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之后,陆清河又气定神闲地喝了两口茶,这才起身走出了房间。
他刚一出门正好就看到了自己的两位爱徒在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来。
而且打老远就能听见苏晴的狂喊:“师傅,快救人啊,有条怪蛇把他给咬了。”
二人速度极快,转瞬就到了陆清河面前。
这时,眼看李逍原在苏晴背上已经两眼乌青,皮肤上还有零星的紫色圆斑,状极可怖,显然是一副中毒极深的样子。
不料陆清河压根没有正眼去瞅危在旦夕的李逍原,不仅如此,接过后还顺手掷之于地,竟颇有种刘备马前摔阿斗的意味。
随后他便目光炯炯地开口逼问道:“多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热,我就是觉得浑身都好热。哎呀师傅,您别问我了,快救他呀。”
苏晴此刻心急如焚,他不知道师傅现在为何对李逍原的伤势视而不见,却转过头来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然而陆清河依旧无视了苏晴的请求,并反问道:“哈哈,应该不仅仅是热吧,你现在应该还感觉到浑身虚浮无力,且眼花缭乱,看我都是重影的,对不对?”
苏晴闻言后退几步,“师傅,你怎么知道的,我...我现在确实…”
“我当然清楚的很,因为这是灵气首次入体的必然结果。
相比这个,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强提气血背着你师兄一路狂奔至此已是不易,怎么还能保持清醒?”
“我不知道,当时我俩前面就是悬崖,他的样子都吓死人了,我一心只想快点带他回家,也没多想,所以直接就带着他跳了下去。“
陆清河此时心想,我这徒弟也是傻的可爱,那山后断崖自己又不是没去过,离着村子几十丈远,平常人怎么可能一跃而过,真当自己雄鹰展翅啊。
不过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陆清河心情不错之下,顺口告诉苏晴进屋里先喝口水,毕竟地上这位爷躺半天了,不能不管。
只是他刚蹲下准备给李逍原检查伤势,就发现其身上缠绕的绳索并非俗物。
尝试扯了几下无果之后,陆清河只得二指并剑,只看瞬时就有金色的剑芒从他的指尖吞吐而出,随后犹如热刀切黄油一般,便划断了其中一根。
拾起来一瞧后,陆清河顿时来了兴趣,心想:这绳索如此坚韧,又吸收了不少逍原体内的精气变成了黑色,应是惊蟒草所制无疑。
而且从粗细上说最少也是百年左右的料子,看来我这俩宝贝徒弟这一趟还踩了个硬钉子。
只是他刚想扭头问问屋里的苏晴,二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却发现苏晴此时也倒在了地上,手边还洒落着一大片水渍。
陆清河不禁扶额苦笑,百密一疏,把茶水这茬给忘了。
于是他便起身回屋,同时不忘回头冲躺在地上的李逍原勾了勾手指。
只见李逍原顿时如陷云雾,在陆清河勾了手指之后,他的整个身体便轻柔的漂浮在了空中,并随着陆清河进到了屋内。
隔空摄物!
李逍原此时要是没中蛇毒,见了师傅这一手,肯定少不了一顿溜须拍马,不过他此时仍然昏迷不醒罢了。
陆清河进屋扶起了苏晴之后,撩开其衣衫便用手连刺其膻中,巨阙二穴,随后又缓缓渡入了一股温和至极的灵力进去。
然而这一次他渡入的灵气却不似以前一样,刚一进入苏晴的身体便犹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毫无踪迹。
这一次,陆清河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沿着苏晴周身的经络缓缓流动,最终归于脐下气海,完整的循环了一次。
这正式意味着苏晴已经脱胎换骨,踏出了修炼之途的第一步,也是难如登天的一步。
虽说早就预想到了结果,但当事情真正来临的一天,陆清河却仍旧如遭雷击。
他悠远的目光仿佛一下子坠入了记忆的涡流,只因往事点滴,犹在心头。陆清河双手掩面身体不住地微颤,喃喃自语道:
“明策啊,这孩子比你当年入道还早了三年,你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良久,待到情绪平复之后,陆清河将李逍原的嘴撬开了一条缝,把苏晴喝剩的茶水全部灌了进去。
随后便开始轻轻地摇晃起来:“快醒醒,甭睡了,赶紧起来干活。”
“咳…咳…”
只见李逍原竟然真的在呛了几声之后,便慢慢苏醒过来,而且皮肤还红润了不少,显然是所中之毒已解的迹象。
“师傅,我怎么…”
只是他一句话没说完就开始干呕。
“呕~~~~~~~~~呕~~~~~~
师傅,你又用空浮树泡茶,而且这次的更苦了,是把树枝也给泡了吗?”
陆清河一听这个,顿时就没好气地回道:“你懂什么,这本就是你们那边的植物。
能适应这里的环境已经很不错了,而且长的又慢,个把月也不见有一片新叶,我平时都舍不得喝好不好。”
二人所说的灵浮树,其实不过是屋内桌上的一个盆栽而已。
唯一不同的是,此树的树叶不似凡间同类一般尽皆下垂,而是根根挺立,片片朝上,远远望去似飘浮于空中一般,故名空浮树。
但其实这东西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功效,那就是其叶片之所以能违背常理的向上生长,是全靠主干吸取的灵气来支撑的。
故而若是拿此物的叶片来泡茶饮用,则可以起到怡养体内灵气的功效。
虽说效果有限,但毕竟聊胜于无,更何况这玩意在这一界根本没有,就这一棵还是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才存活的。
至于李逍原为什么喝了一壶茶就迅速解了蛇毒乃是后话了,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先说李逍原在苏醒后,看着倒地不起的苏晴,便推了两下,不过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他便问道:“师傅,他怎么又晕了,话说我俩怎么回的家?”
“他在经络初通,尚不稳定之时背着你跳崖回来,本就是强弩之末,又猛灌了很多茶水,内外冲击,当然又晕了。”
“噗~~,就他那小身板,上炕都费劲,还背我回来呢?
等等等等,您刚才说的经络初通是什么意思,难道…”
瞬间,李逍原的眼中迸发出了无比期待的神采,他紧紧地抱住陆清河,期待从其口中得到那肯定的答复。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饶是李逍原已有准备,闻言仍被震得一时语塞:“太好了,这…这…他以后终于可以…”
“行了,先别急着高兴,赶紧跟我去后院一起干活,还有事得忙呢。”
“得嘞。”
半个时辰后。
“师傅,咱不能总这样坑我啊,凡事得讲道理对不对,说好的一起干活呢?”
此刻的李逍原正站在一个大坑内,拿着铁锨一下一下地往外抛着土,显然,师傅口中的一起干活,就是让自己挖坑,而他老人家依旧在上边美美地喝茶。
“甭废话,赶紧挖,去年没让你吃饭吗,怎么这点活干的婆婆妈妈的,我看你是又欠揍了。“
陆清河此时显然心情不错,甚至开始调侃起了自己的大徒弟。
待到李逍原从挖好的坑内爬出之后,正好就看到陆清河已经在苏晴的胸口处用笔写好了一个纷繁复杂的“定”字。
说是字,其实在李逍原眼中这七扭八歪的,和画符也差不多了。
按说师傅笔力一向雄健,是绝无可能写出这种软塌塌的东西的。
不过眼下也没敢多问,因为他料定了接下来必有下文。
果不其然,刚写好字的陆清河便冲着苏晴屈指一弹间,只见苏晴的身体随后就自动飘向了坑中。
且进了坑中之后,还像旗杆一般直挺挺的竖立了起来,一动不动。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陆清河又俯身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握在手中开始搓动。
仅仅一息之间,李逍原就能明显感觉到师傅手掌中的温度急剧升高,空气中甚至弥漫出了焦糊的味道。
陆清河摊开手掌之后,刚才的泥土早已化为了一小堆烧得通红的碎渣。
紧接着他轻轻一吹,这些碎渣便轻盈的飘落在坑内的每一个角落。
之后,只见这些刚才还不起眼的碎渣马上就迸发出了惊人的热量,坑内霎时灼浪逼人。
只见整个土坑内壁在高温燃烧下,甚至开始呈现出明亮的白色。
李逍原顿时大惊失色,坑内变成这般光景,显然是师傅有心所致,于是他慌忙喊到:“师傅,快停手啊,这样下去岂不是活活烤死了他。”
情急之下,李逍原甚至要直接冲进坑内救人。
陆清河闻言白眼一翻,“你先看仔细了行不行,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不然我费这么大劲,难道在烤地瓜嘛?”
这时,李逍原才发觉,苏晴此时的状态依然是像睡着了一般,并无异状。
而且坑内的颜色现在也暗沉了下去,全然不似方才那般炎热,他这才心中大定。
至于刚才师傅所写的“定”字,则在其胸口处熠熠生辉。
且经过周遭暗红火光的一映衬,还开始散发出了暖金色的光芒,看起来更是玄妙非常。
这时陆清河才在一旁揶揄道:“不进去一块待会?”
“不了不了。”
李逍原满脸堆笑:“小徒本领低微,能够常侍师傅身前就很满足了。”
陆清河闻言笑骂道:“滚,快滚,天天的油嘴滑舌。你现在去把刚才挖出来土回填进去,然后便回屋休息吧。”
“好嘞,那他就先这样,明天再说?”
“嗯,明天他就不是苏晴了。”
“师傅,你当种菜呢,明天怎么还不是他了呢。”
陆清河闻言一愣,长长吐了一口气,像是将所有的担忧与顾虑都吐尽了一般,顿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开口说道:
“明天,他就是御气期的苏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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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晴跨过了断崖之后,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邓冲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本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身体还是有些肿胀,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
再抬头一看,谢绿歌的脸庞正好倒映在自己脸上,看到邓冲睁眼之后,谢绿歌还吓得一声惊叫,一下坐在了地上。
看明白邓冲无事之后,谢绿歌终于一把冲上前去抱住其就开始大哭:“四叔你终于醒过来了,刚才我一个人真的好害怕,我还以为你也要离开我了。”
因为邓冲昏迷,谢绿歌一个人只得坐在其旁守候,荒山野岭的,时不时的还有点不知名的响动,就一个小姑娘,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于是她夹杂着恐惧和担忧的那根弦,在邓冲醒来之后终于崩断。
谢绿歌抱着邓冲是好一阵梨花带雨,凄惨动人的楚楚模样,真叫个我见犹怜。
饶是邓冲这样刀头舔血的硬汉也难以招架,只得不住地轻轻拍着谢绿歌的后背,不断的安抚着。
又过良久,终于风收雨住。
邓冲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推开谢绿歌,开始前后左右,反复查看其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谢绿歌虽然停止了哭泣,但身体还是止不住的抽动,开口说道:
“哎呦,四叔你甭看啦,你昏迷之后那个傻子什么也没对我做,疯了一样背起自己的哥哥就往后山方向跑了,而且跑得简直比兔子还快,我真没见过那样的人。”
邓冲环顾一周,果然谢绿歌全身上下别说外伤了,汗毛也不曾少得一根,就连幻云裳也好好的披在身上,更别提谢绿歌旁边还多了一个...盒子?
这时邓冲才想起,刚才和那魔物交手前,确实是有一个盒子被放在了地上。
在将谢绿歌安排在远处安全的地方后,邓冲打起十二分精神,缓缓的将盒盖推开了一角,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索性又将盒盖全部推开,定睛一瞧,盒中静静漂浮着一颗水草,微光环绕不说,且有异香扑鼻而来,显然定非凡品。
合上盖子,邓冲思绪未宁,此刻太多太多的疑点充斥着脑海,万幸的是绿歌平安无事,不然自己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可尽管有再多的疑惑,当务之急仍然是赶快回到谷中从长计议。
于是,眼看天色也已不早,邓冲随后盖好盖子,又伸手刮了刮谢绿歌那哭的红肿却依然秀美挺翘的小鼻子。
“走,辰辰,我们回家。今晚叔叔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好不好?”
“嗯,那我要吃一大碗!”
“好好好,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