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歧棠也不远千里从歧国赶来,住进了皇宫。
三月春华,桃花盛开,宫里张灯结彩。我被软禁在宫殿看蚂蚁搬家。
而歧棠便在此时踏着青青碧草走到我身旁,眉眼弯弯地对我说:“第一次看见你,是我瞒着父皇随探子一起来京城打探消息的时候。你梳着双鬟穿着粉衣站在桃枝上,拿着石子砸月流火的头,却不巧被他躲过,恰好砸在我的头上。我本想教训你,可是你压根没有停留,留下一句抱歉和一锭银子便追着月流火远去。
“芳菲,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从来不曾有人欺负过我,更没有谁敢那样不把我放在心上。所以我一直记得你。在你及笄的时候,我孤身一人再来到这里,本想好好教训你,便看见你在城楼跳舞。长发垂腰,羽衣飞扬,跳得那样好,笑得那样美,我几乎都要看呆了。这一次你长大了,可是你眼里依旧只有月流火一人。你的舞亦是和他打赌输了之后为他而跳。
“回去之后,父皇想让我娶妃,可是我满脑子都是你跳舞时的模样。我拒绝了他,他便把我送上了战场,想让我妥协。我对他说,如若我能将月氏一族最后的希望磨灭,挥军北上,那他就必须答应,帮助我得到你。
“芳菲,我不介意你救了月流火,更不介意你心里有他。我只是想让你明白,除了月流火以外,还有一个男人,也是这样默默记着你,一晃十三年。”
话音一落,我回头看他。满树桃花簌簌而落,他着一件月牙白的袍子在桃树下看我,清雅的眉目满是似水缱绻。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亦还有一个男人,这样驻足等待。
只是他的等待,却断送了我与月流火之间的所有未来。
如斯残忍,也如斯可怜。
我抬头嫣然一笑:“夫君,嫁给你,是我心甘情愿。你干什么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呢?”
“芳菲。”
他快步上前,拥我入怀,绯色桃雨更加艳丽妖娆。
透过他的肩膀,我看见红墙绿瓦下,月流火凌乱的步伐和落寞的表情。
然后,我张嘴用力咬在了歧棠的肩膀,泪眼婆裟地说:“你个浑蛋,让你破坏姑奶奶我的锦绣良缘。”
歧棠闷哼,哑然失笑:“那你还这般投入演戏?”
我只咬不答,心底一片冰天雪地。
若非这样,月流火又怎会死心?我又怎会死心?
他应当永远也忘不了,在他出征当日我对他说,你凭什么要我嫁给你?我是公主,自当是要嫁给最有权势的人。就算你活着回来,也只是一个将军,只要还有战争我就会担惊受怕。你又凭什么让我为你担惊受怕?
歧棠,他是歧国未来的王,普天之下再难找出比他更有权势之人。
只有这样,才能说服他,也说服我自己。
月流火,从今往后你怕是会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