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陆少陵是将阿毛拿绳子绑了,扔进纳戒里带回来的。而醉仙居的酒,也确实醉仙。
当阿毛一连和云藏干了十坛仙人醉,整个人跳上桌子,大力地捶着胸脯嗷嗷叫的时候,陆少陵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云藏也醉得七七八八,不过还算清醒。拽着阿毛的在空中舞动的衣摆,冲着阿毛喊:“丢人,阿毛快下来!”
但就算两人大喊大叫,也没引来店小二。原因不是别的,就因为这仙人醉太烈,来这的人,十个喝倒十个,喝醉撒泼打滚的多的是。所以客人随便在里头怎么闹,醉仙居的人也不会管束。
陆少陵一脸淡定地看着两人闹腾,透过窗沿望了望江上逐渐西沉的红日。
时间差不多了~
他指尖一道银光闪过,射向张牙舞爪的阿毛。阿毛便僵了身子,“咚”地一声栽倒在地板上。
“那个...阿毛这样,没事吧?”云藏扶着晕沉沉的脑袋,指着倒在脚边的阿毛问道。
“他没事,但是你有事。”陆少陵瞧她双颊绯红,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绵绵软软,一改平日女土匪的霸气,不由得想将人按在怀里好好欺负一番。
云藏虽然喝多了,但思绪还是很清明的。她将目光从阿毛身上移回,一眼就望进了陆少陵的眸子里。
他那一贯寒潭静水般的双眸中,竟泛起不小的波澜。
云藏笑了:还真是不容易~
她悠悠地又斟满了一杯仙人醉,却不是自己喝。纤手执着杯子,送到陆少陵唇边:“陆少陵,你也来点,阿毛倒了,你来陪我喝吧。”
“我当初答应过你不沾酒的。”陆少陵眯了眯眼睛,伸手抓住她细嫩的手腕,“而且,等会还有事情要办。”
见他推拒,云藏闭上眼睛,轻叹一句,才又睁开:“陆少陵,你真是个笨蛋啊~”
下一刻,云藏仰头喝下杯中的酒水,笑着向他贴近,近到鼻尖相贴,呼吸可闻。然后看他白皙的脸庞慢慢染上一层粉红,却不知是因为人还是因为酒。
“乖乖的,别动~”感觉到陆少陵的瑟缩,云藏伸手按在他的心口,那里有无情水的印记,她记得的。
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酒劲突得上涌,云藏便不由自主地软了身子,瘫在陆少陵怀中。
陆少陵下意识地将人搂住,他能感觉到怀中人的失落,可是他该怎么做?
没等细想,埋在他心口的人儿嘟囔道:“等会要办什么事?我头晕,想回去睡觉。”
陆少陵回过神,摸了摸她的头顶:“今日是满月夜,一月一度的鬼市开市。去找个人打听些消息,顺便看看有什么可买的。”
“哦......”云藏闷声应道,已经没有了最初出来赏玩的欣喜。
这个傻子什么时候才能读懂她的心思,她就是想亲亲抱抱举高高罢了。哪有姑娘家追着讨的,都没主动过一次,真是傻到顶了。
听着耳边有条不紊的心跳声,云藏突然灵光一闪,埋在他心口窃窃笑出声来。
“云藏?”陆少陵感觉到心口的震动,女人的情绪变化也太快了。
云藏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从他怀中直起身子:“咳咳~没事,阿毛怎么办?”
陆少陵侧身看了一眼依旧倒在地上的阿毛,他正呼呼大睡,流着哈喇子。实在是嫌弃,陆少陵便直接找了根绳子捆了扔进纳戒里。
“先回宅子一趟,把后面的尾巴甩掉。”
陆少陵半搂着云藏从醉仙居走出来,道路两旁已经点起了夜灯,落日已经全数浸没在暗色的江水中,只隐隐晃着点点红光。
回了宅院,两人进房洗漱过后,熄了灯。那些跟在后头监视的人,也松下一口气,差了人汇报主子去了。
进了房间,阿毛便被陆少陵唤了出来,这厮仍是睡得毫无知觉。陆少陵抽出刺入他百位穴的银针,又在他人中一刺,阿毛便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
“谁!谁扎我?!”阿毛摸着人中,大叫,又看陆少陵负手站在一边,而云藏坐在桌旁,端着茶水小口地抿着,“陆少陵,你又扎我!”
“酒喝够了,就该办正事了。”陆少陵直接无视阿毛的叫嚷,丢给他一粒解酒丹,“把身上的酒味洗掉。”
阿毛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气鼓鼓的,不情不愿地吃下丹药,又施了一个净洗术将身上弄得干干净净的。
嘴里还小声嘟囔着:真是欠了他的......
云藏看他这副受气又不敢发作的模样,端着茶水呵呵直笑。
就这样,三人借着阿毛隐身的术法,大摇大摆地走过院子,穿出大门去。丝毫未惊动那些或藏在树丛间,或像夜蝠一般吊在房梁上的暗探。
鬼市只在每月的满月夜开市,摆摊的自然不是鬼,但不论是买主还是卖主,人人都戴着鬼面,不露真实身份。
其中规矩有三,一是银货两讫,二是东西不问来处,三是鬼市之内不许争斗。
这第三条说的明明白白,鬼市之内不许。但出了鬼市,该怎么争怎么争,该怎么抢怎么抢。
鬼市内有一盲眼道人,能掐会算,没有一次是不准的,据说这眼睛啊就是因为泄露天机被收去了。
一夜三卦,便是他的规矩。盲眼道人不图钱财,他只取他想要的。若是来人身上没有他想要的,那便是无缘,不算不卜。
“我们找他做什么?”云藏听着盲眼道人这般玄乎,心里莫名地抽紧。
“问当年番国公主的真相。”
阿毛突然插话:“说的可是皇帝整日画的那名女子?”
“你也看见了?”
“嗯,看得明明白白,他日日画,还经常对着画像说话。楚临天那老家伙,每次都欲言又止,生怕触了霉头。”
“阿毛,凌煜那你设了阵法,这几天有没有人去过。”
阿毛一拍脑袋:“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秦家那丫头去了,漂亮皇帝给了她一个信物。”
“凌煜果然还有后招。”陆少陵眉间一挑。
三人行至街尾,空无一人,只有面前落着高墙一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