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姐抿着嘴唇,拳头捏的紧紧的,她能感觉到大夫人的眼神中有恐惧也有埋怨。
“走了,赶紧的。”云藏有点不耐烦了,一个手刀利落地打晕大夫人。
将人往肩膀上一放,大摇大摆朝后门去了。后头的行舟也赶紧弄晕丑小姐,本来也想扛,但丑小姐的身量太大,实在扛不动,只能背在身上追上去了。
后门一早就有几个弟兄接应,租好了几匹马等着。将大夫人和丑小姐扔给他们,云藏打了声招呼:“行舟,你带他们回去,我去办点事。”
“大当家,需要帮忙吗?”行舟挺不放心的。
云藏只是利落地转身,留给众人一个背影:“不用。”
行舟叹了口气,摇摇头。几人将大夫人和丑小姐就随意地往马背上一扔,快马加鞭,赶回山寨。
江城白天一如往常的热闹,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江上随处可见各种渔船,它们往返于码头与潜江之间。
一竹筐一竹筐的江鱼,搬上岸,渔民与鱼贩子大多都是长期合作,没两句便讲定了价格,钱货两清。
江城的主街上,虽不比朱雀街繁华,但也有它独特的热闹。不比皇城中百姓的光鲜外表,这里的百姓穿着朴素,有的甚至衣服上破了几个洞都没补上。
他们脸上都带着非常真诚的笑容,面上粗糙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整日风吹日晒的劳动者。
云藏拐进侧街,往里走了几步,就感觉冷清许多,甚至沿街走过的行人很少。但这萧条之下,远远能听见歌声、丝竹乐器的声音。
顺着声音往里走,落入眼前的是一座三层的角楼。门匾上“倚月楼”三字,极其潇洒。
这可是达官贵人的销金窟,蚀骨销魂,名声在外。
现在大白天的,没什么生意,但门还是开着,里面乐师舞娘们正在练习晚上的曲目。
云藏想了想,还是避开正门,便又绕了一段路,趁着周围没人,直接跳进了院子里。
轻车熟路,找到老鸨的房间,二话不说推门走了进去。
突然听见门口有响动,老鸨画眉的手一抖,毁了~她将眉笔拍在桌子上,骂道:“是哪个混蛋玩意?还不快过来领罚!”
“准备罚什么?”云藏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老鸨一听声音,赶紧回头,连画毁的眉毛都来不及擦掉:“哎呀,东家,你怎么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我好备下酒菜。”
“我的地方,我不能来?对着我,就别装了,烦。”云藏看老鸨秒变的谄媚语气,不太喜欢。
老鸨一愣,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习惯了,习惯了。大当家,有事要吩咐吗?”
“嗯,收到皇城传来的消息,城主不久就会带着官兵回来了,想将潜山一锅端。我准备让山上的老弱妇孺们,都转移到你这儿。万一打起来,他们也不会有危险。”说着,云藏从果盘里揪下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老鸨听此,眉头皱起:“难怪最近没见到城主过来了,我这两年,在城里城外一共置办了十几处宅院,应该是够了。”
“嗯,我会叫轻尘和行舟把人护送过来,并且会让他们守在倚月楼。这段时间,你自己也小心,莫要暴露了身份。”云藏点点头,说完就起身要走。
老鸨看她要走,赶紧接了一句:“大当家放心,金枝心里有数,您也保重。”
门被推开又带上,老鸨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云藏。那是两年前,自己还是倚月楼里的一名丫鬟,伺候的小姐是楼里的头牌花魁。但头牌的脾气很不好,有时候遇上粗手粗脚的恩客,受了委屈,便照她身上招呼。
自己年纪大了,也没几分姿色,从来都不曾肖想有出头的一天,只能忍。
却没想到有一日夜里,竟会被头牌下了药,丢到恩客的床上。醒来的时候,人躺在自己房里,身上却只披着一件被撕烂的衣服,脖子上,胳膊上,大腿上全是淤青。
头牌那刺目的笑容,那嘲讽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在割自己的肉。
替她受苦?好一个奴才理应为主分忧!
她很痛,痛到恨不得马上结束自己这糟践不堪的一生。
于是她跑到潜山,寻了一棵树,撕了衣服做成带子,欲求一死。
布条扔上去,她正要去搬石头垫脚,转头就看见一个二八年华的红衣少女,那么干干净净地站在她面前。
那少女盯着她,说出一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停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欠了你的,就抢回来。伤了你的,就百倍还回去!”少女递给她一把匕首,“如果执意要死,没人拦着你。”
少女说完,就走了。她手里拿着匕首,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绝对不会想到当日的决定,会给她带来什么。她没有选择死,而是选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恩客迷恋着她的身体,那她就哄他,顺着他。学着怎么去讨好男人,怎么去打扮,一步一步将自己从一个丫鬟变成一个花魁。
最后,她拿着那把匕首划花了头牌的脸蛋,自己一跃成为当红头牌。
然后,那少女来了,给了她一箱金条:“金条给你,尽管用,但我要这倚月楼。”
她应下,等她拿下倚月楼,成为老鸨的时候,潜山上也传来了消息:一个红衣女子打败众匪,成了大当家。
她知道,那就是她,那个从来都穿着一身红衣的少女。
“叩叩叩,妈妈,今晚的节目您来看看?”敲门声突然传来,打断了金枝的回忆。
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在梳妆台前:“知道了,我这就下去。”
仔细地擦去方才画坏的眉毛,她再一次拿起眉笔,小心地描着。手指轻轻沾上红红的唇脂,均匀涂抹在光润的嘴唇上。
收拾好面妆,她又从首饰盒里选出一支孔雀式样的金钗,插在发间。换了一身粉色薄纱下能隐隐约约看见绣着鸳鸯戏水的小衣,半露不露的,叫人心痒。
金枝又一次投身风尘女子的角色,扶着楼梯,摇曳着身形,款款而下。
她知道,倚月楼便是她这辈子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