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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安好(三)(四)

  三·峨眉山下

  峨眉山下。

  辞别的话宁真早已说出口,白玉堂却拉着她的手,在山脚逛了一圈又一圈,不舍得放开。连日来的朝夕相对,同床共枕,他看宁真的眼神已化作一道抹不开的蜜。

  宁真道:“我若再不上山,今日就回不去了。”

  白玉堂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手指上的剑茧,颇有歉意:“我原该与你一同上山拜见你师父她老人家的,只是我还要去开封了结一桩差事。等我事情办完,就来峨眉找你。”

  宁真扬了扬眉:“来峨眉找我?为何?”

  白玉堂道:“我要和你师父说,娶你为妻。”

  宁真显然还没有想过这件事,她只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轻易提及的,所以她一时间愣住了。

  白玉堂问得认真:“那样我们便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了。你,愿不愿意?”

  “嗯……”宁真低着头想了一下,抬眼笑道:“甚好。那岂不是每天都可以和你一起练剑了?”

  白玉堂见她应允,开心地一把拥她入怀:“还可以一起做很多事啊,傻瓜。”

  四·一面

  展昭是昨夜到的开封府,交人、造册,已是月上中天,踏实睡了几个时辰,天一亮,议事、提人、过堂、讯问、进宫,直到开封府门前的那对石狮拖着在残阳下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他终于换上一身常服出了门。

  远远就看见“桃花酒肆”的帘子在空中随着晚风翻卷舒展,随着脚步渐近,飘来的阵阵酒香和熟悉的喧哗声让他顿觉轻松了许多。扫了一眼酒坊各处,沐晴云不在,他脚步轻快地绕过人来人往的前堂,踏上一侧斜笼着翠竹的石径,不过一二十步,酒肆后院的柴门青瓦就在眼前。

  院门是虚掩着的,展昭走到沐晴云房前敲了敲门,却无人应声。

  展昭眉间浮上几许失落:“她也不是时常都在。”如此想着,站在门口迟疑一阵,正打算找人问问她的去处,隔壁房门却开了。

  房里走出个约摸十八九岁的少年来,打量了展昭几眼,问道:“你找谁?”

  展昭见这少年面容清俊,身形高瘦,似乎早些年在哪儿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便道:“我找沐姑娘。你是……?”

  少年只道:“我是店里新来的。晴云姐不在。”

  展昭又问:“你可知道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少年道:“大概出去了吧,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她。”

  “好。”展昭微微笑道:“谢谢你。”

  那少年也不再答话,关门离开。

  展昭临走时不禁朝菜园子里望了望,却见园中摆着一个晾晒药材的架子,架子上铺着几层细碎的草药,他顿时笑了笑,转身去酒坊简单吃了些酒菜,又回到后院,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他从晚霞散尽等到星辉满天,终于,只听亭中机关响动,少顷,沐晴云从亭子里走了出来。

  沐晴云一边走一边埋头看着手中的药方,嘴里念念有词“紫花地丁三钱、蒲公英五钱、防风五钱……”,忽然感觉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原来是展昭。

  展昭笑道:“看来你也有那么几分药痴的味道了。”

  沐晴云愣住了。

  自从知道展昭要办的案子和“忘川雪”这种隐秘而罕见的毒药有关,又借走老顾的易容面具,她就知道这次的案子非同小可,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却时时担心着。如今一月过去,他又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满心欢喜道:“你……你什么时候一声不响地出现在这里的?”

  展昭道:“刚从房顶上下来,你一心都在药方上,自然没留意到我。”又道:“眼睛这么红,这几日可是没休息好?”

  沐晴云突然意识到已连续在地下室熬了三天夜,现在是顶着一脸油,两个黑眼圈,下巴还冒着几颗痘痘,衣袖上还沾着炉灰,心情顿时由欢喜转为尴尬中带着一丝悲伤。

  她连忙埋下头,欲盖弥彰地把脸颊两旁的头发往后捋了捋,道:“回来就好。我还好,就是这几日睡得晚,在配新的药方子。”

  展昭哪里知道她这些心理活动,觉察到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柔声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做事了?”

  “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要紧事。”沐晴云连忙摆手,转移了话题:“你刚才一直在房顶上等我啊?”

  展昭笑道:“在房顶上看星星其实也不错。”

  沐晴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来?”

  展昭道:“因为我发现你在晾晒草药,夏日晴雨不定,你若不在,又怎么会把它们放在园子里头?而且草药最忌受潮,所以在结露以前你一定会把它们收回去。”

  原来展昭早做好了等她一夜的打算。

  沐晴云不禁有些动容,道:“我正好要去厨房拿些吃的,你既来了,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聊。”

  展昭却拉住了她:“夜深人静,我不便久留,只要能见你一面,我就……”

  这话沐晴云听到一半,心里砰砰乱跳了几下,怕他说出什么难以应答的话来,又隐约有些期待。

  展昭却觉自己唐突了,顿了顿,接着说道:“就能把东西归还于你了。”说罢从袖中取出那副借走的易容面具。

  沐晴云松了口气,拿过面具:“你欠我的可不止这个。”

  展昭问:“还有什么?”

  她一本正经道:“上个月让马小六给你们送信,那晚上他原本在玩牌,他走了以后我帮他赌了好几把,运气实在太差了,输了整整十两银子,我和他事先说好了,输了算我的。”

  她伸手到展昭面前,摊开手掌。

  展昭道:“作甚?”

  沐晴云道:“赔偿损失。”

  展昭不置可否,却从怀中拿出了一只小盒子放到她手心里:“我身上只带了几两碎银,不过,有别的东西给你。”

  这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被鹅黄色丝绒裹着,搭扣上还系着一团杏黄的盘花结,煞是可爱。沐晴云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其内是一方嫩白莹润之物,用指腹轻轻沾了沾,便沾上一层薄薄的粉末,细腻顺滑,她喜道:“上好的珍珠粉。”

  珍珠粉是展昭临行前一天在东流镇买的。展昭在店里琳琅满目的首饰前驻足良久,甚至拿着一条缀珠手串看了好一阵,最后却买了一盒珍珠粉。

  展昭道:“我这次去了海边的城镇,珍珠是当地常见之物,听说珍珠粉可以入药,我想你可能会用到。”

  虽说海边珍珠常见,沐晴云却知道,纯天然的珍珠采集不易,一盒这种纯度和色泽的粉末必定价值不菲,何况展昭还千里迢迢地带回来。她笑道:“既给了我这样的好东西,我又怎好再厚着脸皮找你赔钱?倒要多谢你了。”转而问道:“你竟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一切可还顺利?可曾受伤?”

  “顺利,”展昭张开双臂缓缓转了一圈,道:“你看我,安然无恙。”

  沐晴云知道他纵使千难万险,也惯会云淡风轻,正要再问,展昭道:“东西带到,我也该走了。改日相聚再与你详说。”

  “哦,也好。”沐晴云不再多言,陪他走到院门口。

  “告辞。”展昭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见沐晴云还捧着东西站在原处,便笑了笑,走回去小声说道:“你也早些回屋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做不迟。”

  “嗯,我知道。”沐晴云轻轻应着。

  这次展昭加快脚步离开了。在竹影交错间,他那轻捷的身影渐行渐远,不多时便消失在沐晴云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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