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特别不能理解爹爹,他既是把楚恭带来同我做伴,却又不喜欢我们太亲近。有次被他瞧见我和楚恭蹲在墙角说笑,眉头皱成一座小山,阴郁的脸色吓得我和楚恭闭了嘴,以为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隔日,我在花园里见到楚恭,像往常一样招呼他,他本来是要往我这边走的,可突然旋了身,加快脚步往相反的地方去。
这样的情况还出现在之后的各种场合,我虽然不像哥哥那样聪明,可我也懂得他是在避开我。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翠儿也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柳冲告诉我,昨夜他瞧见楚恭进了爹爹的书房,许久才出来。联想到昨儿爹爹看见我们时的表情,我突然就明白了。
我去跟爹爹大闹,架上的古玩被我砸了个遍,我说你把哥哥赶走了,现在也要赶走楚恭,为什么要这样。
爹爹一边同我道歉,一边忙着叫下人扫走一地的碎片,生怕我把自己弄伤。
我十五岁的时候,远在临冬城的皇上驾崩,丧钟从临冬城一直敲到圩州城,为表国丧,身为平民的我们也要食素三月。
吃了一个多月后,我看谁都是一棵大白菜。再过几日就是我十六岁的生辰,我听说爹爹给我准备了个全素宴,这让我很是忧愁,我跟楚恭抱怨:“别人家都是表面意思意思下,该吃肉该喝酒的还是一样儿。”
楚恭从腰间掏出点碎银子,仔细数了数后说:“这些大概能买个烤鸡腿,等你生辰的时候,我偷偷去买来给你吃。”
我说:“好的好的。”
那时我们都没想到,这样的相处,竟没能等到我生辰的那天。
柳家里来了许多人,我躲在屏风后头,看见爹爹和楚恭跪在一人面前,那人拿着一张纸朗声读着,我断断续续听得不清,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什么初空为太子,即日回朝。
楚恭恭敬地接过那张纸,回身对爹爹磕了个头,我突然就想到哥哥离开那天,我挣开翠儿的手,侍卫毫无防备,被我冲了进去。
我边喊着“楚恭”边想上去牵他的手,却被爹爹拉住。
我问他:“楚恭,楚恭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点点头,说:“我不叫楚恭,我叫慕容初空。”
每个楚国子民都知道,慕容是楚国的国姓。我终于明白他身上那抹与生俱来的高贵是从何而来。
沉默了会儿,他转过头对爹爹说:“这些年初空幸得师父照拂,才不至被奸人所害,日后师父若有任何请求,初空定当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为师只要你做一件事,”爹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要你,有朝一日,君临天下时,娶晴月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