶宫都不得安宁。”
夜叉领命之后,便来到九湾河一望,只见得此处水俱是红的,一片光华灿烂,一小儿将一方红罗帕蘸水正在洗澡。夜叉便分水出来,对着哪吒大叫道:“那孩子将甚么作怪东西,把河水映红,宫殿摇动?”
哪吒回头一看,见水底浮出一物,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哪吒却是不是个什么好人,性格暴戾,说道:“你那畜生,是个甚么东西,也说话?”夜叉听得此言,心中也是大怒,说道:“吾奉主公点差巡海夜叉,怎骂我是畜生?”
说罢便分水一跃,跳上岸来,径直就往哪吒顶上一斧劈来。哪吒此时正赤身站立,见夜叉来得勇猛,便将身躲过,又把右手套的乾坤圈望空中一举。此宝本来是昆仑山玉虚宫所赐太乙真人镇金光洞之物,夜叉那里经得起,那宝打将下来,正落在夜叉头上,只打的脑浆迸流,当即死于岸上。
哪吒见打死了夜叉,却是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既无害怕,亦无恐惧,只是笑道:“把我的乾坤圈都污了。”又到石上坐下,洗那沾上了夜叉脑浆的圈子,由此可见哪吒乃是天生的杀胚,正该如此大劫之中好好磨练一番。
又说那水晶宫又因为这乾坤圈开始更加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毕竟只是普通建筑,不过加了一道法阵而已,如何经得起此二宝震撼,险些儿把宫殿俱愰倒了。龙王敖光心中暗想道:“夜叉去探事未回,怎的这等凶恶!”
正说话间,又见龙兵来报:“夜叉李艮被一孩童打死在陆地,特启龙君知道。”敖光大惊:“李艮乃凌霄殿御笔点差的,谁敢打死?”虽然惊奇,行动上却是没有半点迟疑,敖光传令道:“点龙兵,待吾亲去,看是何人!”
话音未落,只见龙王三太子敖丙走出来,口中称道:“父王,为何大怒?”敖光便将李艮被打死的事说了一遍。三太子闻言便说道:“父王请安。孩儿出去拿来便是。”忙调齐龙兵,上了逼水兽,提一柄画杆戟,径直出水晶宫来。
敖丙分开水势,浪如山倒,波涛横生,平地水长数尺。哪吒起身看这水,说道:“好大水!好大水!”只见波浪中现出一水兽,兽上坐看一人,全身服色,持戟骁雄,大叫道:“是甚人打死我巡海夜叉李艮?”
哪吒却是坦坦荡荡地回道:“是我。”敖丙一见,问道:“你是谁人?”哪吒回答道:“我乃陈塘关李靖第三子哪吒是也。俺父亲镇守此间,乃一镇之主。我在此避暑洗澡,与他无干;他来骂我,我打死了他,也无妨。”
三太子敖丙闻言大惊道:“好泼贼!夜叉李艮乃天王殿差,你敢大胆将他打死,尚敢撒泼乱言!”太子说完便提戟来刺,径取哪吒要害。哪吒虽是手无寸铁,只把手一低,就攒将过去,又对敖丙说道:“少待动手,你是何人?通个姓名,我有道理。”
敖丙见哪吒有两下子,便回道:“孤乃东海龙君三太子敖丙是也。”哪吒笑道:“你原来是敖光之子。你妄自尊大。若恼了我,连你那老泥鳅都拿出来,把皮也剥了他的。”三太子一听居然辱及生父,大叫一声:“气杀我!好泼贼!这等无礼!”
又是一戟刺来。哪吒见敖丙还要来战,也是急了,便把七尺混天绫望空一展,似火块千团,往下一裹,就将三太子裹下逼水兽来。哪吒抢一步赶上去,一脚踏住敖丙的颈项,提起乾坤圈,照顶门一下,就把三太子的元身打出,显出龙躯,在地上挺直,眼看是不活了。
哪吒道:“打出这小龙的本像来了。也罢,把他的筋抽去,做一条龙筋绦与俺父亲束甲。”哪吒说道做到,直接就把还有一口气的三太子的筋抽了,径带进关来,这下敖丙连一口气都剩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