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四人又聊了片刻,不久张三,赵球陆续离去,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半年后李毅看上去壮了少许,这日赵刚走镖回来,与他约定第二日在练武场汇合。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李毅已经站在了练武场中,赵刚则穿了一身无袖便衣,他徐徐开口道,“想走镖,得有点武艺,我年少时好拳脚,寻了位师傅,学得这套翻子拳。虽说上不了台面,但却是比普通人要强上几分,从今天起便开始教你,你以后需多加练习。”
赵刚对李毅还是比较关心的,毕竟是他的外甥,趁着年轻帮扶一下,可以让他以后少走不少弯路。“好。”李毅回道。
“脚者,身体之基也,脚站稳则身稳。”赵刚一边讲,一边示范。
“眼有监察之精,手有投转之能,脚有行程之力。脚前进身随之,脚后退身亦随之,脚里进身斜之,脚外进身伏之,脚踢手颁,手为先锋,脚为主帅,拳打六路,脚踢入方。
脚踢对方莫容清,拳手领门户清,拳打三分不易,脚踢七分不难,脚之疾更比手之疾也。手法讲八字:起、落、钻、翻、崩、挑、横、竖!”李毅边看边学,一个月后,他的翻子拳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不过他身体瘦弱,却是得多练些年月。
时光转眼即逝,一年的时光就这样飘然而过。这次赵刚办完事,特地从外面带了一些礼物,准备捎给陈老。
稍后他寻到了李毅的住处。在福远镖局干了一年杂役,李毅已经熟悉了大部分的人员,这陈老名为陈启贤,现为福远镖局的账房,是一位洒脱之人。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是盘龙城大唐银号的掌柜,但为人正派,不愿意攀关系,搞贿赂,结果被不断下调,最后到县银号当值!接着县银号经营不善,亏损关铺,而后陈老被迫出来自谋生计。
傍晚时分两人行至甲二房间外,赵刚敲了两下门栓。
“谁啊?”陈启贤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是我,赵刚!”陈启贤打开房门,只见房内还坐着一位中年人,四方桌子上摆着几碟小菜。
“哎呀,这来得不是时候,倒是打扰陈老了!”赵刚歉意道。“不妨事,来进来,一起喝点!”陈启贤说道。
“那怎么能行!”赵刚将礼物递给他,打算转身离去。
“赵老弟,你这要是走了,可就不好了!来进屋说。”陈启贤没有接东西,赵刚只得跟着他进屋!
在踏入门槛的时候,赵刚转头跟李毅使了个眼色,李毅则是悄然领悟。随后他一路小跑出了福远镖局,之后又匆匆忙忙的寻到一家小店,购买些酒肉。
须臾陈启贤望着汗流浃背的李毅,忙招呼道,“小李,也来坐!”
“嗯!”李毅将酒肉放下,坐在了一边,不过却是有些拘谨。
少倾陈启贤向赵刚介绍道,“这位是荆州枣县土方氏吏员,韩松!他是我的好友,为人性格随和,你们二人不必拘谨。”韩松脸型瘦长,身穿长衫,看上去很有精神。
“小赵是镖局的镖师,也是位能吃苦的汉子,这是他侄子李毅。”陈启贤接着说道。赵刚与李毅随即向韩松行礼,韩松则是笑着回礼。
“都不是外人,今天只管吃好,喝好!”陈启贤开心的说道。不多时三人觥酒交错,李毅则在一旁伺候。半响陈启贤微醺道,“我与韩老弟认识了有二十余年,如今我年过花甲,韩老弟也年近半百,却是为老弟有所不值!”
韩松笑道,“老哥,言重了!”
“你一心为大唐,却被从州工部,贬到县工部,比我年轻时候还冤!我是看不惯上面那群人的嘴脸,最后自己辞去官府编制。你是有心做事,为官府正名,却因为怜惜百姓,赚不到几两碎银,被东调西迁。”陈启贤道。
“大唐终会越来越好的,你看朝廷庙堂,是不是越来越开明?魏征之流也会越来越多,自古邪不胜正!”韩松正色道。这韩松的一番话倒是让李毅耳目一新,他对官场之事可谓是一无所知。
闻言陈启贤也未反驳,他又道,“我那儿子陈爱禾,在州工部当个小吏,是上不敢有所担当,下不敢得罪同事,整日唯唯诺诺,真是看得我来气!”
“陈老说笑了,陈兄的能力比我们普通人强太多了。”赵刚恭维道。这吏员虽然比不上官员,却也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能入的,听说陈老的儿子,也是参军数十年才成了吏员。
陈启贤听完不置可否,又道,“听说郧西县出了一位县令,名为曲行,听说他的性格疾恶如仇,敢当面骂那些贪赃官员,甚至直接痛斥上司!确实有胆气,此人我是自叹不如。”
“普通人能坐到他那个位置,已是心满意足,他确实不一般!听说他已经辞去县令的官位,这倒是让人惋惜。”
“撇一隅而知全树,哎!”陈启贤叹道。
“陈老哥此言太过武断,大唐子民千万,官府一言一行都需反复斟酌,谁不想痛痛快快!可是大家都痛快了,这千万民生谁来负责,所以为官需有七分正心三分圆滑,切莫贪婪无度,否则必自遭刑法。”韩松语重心长道。
“韩老弟的心胸,老哥不如啊!想那皇帝老儿,自是知道,为何不怜惜为天下百姓,什么官府品级,平民商贾之身...”陈启贤的声音断断续续了起来。
“陈老哥喝醉了,李毅快扶陈老去床上休息!”赵刚忙道。不多时,他又继续招呼韩松吃菜饮酒。
亥时时分,韩松面色微醺!赵刚看时候差不多了,便起身送他离开。李毅则留在屋里收拾碗筷。
春去秋来,李毅已经十六岁了。这一年是太平二十年,转眼端午节到了,恰逢伍元,张三,赵球三人都不当班,四人商量后决定一同去城中游玩。
这盘龙城北侧正中是都督府邸,西北区域为官员府邸,东北区域为众多帮派、大商贾云集之地,城中横着一条贯穿全城的人工河,南侧中间区域为州办商铺,西南区域为小商街,东南区域为居民区。
四人出了福远镖局,沿着大道向西走,不久他们经过中间的州衙后,来到一处繁华的商街。
张三笑嘻嘻的说道,“我可是早早听说,今日有缅州的艺人来这里杂耍,里面有巨蟒,老虎等各种野兽,最重要的是后面还有特别的节目!”
“你当我不知道,最后肯定是艳舞。”陈球随口道。丙四房的陈球为人性格耿直,大大咧咧,说话大都不经思考,但好在其本心并不坏。“陈球,你个鳖孙次次要跟我抬杠吗?”张三微怒道。
“你火气这么大,咋滴丽春院的姑娘没有伺候好你?”听到陈球回怼的话,张三紧张的四处张望,见周围没人,他转头道,“晚上回去再教育你个愣货!”
忽然一旁的伍元训斥道,“吵吵什么呢,好歹第一次带李毅出来玩,你们两人能不能低调一点。”
“我李兄还是处子呢,搞不好去了丽春院,那老鸨子还得给李兄红包。”陈球笑道。李毅却是懒得搭理这个憨货。
四人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小商街。此刻一处角落的位置,摆着一个蒙包样式的大帐篷,这帐篷由牛皮制作而成,上面挂着蟒蛇老虎字样的牌子,还有几个汉子在门口吆喝,“一个人十文钱,随便看,时间不限!”
稍许四人交过钱后,依次穿过门帘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摆着数十种猛兽,它们都被关在粗大的铁笼子中。兴许是这些猛兽见多了人,也不知道害怕,它们自顾自的舔着毛发。
赵球盯着笼子里面的蟒蛇,惊叹道,“我草,李毅你看这条蟒蛇!比你大腿还粗,要是被它缠上,不得被活活勒死。”李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猛兽,自是惊奇不已,他却是不敢靠的太近。
“你再看这头黄毛老虎,爪子比我脸还大,我滴个乖乖,这一口脑袋都得没了!”“我说陈球,你这一惊一乍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土包子呢。”伍元似有不满的说道。
半个时辰过后,四人出了门帘,又穿行到其他的帐篷中,直至把里面的每个帐篷都逛了个遍。李毅觉得这番看得也差不多了,以为三人要出帐篷,谁知道转眼,他们又来到一处隐蔽的帐篷口!只见门帘虚掩着,里面守着一位黑衣汉子。
见三人过来,黑衣汉子试探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我等过来,自是知道里面。”张三小声答道。
黑衣汉子打量张三一番后,笑道,“原来是老主顾,一人五文钱。”四人交过钱后,黑衣汉子遂放他们入内。待李毅走入帐篷,只见里面正中的位置,摆着一个红毯台子,台上站着一位丰腴的女子。
这女子戴着半张面具,只穿着薄纱围裙,金丝胸带!此刻似在翩翩起舞!这魅惑的舞姿,裸露的胴体,让台下的一众男人是望眼欲穿。
一瞬间李毅的脸色变得通红,他何时见过这种场面。“李老弟,咋样?”赵球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
“还行!”李毅强装镇定道。场面一时有些香艳,一个时辰之间,台上的薄纱女子接连换了三位,各种搔首弄姿,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四人皆有些血脉贲张,一旁的伍元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口道,“该回去了!”
“是的。”张三也附和道。四人走出帐篷后,张三莫名其妙的说道,“你们两先到处逛逛吧,我跟伍哥有事要办。”
待到张三两人离开后,赵球嘲讽道,“这两骚货,定是去丽春院了!遮遮掩掩,甚是窝囊,走!李毅我们去看龙舟比赛。”此刻李毅的心里依然有些恍惚。
半响两人行至盘龙城正中,来到一座十几丈长的拱形石桥上。李毅向桥下望去,只见河中有五六条细长的龙舟,正在水面急速滑行,河边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走,去河边柳树下面,那里凉快,这上面太热了。”赵球又道。两人下桥行至河边,却见每棵柳树下面都站着不少人,还有抚琴女子正在卖艺。
稍许赵球端来了两只瓷碗,里面装着晶莹似桃胶的饮品,“来,今天哥请你喝碗凉粉。”李毅接过碗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凉粉下肚,他只觉得身轻气爽。
“味道不错!多谢赵哥。”李毅笑着说道。此刻赵球虽然端着凉粉,但是心已经不在李毅身上了,他望着身边锦衣绣袍的公子哥们,羡慕道,“哪天,我要是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
“慢慢来,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李毅鼓励道。
却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位中年文士的声音,“要说这长江,那就不得不提到鄂州的观音阁,此阁有一亭三殿二楼,矗立于江心之中已然数百载!有了此阁的保佑,我们这长江两岸的百姓,才得以平平安安!”
李毅转头望去,却见两人正在侃侃而谈,其中一位是身着蓝衣的中年文士,还有一位是身着黄衣绸缎的年轻人,只听年轻人询问道,“那观音阁建在长江中,一旦涨水岂不是会被冲毁吗?”
闻言那中年文士解释道,“并不会如此,因为观音阁下有一龙蟠矶,矶上有两个凹口,所以此阁能够随着江水涨落,就仿佛是长在水面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