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知道董事长要走的消息了,绝大多数人以为又是和从前一样,只是出去办事,没几个星期就回来主持大局。
这种事他们经历的多了,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繁忙期将近尾声,收尾工作正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一架飞机从头顶划过,向太平洋方向飞去。
枫桥站在顶楼遥望军用飞机,若有所思的低声自语:“为了抢资源,原先水火不容的各方竟相互配合,如此一来,谁都以为董事长一直是被人利用,给幕后的人办事的,实际上,对于一个情报组织来说,每个人的底都摸透了。”
身后传来匀速的脚步声,“被推到明面上的那个人必然是可以舍弃的棋子,董事长利用了这一点,所以出去当游说者。”
年璃不紧不慢地走到枫桥身旁,抬起眼皮瞥了眼空中一道长长的白色痕迹,只是随意聊天般说道:“你说他是谋士还是枭雄?”
枫桥收回远处的目光,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深呼吸一口气,清新自然,心中的烦思忧虑一扫而空。
“都不是,”枫桥感受着微风说,“随心而已。”
听到回答,年璃轻笑出声,显然对这个答案没有放在心上,边笑边说:“这算什么回答,直说看不清不就行了。”
枫桥转头天然呆状地看着年璃,一脸正经的回道:“我就随口一说,有个词叫过慧易夭,凭自身的谋略算计,短短十数年就能改变世界格局,这样的人,竟然没被老天爷给收了。”
“而且还只是个没有背景的普通医学生。”年璃忙加上重要的一句话,短暂的思虑过后,突发奇想道:“过于聪慧容易早夭,不会早在十几年前就……”
说到后边觉得不吉利,立即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但凡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猜出未说出来的话——这么聪明,会不会早就死了。
枫桥双手抱住手臂,上下用力擦了擦,声音有些发虚,“大白天的别说这种事。”
接着咽了口口水,紧张兮兮地凑近年璃,附在他耳边悄声道:“我可是亲眼见过诈尸,死了的人又活过来了,洛哥说那是一种术法,让魂魄离开身体七天,七天后再把魂魄召回体内,还有人为了续命找八字纯阴的童男童女抽魂养小鬼。”
年璃心下一震,往旁边偏了点头,疑惑地看着他,神色变了又变,“你……继续说。”
枫桥见他神情变化,往后面直了直身,眼神四处乱飞,想想还是觉得这种灵异事件邪门,说了句去找洛哥问问,忙不迭地跑回楼内。
三十楼某间房亮堂的阳台上,两侧摆着牢固的木架,架子上边养了攀爬的绿植,下面放着一盆一盆花草,枝繁叶茂。
中间摆了张黄色竖纹矮圆桌,四周围了圈藤椅,卡洛悠闲地坐在一把藤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件小铜炉。
木架边拿着水壶给花花草草洒水的张老极其排斥他,语气很不友好的对不速之客说:“有话快说,说完就走。”
“哎……”卡洛把小铜炉往桌上一搁,双手环胸愤愤不平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您还记在心里,不嫌闷得慌?”
张老一手拿着水壶,一手赶苍蝇似得往后边挥了挥,万分嫌弃道:“快走快走,影响我财运。”
卡洛没听老人家的话,往后一靠,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听,一连串的话往外蹦。
“您听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算命的话就确信是我破了你的财,那个算命的业务能力还没我强呢,就算是发生过巧合事件,那也不能证明是我影响的,唯一和我有关的就只有一只奇怪的葫芦,我也不知道那里面住了只鬼,我要是知道我还能送您?什么我是你命中的灾星,会给你带来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出过什么意外没有?上次一起出去超度鬼魂,您后来倒霉了吗?”
“砰!”水壶的手把与壶身断开,圆筒在地上轱辘滚了几圈,泄出一地水,张老一张丰满的圆脸写着‘终于来了’。
灵活地转身,伸手点了点一脸懵的人,气得一瞬间说不出话,手里握着水壶手把指着地上的圆筒怒气冲冲道:
“你看看,这还能是我冤枉你吗!哪次和你距离近了点我没破财!七年前给我送了只葫芦,老头子我差点被小鬼撕了,六年前借了两枚铜板,还回来后连续一个月丢钱,五年前骑了你骑过的自行车,在人行道上被一老头碰瓷赔了十几万……”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张老的控诉,卡洛顺势迅速找出手机,接起电话,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喂,是我,有什么事吗……哦……行,我在第二间房的阳台上,嗯,过来吧,正好让当事人跟你们说说小鬼是什么模样的。”
挂掉电话,不顾身后的张老大声喊叫,“这是我房间!谁许你放人进来了!你给我出去!”
卡洛不紧不慢地走到房门口,打开门,让枫桥和年璃进来,领着人走到阳台上,指了指气急败坏的圆润的中老年养生男子,递给他们一个‘就是他’的眼神,拉开一把藤椅坐下。
张老手里还举着水壶把,另一手拎着圆筒口,骂骂咧咧地提溜到木架空旷处,再也不想见到倒霉蛋了。
枫桥观察了下情况,地面洒出了一溜水,立即一边上前帮忙收拾一边热情地喊道:“张叔,您放着别动我来拖,这地滑,要是摔着您了可怎么办!您把拖把给我吧。”
张老握着拖把柄提了提,回头对着枫桥喜笑颜开,“你这孩子就是懂事,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您嘛,”枫桥狗腿地接过拖把,开始拖起地来,“您去坐着歇歇,这儿我来就行。”
桌边年璃瞬即拉开一把藤椅,摆放好随时可以坐下的位置,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张老过来。
“无事献殷勤,”张老腆着个圆滚滚的肚子,乐呵呵地说,“说吧,有什么事,只要是老头子知道的,都给你们讲。”
说罢往旁边的椅子一指,让年璃坐下,自己慢悠悠地扶着扶手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挨着椅面,听到藤椅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才放心向后靠。
“我们来是问取魂,”年璃瞥了眼还在拖地的枫桥,回过神继续说,“为什么有人要使用这种邪术,是要害人还是祈求什么?”
“哎呀,”张老面带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术法,也说不清好坏,得看会使用的人怎么做,心思善良的人,即使会上天入地的本事,也不会轻易使用奇异的术法,心思不正的人,即使没什么本事,只会点皮毛,也会想尽办法把东西弄到手了。”
卡洛坐在一旁见年璃魂不守舍,伸手在他眼前上下挥了挥,声音放柔关心地问道:“要不坐过来一点?待会儿听着听着回忆起不好的画面容易有心理负担。”
年璃坐着不动,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了,记忆深处的画面谈不上血腥,但极其诡异布景、人体姿势、工具令人不寒而栗。
“拖好了就过来吧,”张老侧过身对枫桥喊道,向他招招手,“坐到小朋友旁边,别让他被假道士带歪了,好好的孩子,喜欢什么男的。”
卡洛脸色一变,微微泛白,靠在椅子上默默地垂思,张老除了相信算命先生的话之外,还对这件事心有芥蒂,所以能离自己多远就多远。
枫桥将拖把放好,快步走到桌边挨着年璃坐下,心里转了几个弯,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有点怕灵异事件,那和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就像灵能对异能者无效一样,异能对‘灵’能也没什么多大效果,他们不是人。”
听到不是人三个字,年璃心底一颤,拉着枫桥的上衣虚声问道:“景行不怕鬼,叫他起床过来。”
床上的人盖着薄被正睡得香,大早上的忽然电话响了,吵得人不得不起床看是谁打来的,睡眼朦胧地眯眼一看,精神稀松地接起说:“大早上的干什么,我还在睡觉呢。”
“你快过来,”枫桥着急道:“我和年璃吓得不行了,需要你提供安全感。”
在电话里给报了个地址,枫桥催促着他快点到阳台,要是仅是听闻灵异事件他们还不会害怕,俩人亲眼看见过术士是如何用邪术的过程,加之那个时候年纪还小,诡异阴森的画面在心底留下了阴影。
景行倒是不怕,他也遇见过灵异事件,身上常年贴身带着护身符,一般的邪祟都绕着他走,也没亲眼见过邪术的使用过程,记忆里没有画面。
走之前从箱底翻出一张叠好的黄色符箓,上面有红色的字迹,绑了条红绳,是专门保平安求心安的一种符。
不多时,卡洛再次起身去开门,景行就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进来了,半闭着眼睛,看模样脸都没洗。
走到枫桥和年璃中间拉了把椅子坐下,缓了会儿,抬起眼皮对张老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就自然地讨要东西,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
“您还有护身符吗?就和给我的那个一样的,我手里就只有一个平安符,这个符只能挡挡小灾小难,没什么用,您给个好点的呗。”
在枫桥好奇地注视下,景行把平安符往年璃手里一塞,叮嘱他戴在身上,“虽然没什么用,好歹有个心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