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刑部大门,隔着两条街沈姜都能隐隐听到远处的人声鼎沸,思忖片刻,抬脚便寻着来路往雪雨楼而去。
“先看飞雪舞,再查案也不迟。”她是这么打算的。
这个时辰她们村儿的人早已睡下,但京城的街道却依旧灯火通明,宛若白昼,沈姜随意闲逛了会儿,便进了飞雪楼。
“沈姑娘来了,快请!快请!”
沈姜刚踏进大门,便有小厮热情的迎上来招待。
“你认识我?”沈姜没想到自己已经这么出名了。
“早先大家伙儿都有幸见识到了沈姑娘的英姿,再加上天雨姑娘特意吩咐,小的可一直在门口守着您呢!楼上的雅座一早就给您留好了,您这边请。”那小厮说完,当先带路往一旁楼梯走去。
“天雨姐姐呢?”
沈姜一进门就打量过,这雪雨楼生意不错,这时候还人山人海,将三层阁楼围的满满当当,出入其中的大多是些富家子弟。
“天雨姑娘要准备一会儿压轴的飞雪舞,这会儿不得空,您多担待。”上了楼梯,说话便不用之前那么大声,小厮回道。
“好吧,今晚都有哪些人来看这飞雪舞啊?”沈姜好奇道。
“说来也巧,紫阳王也来了,就在您隔壁的雅间,还有右相二公子卢本伟,诸葛大人家小公子诸葛谨,户部尚书二公子黄化远,还有…”
“诶?那个诸葛谨的爹叫诸葛无道?”沈姜心里泛起一起诡异感,打断小厮,问道。
“不错,没想到沈姑娘还认识诸葛大人。”小厮恭维道。
“哈哈哈!”
沈姜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声,那不是他便宜舅舅的儿子也来了,他但是好奇,他这个便宜表哥长什么模样。
“对了,那卢本伟有个弟弟叫卢梓夜?”沈姜又想到了之前那个机灵鬼。
“没错,没想到沈姑娘初来乍到,竟对京中如此熟悉。”小厮聪明的什么都没多问,只顺势恭维。
“哈哈哈!他们两个在哪儿?”
沈姜又是一阵大笑,这两个人,她一会儿得偷偷去看两眼。
“卢公子在二楼雪字一号房,诸葛公子在二楼雪字二号,两人正好毗邻。”
这些雅座基本都是固定位置,稍一打听都知道,倒没甚不可说的。
“沈姑娘,到了,这里能俯瞰全场,您一会儿好好享受。”小厮带着沈姜停在了三楼最中间的房门前,笑道。
“嗯,多谢!”沈姜道谢一声便推门而入。
“啊!你是谁!”
沈姜关上房门刚回头,就发现窗边竟然已经坐了个人,正对着面前一壶茶自斟自饮,那气质,倒有些眼熟。
“小姜,好久不见!”
那人回过头,冲着沈姜微微一笑。
一笑,若春生。
“秀才!!”
沈姜激动的扑过去,他乡遇故知,久违的熟悉感,让沈姜一下子鼻头一酸,眼眶湿润。
“秀才!呃!”
沈姜哽咽着扑到颜灼怀里,像归林的倦鸟回到母亲的怀抱,一直在他怀里用头来回拱,鼻涕眼泪糊了颜灼一身。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都不漂亮了。”
颜灼轻轻拍着沈姜后背,待她稍平静后,才将人从怀里揽了起来。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找我!”沈姜吸着鼻子嗔怪道。
“我这不来了?”颜灼抬指轻轻擦拭掉她眼角泪珠,笑道。
“对了,我刚从刑部出来,当年天河旧案另有隐情!”
沈姜想起正事,知道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迅速端坐好,一脸严肃道。
“嘘!”
颜灼突然抬指点在沈姜唇上,偏头侧耳倾听半晌,并未察觉异样后,才放下手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说着颜灼拉起衣袍兜帽,带着沈姜出了房间。
沈姜跟着颜灼东游西荡,绕了好几圈,最后才在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跟丢了?”
之前雪雨楼沈姜隔壁的雅间,姬松亭正一脸若有所思。
“那人轻功卓绝,才刚过一条街就追丢了,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清风单膝跪地,自责道。
“起来吧,可有看到那人容貌。”姬松亭语气平淡,道。
“没有,那人一直用兜帽罩着头。”清风起身,摇头道。
“有意思,这丫头武功平平,身边高手倒是不少,本王竟不知道,我朝还有哪个秀才有这等身手。”
姬松亭本是过来凑趣儿,不想竟被告知最好的雨字间已经被预订了,他欣喜之余还以为是皇兄偷溜出宫,便有意留意一旁动静。
没想到来的人竟会是沈姜那野丫头,更没想到那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人在,而且以他的耳力都没能发觉,那个被叫做秀才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沈姜就够招人烦的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还是个他都不能小觑的高手,接二连三不受掌控的状态让姬松亭烦躁不安起来,他不可能真的让沈姜把天河旧案查个彻底,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该永远过去。
“进来吧,尾巴都甩掉了。”
颜灼推门走了进去,沈姜紧紧坠在后面东张西望。
“有人跟着我们,谁啊?”沈姜后知后觉的问道。
“紫阳王的人。”颜灼自然知道当时隔壁房间是何人。
“啊?那个刽子手!哼!不要脸!”
沈姜本就看姬松亭不顺眼,知道他竟然还派人跟踪自己,当即对他印象更差了。
“刽子手?呵!”
颜灼轻笑一声,这个称呼倒是名副其实。
沈姜想起正事,当即又正色道:“对了,秀才,我今天在刑部有重大发现!”
“哦?进去慢慢说。”
颜灼心中一动,刑部卷宗他的势力接触不到,他本意是想找机会暗查。
“你发现什么了?”落座后,颜灼先在屋中小火炉上煮上香茶,才转身问向一旁的沈姜。
沈姜原本急切的心情被他这温吞吞的性子浇灭了些,此时闻言才郑重说道:“卷宗上记载,平嘉六十二年,皇太子姬琰阴谋篡权,时有江湖逆党,天河山庄颜玧天携秘宝天河图助纣为虐,皇五子姬松亭奉命带兵围剿天河山庄,皇三子姬舟烨勤王救驾有功。”
“嗯。”颜灼脸色未变,只是垂下眼睑藏住了心底翻涌的哀伤。
“到这里就有问题了,当年,颜玧天盗取天木卷下册秘卷叛逃一事,想必很多人都知情,”沈姜看向颜灼,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但是几乎没人知道,天木卷乃天木门镇派之宝,分为上下两册,上册名天机变,下册,正是天河图!”
“什么意思?”颜灼猛的抬眼看向沈姜,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脑中一闪而过。
“天权止说过,天木卷历来只传掌门人和天木子,而存放天木卷的机关盒,也只有当代掌门人才有破解之法,而天木卷上下两册上都没有写名字,所以其余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是天河图。”沈姜一脸严肃道。
“你是说天木门有内鬼?”颜灼眸光闪烁,这明显有很多疑点。
“还不确定,可能是老掌门告诉过洪谈,也就是颜玧天,他后来泄露出去的,但更大的可能,是当时有天木门核心高层参与其中。”沈姜皱眉。
“对了,这是疑点一,还有其他的,”说着沈姜直起身,继续道:“里面有一份参与者名单,详细记录了当时各方势力围攻天河的情况,但奇怪的是,有两页被人撕走了,而天河图最后被谁拿走也只字未提。”
“刑部的人怎么说?”颜灼问道。
“哼!那个邱钟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沈姜气呼呼道。
“你把当年之事再详细说说。”
颜灼手指一直轻点着桌面,显然他内心也并非面上那般平静。
“嗯。”沈姜抿了一口茶,才将卷宗上所记录之事整理清思路后,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