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刀法,哈哈,今天寡人真是大开眼界。赏,一定要赏!”皇帝最是悠闲自在,好像不是在剐人,而是在剐一头畜生罢了。
刽子手擦了擦刀刃上的血,放回案上,“谢皇上夸奖。”
又换了一把宽又薄的剐刀,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们定睛一看,顿时感觉下身一凉,这剐刀怎么看怎么像当时他们净身的阉割刀啊。
几近虚脱昏迷的钦天监,在下身贴上冰凉的刀刃时,一个哆嗦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不…皇上……这里不能……不能割……”身为一个男人,这个要是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能?爱卿,这玩意以后也没用了。孤还没正经见过宫刑呢,正好今日一并开开眼。”皇帝说着向前移了几步,方便看得更仔细一些。
大臣们也只能跟着往前挪,铺天盖地的血腥气冲面而来,有些个文官已经飞快得逃开,扶着廊柱在干呕了。
“不中用的东西,全都过来看着,谁敢后退,作同罪。”
在场的,除了楚临天与秦毅面色如常,其他的那些已经是强撑着杵在那里了,第一次亲眼看剐刑,而被剐的还是昨日朝堂之上的同仁。
此时的天色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褪去了艳红,荧惑守心到此便匿了。夜风却在此时肆无忌惮地狂舞,
撞落了宫墙内树丛上本就凋零的不多的枯叶,刑场四周的烛火被吹拂得摇来晃去,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吹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钦天监自知已不能从皇帝口中讨得一丝怜悯,为着还在家中的无辜妻儿,也只得垂下头。
刽子手执刀正要挥下,一道巨大的闪电瞬间撕开夜幕,照亮了整片刑场,直冲场中长木而去,劈在钦天监天灵盖上。
突如其来的雷电,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耀眼白光闪过,那一瞬间白茫茫一片,等再次恢复视觉的时候,刑场中央的长木被灼得漆黑,绑在上面的人也已经身如焦炭,看着就是个“烧火棍”。
紧随而来巨大的雷声才将众人从恍惚中敲醒,刽子手扔掉手中的剐刀,急急地扑上去,粗鲁地拨开钦天监被雷击后爆炸式又脏乱的头发,探向鼻子,没气了!
凌迟才不过三分之一,人就死了,刽子手心中害怕得不行,圣意难测,他怕自己被当做替代品,成为第二个在这个刑场上被凌迟的人。
“求皇上饶小人一命。”跪下,磕头,咚咚咚咚,磕头声一直响着。
皇帝其实也被今夜这出惊雷吓着了,方才凑得近,就眼睁睁看见雷电砸下,把人变成了焦炭。
“行了,别跪着了。孤今日怕是做的过分了些,讨得老天不欢喜了。退朝!”
刽子手听此,响头磕得更实在,一边磕头,一边喊着,“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老大拂袖走了,小的们自然心中欢喜,也没人再去管刚才的雷电是从何而来。只想着赶紧回府睡上一觉,用最大的力气去忘记掉今夜发生的事情。
齐齐恭送走皇帝后,楚临天唤来几个侍卫,从长木上将钦天监解下,正要抬走。
“楚相且慢,尸身残缺焦黑,就这样送回府去,怕是会吓坏家眷。”秦毅拦下几人,指指案台上的双目及心口的皮肉。
“将军以为如何?
“烈火焚烧,将骨灰收集全了,送回府邸。”秦毅征战多年,手下的士兵战死沙场,没有机会下葬的,又为免尸首被野兽分食,都是一把火烧遍,随风而去了。
楚临天点点头,唏嘘不已,“将军所说是眼下最好的处置,皇上倒只顾自己喜乐,难为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了。”
“皇上言行,岂是你我臣子可以说道的。秦某府上还有事,先行一步。”秦毅找了个由头,赶紧离开了,楚临天这是话里有话,断然是不能接下去的。
钦天监的尸身最后是焚烧处理后,收在瓷坛中,第二日包裹着黄布送回府上的,一家人听完圣旨,几个女眷已经哭昏过去。
府上的老管家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接下瓷坛,“老爷啊,你去之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
“节哀,圣旨的内容尔等也听见了,皇上会保府上此生无虞。”传旨太监也是方才看过了钦天监剐刑的,心中实在不忍,开口劝慰了几句。
果然,其中一些人听得这两句,面上的悲戚也减少了好几分,不过是害怕树倒猢狲散罢了。
传旨太监也是见惯了此等事故人情的,微微叹口气,手中拂尘潇洒地一甩,搭在前臂,转身正要离开,前屋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还夹杂着叫嚷声:“哎!小少爷,你不能出去。”
前门被猛地撞开了,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娃踉踉跄跄冲出来,鬓发都乱了,满头大汗,脸上也白一块,黑一块。
身后跟着个气喘吁吁的丫鬟,“大人恕罪,奴婢实在拦不住小少爷。”
男娃在众人面前急急停住了,望望跪了一地的大人们,个个面露悲伤。
他皱了皱眉头,又伸手去拽没走成的传旨太监,“叔叔,叔叔,我爹呢?”
传旨太监一句话哽住了,犹豫着该如何告诉娃娃这件事,又听得一句:“爹爹答应,等他回来给我骑大马的。”
说完竟难过的哭起来,背过众人一边抹眼泪,一边自言自语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众人这才听清,“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澈儿最讨厌爹爹了,最讨厌了!”
小孩儿的情绪总是来得快,也走得快,才嚎完,又转过小花猫似的脸蛋,拽着传旨太监的衣角,及其认真地说道:“叔叔,澈儿乖乖的,爹爹是不是就早点回来了?澈儿想爹爹了。”
听得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绷不住了,但又害怕哭声吓坏孩子,众人皆是捂住嘴,无声落下泪来。
传旨太监的泪水也在一瞬间盈满了眼眶,他强忍着情绪,挤出一个笑容,摸摸孩子的头顶,“嗯,叔叔一定告诉你爹,澈儿在家很乖。”
几乎是刚说完,传旨太监就逃一般地带着随从离开了。
这天杀的权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