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叶子随王站上黄泉殿,看着王用鲜艳的朱砂笔把择日封后的消息下达入六道各界,回首这些待在黄泉殿共处的日子,恍然如梦。
时光在向前走,王说,他会用行动证明他许下的诺言。
她依旧娴顺地在黄泉殿磨墨,有时也换了色彩斑斓的衣裳,闲来时舞几曲没章法的步调,或是躬身敛袖,笑嘻嘻地把盏奉酒。而王的眼中,从来只有不加掩饰的笑意。
她嬉闹地缠着阎野说起往事,他便笑着答应,远眺的眉眼却仿佛望尽了沧海桑田:千年前仙界与阎罗界的战事纷纷扰扰,阎野的弟弟被仙界当权者勾结作乱阎罗界,老的阎罗王被人暗算魂魄散灭,他弟也终食恶果,可阎罗界却被搅乱成一片浑水,他年少游历仙界,赶回黄泉殿前却已是哀鸿遍野国破家亡……
阎野轻叹:“孤于世上再无家人了,所幸苍天让孤又遇见了你。”
阎野抵着她的发鬓谈笑:“若这永世,孤都只能独自一人俯瞰这黄泉殿下的万里河山,该是有多寂寞啊。”
她靠在他怀里,睁着大眼遥望着黄泉殿外奔赴天际的流云,在心中一点一点描摹这千年来他的披荆斩棘,步步艰辛。
她在心里悄悄地说,这就是她孤寂了千年的王啊。
阎野一点也不像在阎罗界的众下属面前表现的那般严酷冷漠,他纵是杀伐果断的王,待她时也会真情流露。她趁他休歇时执起他的大手,那是一双沉稳的执掌大权的手,它在千年时空里指点过了杀戮、清剿、平乱与流血牺牲,在阎罗界的动乱中建立起了铁血的政权……而时光匆匆而过,岁月穿梭过指间,留下的只有旧年的伤疤与老茧。
夜阑人静,烛灯如豆,王会真挚地执起她的手,抚上了她的眉眼,神色中存的,唯有那份温柔;阴风瘴雾,雨打风吹,王会坚定地把她护在身后,身影如山岳耸峙,无惧一切的风雨;而当万民来朝之时,她是那唯一有资格的人,能与王并肩立于黄泉殿前,睥睨天下,共看这好山好水,这天下俯首的臣民……
阎罗界的百姓都说,他们未来的正宫娘娘啊,娴雅淑德,美丽又端庄。
街头巷尾的孩童们也都在传唱,他们英明伟大的王,是有多么爱未来的王后呀……
而叶子,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红透了脸颊。
闲暇时,她便会拉起几个玩熟了的阎罗界新妇与闺秀,向她们问起最新式的发髻,谈起什么样的妆容可以衬得人既美丽又大方。女伴们都揶揄她,女为悦己者容,当真如此吧?她嘟着嘴装委屈样,末了清浅地笑,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她的心上,好像真的住进了一个人,那份温存停在心口,暖意融进了四肢百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