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突然一声空灵幽远的嘹亮啼吟从深海底下传来,海浪开始剧烈翻滚,一大片阴影从海底渐渐浮上来,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要冲出海面。
“颜灼!”
与此同时,架着小船去而复返的佐门,正好看到远处被祁涧东掐着脖子提起的颜灼,这一幕,让他瞬间血液停滞,呼吸不畅。
“赤鳐!”一道老者的声音幽幽传来。
仔细一看,佐门身旁竟还有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与他同行。
“啊~啊~”
之前那阵空灵啼吟随着老者的呼唤之声再次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海浪翻滚的更加剧烈,整个海面似乎都在上升,海水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给分割成了无数份。
“嗯?”一道残影闪过,祁涧东手中捏着的颜灼便不见了踪影。
“给!”小船上,老者抬手一扔,将诸葛怜丢到了甲板上,吩咐佐门照顾,自己则带着颜灼进了船舱。
“多谢前辈!”佐门对着船舱一行礼,赶紧上前查看诸葛怜伤势。
“啊~”
那庞然大物终于破水而出,直接一道水柱就将祁涧东顶到了百丈高空,他也终于看清了,从深海底下出来的是何物!
下方方圆百里的海域都被这庞然大物占满,大鱼头顶有两道深不见底的黑洞,后背生双翼,背鳍似海岛,尾若垂天之云,大鱼一动,便似山崩地裂,海啸来袭。
祁涧东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深海巨兽,被震撼的同时又升起深深的恐惧,在它面前,人类显得格外的渺小。
等到祁涧东再次砸落海里的时候,那大鱼又已潜回了深海底下,而之前出现的佐门和颜灼也不见了踪影,茫茫无尽之海,只剩下他一人浸泡在黑不见底的海水里。
查探完诸葛怜伤势,又替他疗伤后,佐门稍微放心下来,还好,没伤及肺腑经脉,修养一阵就好。
靠坐在甲板上,佐门看着气泡包裹的小船被漩涡卷着流向深海,又回头看了一眼船舱,回想之前的一幕,依旧觉得像做梦一样,有些不大真切。
之前他一直往东北方行驶而去,在见到身后的血红色蘑菇云时,便想往回赶,结果海面突然出现一道极深的漩涡,黑漆漆的洞口直达深海底部。
漩涡黑洞下渐渐有一团白光升起,随后冒出来一个老者,几乎一眨眼,就从百丈外的漩涡到了他身旁。
“血脉魂引,你是颜家什么人?”白衣老者仙风道骨,但是却盯着他眼神不善道。
佐门不敢大意,既然是颜灼让他来的,应该不会无的放矢,当即恭敬道:“回前辈,在下佐门,与天河山庄颜家公子颜灼,乃是至交好友,正是他让晚辈过来的。”
“灼儿让你来的?他人呢?”老者明显有些激动,急促道。
“就在后面!还请前辈帮忙!”佐门躬身道。
“快过去!”老者催促道。
“是!”佐门赶紧上前调转船头,掌舵往回驶,有老者浑厚的内力加持,小船几乎是贴着水面在飞行。
一路上佐门只简短说了事情大概,其他还得等和颜灼商讨后再议。
船舱内,颜灼浑身湿漉漉的神志不清,老者正扶着他在身后给他疗伤,内伤不重,但是常年一团郁气萦胸,这次急火攻心又催化其病变,这心病,倒是不好医了,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气泡小船一路往下,佐门好奇的看着周身海水,很多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游走其中,煞是神奇。
他感觉下潜了至少一万里后,前方一座海底宫殿骤然出现在眼前,庞大巍峨的宫殿整个被一层薄膜包裹,里面宫灯流转,宫纱蹁跹,外面则是漆黑一片的海水,还有各种偶然出没其间,极其骇人的庞大深海巨兽。
小船穿过薄膜,停到了宫殿门口,老者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风师!”
有两个白衣少年赶紧上前行礼道。
“嗯,有客来,带他们去主殿休息,”老者吩咐一声,又转头看向佐门,道:“灼儿已无大碍,他醒后你让人通传一声。”
“多谢前辈!”佐门抱拳行礼道。
“嗯。”老者一步踏入宫殿消失不见。
两个清秀的白衣少年上前一步道:“公子,这边请。”
“麻烦两位了。”
两个少年扶着昏迷的诸葛怜在前带路,佐门进船舱打横抱起昏迷的颜灼跟在后面。
安顿好后,少年为三人取来干爽的衣服,同时帮着替诸葛怜换下,佐门则取过衣物进了颜灼的房间。
颜灼脸上的人皮面具因为长时间浸水已有些发皱,佐门打了盆清水到床头,颤抖着手轻轻将面具揭开。
从两人相认到现在,佐门一直没见过颜灼长大后的真容,哪怕是在海上这大半个月来,颜灼也没摘下过面具,佐门也好奇问过,他记得颜灼当时说的是不想暴露,毕竟海上也并非绝对安全。
如今历经一番波折,置身在这深海宫殿,想来没了遮掩的必要,十二年了,他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能再次见到这张脸,佐门竟有些紧张起来。
微微颤抖着手,动作轻柔的一点点往下卷起面具,颜灼清冷禁欲的脸渐渐露了出来,是他,真的是他,佐门心中颤动不已,尽管容貌染上了些许风霜,但他依旧一眼就在眼前这张脸上看到了当年那意气风发的少年轮廓。
“颜灼,哈哈,颜灼...”佐门一遍遍轻抚着近在眼前的清冷睡颜,不停的念着他的名字,更是抑制不住的喜极而泣。
随后满脸泪痕的佐门微微俯身,朝着沉睡的人凑了过去,双手捧过颜灼脸颊,在他唇角蜻蜓点水般,郑重的献上温柔一吻。
尽管一触即分,但双唇相贴的柔软触感依旧给了佐门极大的满足和心理慰藉,他美滋滋的起身,打湿毛巾开始乐颠颠的给颜灼擦脸。
一点点将颜灼脸上残留的易容药膏痕迹都擦净后,换了盆清水回来的佐门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直接换衣服应该会不舒服,要不干脆把身子也擦擦?”
这个念头一起,便在心底如野草般疯长,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只是换个衣服,顺便擦下身子,嘿嘿。”
给自己做好心里暗示后,佐门微微红着脸,再次抖着手,伸向了床上之人的衣带。
“咕噜!”
随着衣衫褪去,颜灼白皙的皮肤逐渐一点点暴露在空气中,佐门一连吞了好几口唾沫,才压制住心中躁动,他竟有些嫉妒起颜灼身上这些衣服来了。
“嗯?”
随着衣衫完全敞开,颜灼整片胸脯彻底展露到佐门眼前,同时,他也看清了颜灼白皙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爬满的无数伤痕。
鞭痕,烙印,刻痕,还有些坑坑洼洼的小圆孔,不难想象,这具肉身的主人曾经遭受过怎样刻骨铭心的折磨。
佐门心中之前那些旖旎心思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有无尽风暴在他眼底酝酿翻滚。
这些伤痕明显是陈年旧伤,最有可能的,便是十二年前,颜灼入京前后发生的,而不论是谁干的,此人都坐定了佐门的必杀榜榜首位置。
伤我者,必千百倍还之,一如当年他亲手折磨死的魔教老教主那般,伤颜灼之人,后半辈子注定没得好活了。
小心翼翼的轻抚着那些伤痕,仿佛它们还未结痂一般,生怕稍一用力就弄疼了身体的主人。
佐门轻轻将人抬起,褪尽他衣衫后,一眼扫去,怀中人后背上一大片纵横褶皱的伤痕猝不及防的跃入眼底,一瞬间,佐门眼底喷薄而出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
他死死捏紧的拳头被指甲嵌到肉里,掌心有血滴出,又在滴落的瞬间被他快速以内力蒸发,生怕落到了怀中人身上弄脏了他。
佐门颤抖着手捏过毛巾,仔仔细细一点点擦拭着颜灼的身体,仿若朝圣般虔诚,心里没有一丝亵渎的想法,只有满满的心疼。
他将颜灼身上每一道伤痕的位置都记在了心中,指尖缠绕其上细细描摹了许久,才平静的起身,只有眼底依旧汹涌的风暴昭示着他心底的愤怒,轻柔的替颜灼穿好干爽衣物,掖好被角,撤掉水盆后,佐门自己也换好衣服,再次回到床边坐下,然后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着床上之人出神…
晚些时候,之前送衣服的少年又送来了餐食,佐门随意用了些,得知诸葛怜已经醒了,又赶紧起身去隔壁房间。
“阿莲!”佐门推门而入,就看到醒来的诸葛怜正准备起身下床。
“别动!好好养伤。”佐门连忙大步过去扶住他,轻声道。
“教主。”诸葛怜眼眸低垂,想起身行礼,却又被佐门一把按住。
“行了,你我兄弟还如此客气做什么。”佐门一笑,坐到他床边盯着他上下打量。
“教主?”诸葛怜见佐门一直盯着自己,有些纳闷道。
“嗯!”佐门起身绕着诸葛怜来回转了两圈,诸葛怜一脸茫然的跟着转头。
“才一两个月不见,我怎么感觉你又变强了?”片刻后,佐门才挠着下巴,盯着诸葛怜,疑惑道。
“呵,是又精进了一些,如今已是乾级二星后期了。”诸葛怜摇头一笑后,又躺回了床上。
“这么快!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佐门跟着坐到床边,看向他问道。
“遇到了个有意思的小姑娘,那日被祁涧东打落山崖后……”诸葛怜开始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大概给佐门将了一番。
“哦?你倒是过得潇洒了!我可就惨了,整日被追杀,天天都在逃命!”佐门摇头一笑,说得可怜兮兮,但却语气轻快,倒是听着觉得他被追杀也挺开心似的。
诸葛怜看着佐门眼角带起的笑意,想起那日昏迷前听到的几句话,尝试着问道:“教主可知救你的那位高人是何身份,我们如今又在何处?”
“哈哈哈!不瞒你说,那位高人,正是我以前对你提起过的少年好友,”佐门难掩激动的看向诸葛怜,眼角带笑,继续道:“以前天河山庄少主,颜灼。”
“竟然是他?”诸葛怜面上一惊,倒没想到会是此人,当即心底一沉。
“是啊!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被我找到他,就不会再放手了,阿莲,你可得帮我!”佐门没察觉到诸葛怜细微的情绪变化,兀自兴奋道。
“好,定如教主所愿。”诸葛怜低声应道。
“哈哈哈!好兄弟!多谢,事成之后,我定去京城紫竹林,替你抢两壶百年紫竹酿!”佐门高兴不已,许诺道。
诸葛怜也一笑,道:“好,我等着。”
“好兄弟!哈哈!”佐门一拍诸葛怜肩膀,心情舒畅无比,随即又道:“对了,说了你可能不信,我们如今在一处海底万里之下的深海宫殿,外面就是茫茫大海,此间主人还不知是何人,但应该没有恶意。”
“万里深海?宫殿?”诸葛怜再次吃惊不已,这不是龙宫了?
“怎样,神奇吧?好好养伤,明日我带你出去转转,真的是让人大开眼界!”佐门回想一路走来外面的景象,也是感慨不已。
“嗯,多谢教主关心。”诸葛怜躺会床上,笑道。
“行了,好好养着。”佐门一笑,拍拍他肩膀后,便起身离开。
关门的时候,佐门又探头进来吩咐一声:“对了,小灼身份特殊,你要记得保密。”
“嗯。”诸葛怜目送佐门离开后,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冷了下去,随后低声呢喃道:“颜灼,呵,还真是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