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章 人死灯灭
赵熙凌于监狱外一个急停,这里的守备比昨夜她来的时候多了近百人,且训练有素,已看就知道这不是那种随便叫来充数的人。
她心中一个咯噔。
韩非是真的出事了。
她也不管自己才参加过一场堪称惨烈的战斗,灵力已经透支见底,当机立断用了一个天地无我,将自己的身影抹消在空气之中。
接着躲过一队队巡逻的侍卫,小心翼翼地接近韩非的牢房。
她心中总有个声音在说着乐观的话:
韩非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不过是受了些伤,再怎么样也不会……
这话在看到韩非的时候在她脑中戛然而止,赵熙凌瞪大了眼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那人身上盖着一块脏的看不出颜色的麻布,那布将人盖的严严实实,仅露出了他的一只手臂,那手臂上垂着一截紫色的袖子,赵熙凌认得那截袖子,那是韩非最喜欢的紫色,上边秀的花样很简单,但听说是红莲禽兽为他绣出来的样式。
那露出的手臂上青青红红的爆出血管,赵熙凌五感皆为上等,就听到来的医官和仵作说着韩非病症的话。
可在阴阳家待了一年多的赵熙凌是知道的。
那那里是什么病症。
那是阴阳合手印发作后的死相。
赵熙凌盯着韩非的尸体发呆,忽然就想到的昨天晚上自己杀的阴阳家的弟子。
她本是为这些生命的消逝而难过的。
可现在只觉得自己杀的少了,恨不得屠尽他满门!
“王上到——”
不远处传来侍从的高唱,接着一双黑底金丝的靴子就出现在眼前。
接着赵熙凌就看到嬴政不辨喜怒的眼,他看着地上的韩非,对医官与狱卒劝他离开的话充耳不闻。
赵熙凌的视线落在嬴政身上,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眼前的这位又是他的父王还是之后的那位秦王?
“朕让你们查的死因查到了吗?”
“这……”
听了嬴政的问话,几位医官与仵作面面相觑,最终推出了一位年纪大一些的去回答嬴政的问题。
“下官以为,韩先生这是生前饮酒过多,坏了身体底子,这牢狱之中又湿又冷,先生不仅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还照旧酗酒,这才……染了不治之症。”
那医官的头都要埋到胸前了,不敢抬头看嬴政的眼睛,脑门上冷汗津津,心里将所在他身后的小辈们骂了个遍。
但他实在是看不出韩非到底是怎么回事,阴阳合手印知道的人本就不过,阴阳家都不一定每个弟子都明白中了这禁术的症状,更不用说是一个医官。
嬴政的唇抿的紧紧,不应答那医官的话,就只盯着那些人看,直盯得人纷纷低头。
“韩国公子在我秦国狱中暴毙,传出去了岂不笑我秦国连自己的牢狱狱卒都摘不干净?”
眼见着嬴政生了气,他身边的人便呼啦啦的跪了一片,都在喊什么王上明察,王上愿望,求王上饶命之类的话。
这话听得嬴政更加不高兴了,他哪是那种草菅人命之辈?
但秦律法写的清清楚楚。
韩非若要真的是病死的还好说,若要使查出来是被刺杀死掉的,那么今夜在这一片值班的狱卒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嬴政哼了一声,牢房之中顿时鸦雀无声。
“且将韩非的病症死因写清楚,医官可要给朕一个交代,给韩非一个交代也给韩国一个交代。”
那医官此时脑门上也不流冷汗了,他后背的衣服竟在这一瞬间湿透了。
这是要把锅推给自己背啊,这全靠自己的一张嘴,若是想活命,这文稿和病书都得写好,若是写不好,韩国要是借机闹事,被卖出去的就是他自己了。
可这是王上的命令,他又能如何,在不情愿也只能接下这份差事。
嬴政见无一人出来帮这医官说话心中冷笑一声,这人呐就是如此,甭管是什么朋友,只要落魄快失了命,就没人会再来帮你说一句话。
他年少时在赵国为质子,落魄着苟活十三年,谁有看得起自己?
他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对这些勾心斗角门儿清,却不点名,一甩袖走了。
赵熙凌看着那黑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又看了眼韩非。
也不知是被韩非的死刺激了亦或是被嬴政的做法唬住,她眼前的灯光晃了起来。
她体内的灵力本就不多,此番强行使用了耗费灵气居多的天地无我来潜入,这时本就已经见底的储备早已寥寥无几。
赵熙凌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不再留恋,转身离开了这牢狱。
等见了天日,就发现了之前出现的晴天仿佛昙花一现一般,此时天际已然阴云密布,有小雨滴滴答答的落下,隐隐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天色黑沉沉的,赵熙凌莫名想到嬴政私访韩国的那一天,他们聚在一起讨论八玲珑,当时的天气好似就是如此。
韩非到底是法之大家,优势韩国公子,他的死讯会传的飞快。
也不知二师兄听见了该如何想,红莲听见了又该如何伤心。
赵熙凌深吸一口气,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闪身进了小天地,她此次是清醒的,便将落点选在了小屋,一进屋就见好端端叠放在椅子上的薄毯,本该趴在桌上小憩的陈柳生不见踪影。
原本放在桌上折好的布帛此时也是摊开的样子,显然是读过了。
赵熙凌心中奇怪,不晓得这孩子不好好在房内带着,跑去哪里了。
她心神一动,便感受到了陈柳生的气息,闪身来到他面前,便看到这孩子直直站在昨日她情急之下进来的地方,眼巴巴的盯着那块地看。
赵熙凌往前走了几步,遮住了陈柳生面前的光,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迅速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人眼睛一亮。
张了张口,最终嗫嚅着喊了一声:“阿姐……”
他知道自己作为被买来的人,不该如此,可他却害怕自己又要在这里独自待一个多月。
赵熙凌抹了把这孩子的头毛,心中起了愧疚:“你喜欢药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