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灯影昏黄,她被渴醒,挣扎着起来摇晃着到桌子上倒了杯水急急的喝完。对着茶杯发了会愣,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奇怪的人,还有那个自称朕的皇帝也很奇怪。刚睡醒大脑还混沌不堪,环顾四周也没见个人。屋里烛光微弱的爆裂声,思绪飞远,恍惚中乐声传来。微微一怔,握紧茶杯才隐约听到一阵乐器的声音传来,这么晚居然有人在这里吹箫,她站起来走出去。
已是下半夜,下弦月在农历每月二十二、二十三日出现。月亮在夜色的天空朦胧,扑面是秋露的寒气,草丛里微微的虫鸣声,这场景似梦似真。周围露水湿重,就这样出来还真是冷,周荨抱着胳膊往那箫声寻去。
月夜寂寥,乐声抑扬顿挫,幽幽绕耳。
周荨望着坐在屋顶上独自吹奏的男子,半轮孤月在他身后,站在院子里的花丛里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这曲调吹的如此寂寥,定是个寂寞的人。“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乐声戛然而至,突然喉咙一痛,身体就被推出几步,她惊恐的看着用竹笛抵在她喉咙的人,腿一软跌在地上。这男子却不轻饶了她,以乐器为剑又向前抵着她的脖子,声音竟然比这秋夜还要寒冷几分“何人来此?意欲何为?”
这人声音高亮,动作却不饶人,带着凌厉的杀气更加使她心惊肉跳。周荨本来就被他突然从房子上跳下来吓了一跳,此时他突然这么文绉绉的问却令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男子手中笛又向前送往她咽喉几分,语气愈加寒冷“擅闯陛下行宫者,死!”周荨被他身上的杀气吓的一身冷汗,想到不久前听那个什么陛下说完把自己拖出去处死之后给扔进水里,再看眼前这个凶残的人这样之后就十分没用的晕了过去。男子见此停顿了一下,月光从云中探出,一张隐在暗处清秀俊逸的脸出现,蹙着眉看着昏倒在地的女子。
正午的太阳正烈,过了一会儿却阴云满天,大雨兜头就降了下来。
此时一个男子笔直的跪在寝宫外,太阳暴晒之后兜头又是雨,赵寄奴守在宫门外眉头打结的看着一直坚持不懈的英俊将军。这样的天气,饶是再身体好的人也会受不了的。在赵寄奴不知道叹了多少遍之后,寝宫里中终于有了一丝动静,医女紫菀推开门出来,看见台阶下跪着的身影一怔。疑问的望向赵寄奴,后者低头行礼后摇摇头表示十分无奈,跪在下方的男子饶是浑身湿透嘴唇发白眼睛却是没眨几下。
紫菀动了动身子就要去拿伞给他,赵寄奴却伸手一拦摇头“姐姐勿要上前……”这宫里谁不知道将军的脾气,这次是他伤了人在先,紫菀抿嘴无奈,提着药箱撑开伞径直从回廊离去了。
顷刻,屋里传来女子沙哑难耐的咳嗽声,赵破奴竖着耳朵将后背贴着门仔细的听,眼睛也不放过担忧的看着跪在雨中的将军。屋里脚步声近来,赵破奴听到传唤他的声音里面应答,扶着门颔首请问“陛下有何吩咐?”
“秦将军可还在?”
“在,一直跪着呢!”
屋里没了响声,赵寄奴抹了把额头,转身继续盯着跪着雨中的秦侦,又深深的叹气:将军您又是何苦。
周荨捂住发疼的嗓子不住的咳嗽,全身无力的缩在床上,幔帐外站了一个棱角的身影,她不敢喊出声,忍住不让自己咳嗽声变大。那个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要扫开幔帐进来,她惊的捂着嘴巴却是猛的一张嘴拼命的咳了起来。
那个人终于是忍不住拂开纱帐进来,她已经咳的撕心裂肺了。此时另一个人却抢先一步立在他的身前,手里拿着一个鼻烟壶送到她鼻翼下,她吸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陛下……”她抬眼看着给她药的男子,他却转身向着那人行礼,绣着暗纹的袖子一拂,那男子便退下了。
“陛下?”她久病未愈,声音破损的不行,偏偏肚子还发出好大一声抗议。她赶紧抬头看他,他却盯着她的腹部嘴角似笑非笑的抽动了一下,她低下头两腮粉红,尴尬不已。
他转身“来人,备膳食!”
大雨终于是慢了下来,跪在雨中的秦侦脸烧的通红,嘴泛着青白。
周荨睡了很久觉得浑身难受的很,从床榻上下来不见那个陛下,心里暗暗窃喜,如果可以出去,找到那个落下来的檀溪处也许可以回去。屋里绿衣婢女见她下床询问“姑娘可有何事吩咐?”
周荨又感觉脑袋有些当机,虽然这些话剧本里倒是不少,可是在没有摄影机的场景下有人这样和你说真是感觉很奇怪。她下意识的摆手“不……”婢女瞪着眼睛看她,忽然又觉得这样失礼忙低头“姑娘有事吩咐青黛便可。”说完莲步轻移退下,周荨微微张开嘴看她长裙下的鞋,好……好小的脚啊!她下意识的看了自己的脚,微微的收了收。
周荨对这个地方还是感觉很疑惑的,只是不敢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她微微一笑试探的问了一句“那个,青黛?”
“奴婢在!”周荨一听这话这样的语气立刻就有想跑的冲动,傻乎乎的笑了下“小姐你不用这样的,我只是想问些问题。”青黛感觉她刚才在打量她的脚,脸上微红还未退去,这下听到这话心里更是羞怯“奴婢,奴婢只是个丫鬟,不是小姐!”
周荨忽然想到有些地方是不能叫小姐的,她歪着脑袋靠近观察青黛的脸,摆着手“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青黛疑惑的抬头看了眼她,又意识到自己失礼,忙又低下头回答她“回姑娘,这里,这里时陛下的行宫啊!”
“我不是问你这里,我是说,这里……”她踩了下地“我是说我脚下这片地,叫什么国家?”
青黛这才抬头直直的望向她,不可思议的说“姑娘,是东洵国啊…..”
赵寄奴望着地上已经坚持不下去的秦侦,正准备招呼人将他送回居所,身后的房里却发出一阵女子极力的挣脱声,婢女青黛相劝的声音急切。他望着两边正不知怎么办,门却忽然打开了,周荨挣脱婢女撞向正站在正门中间的赵寄奴,两声痛呼齐全发出。
青黛望见赵破奴,欣喜的喊道“公公快快劝住姑娘…...”
“啊?”
周荨受不了他们说话的语气“住口,谁都不要拦我!”转身正欲踏上回廊离开时却看着几个小太监吃力的搬着一个人往北面走,她浑身颤抖,那人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灰白,不知是死是活。“死人?”
青黛见此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极力解释安抚“不不,那是我们大洵的将军,他是跪在您房门外请罪才成那样的,下去之后定会有太医医治,不会死的。”
赵寄奴听完这话重重的一咳“青黛,还不将姑娘送回房内!”
周荨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她坐在床榻上微微有些脱力,看着满室的狼藉有些愧疚,刚才被他们带进房间的时候一急不知怎么的就看见东西胡乱的推了起来。结果,莫名其妙发了通脾气之后才知道自己砸了东西,她看着正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人,青黛正抬眼悄悄的打量她,一看她也在看自己忙又低着头害怕的说“姑娘您要生气就打青黛吧,不要怪公公。”说完又将重重的磕了下头,骨头砸在地上老大一声,周荨吓了一跳,扬手阻止“喂,你真磕头啊?”她皱着眉看她额头上的红印,这样一撞不疼吗?
赵破奴很会察言观色,见坐在床上的女子倒不是其他娘娘那样脾气,忙挪着自己的膝盖往前讨好一笑“姑娘息怒,姑娘想怎么砸东西就怎么砸,只有您不要伤了自己就行。姑娘,您…..”
周荨看着他边说边摇着脑袋,帽子上的带子还跟着一甩一甩的,十分受不了将手低着他眼前“……停!”
这些事情还能在玛丽苏一点吗?陛下也就算了,将军,丫鬟太监狗腿奉承的话简直就是一部宫廷戏了,不对不对,还差妃子为了皇上争斗呢!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那个陛下了,扬起笑望着地上年轻的小太监“那个,你们陛下呢?”这样问应该没错吧?或者是问:陛下现在何处?
赵寄奴继续讨好,裂开嘴巴笑的春光灿烂“回姑娘,陛下……”忽然又想到什么,低着头问旁边的青黛“陛下现下何处?”青黛摇头又点头,偷看一下周荨“陛下现在肯定是去看将军了。”
“那个?”周荨忍不住打断他们的窃窃私语,轻拍着手问他们“你们,不知道吗?”不住道在那里她就先告辞了,赵寄奴和青黛慌忙站起来抱着她的腿“姑娘且慢,您身子还没养好,不可出去!”
周荨坐回床上,他们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她皱着眉复杂的望着满脸是汗的两人。如果不是没有摄影机,她一定以为这是某个剧组在练习拍戏。
“那个,公公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才赵寄奴。”
周荨忽然就想到赵破奴了,张嘴就问“不是赵破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