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夜已深,冬日街巷早已不见一个行人,孤单的路灯散发着橘红色迷蒙的光晕。时光静静流淌着,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忽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若兰依然挎着他的胳膊向前走着,这个青春的男孩,猝不及防闯入了她的世界,填补了她爱的缺失,带给她从未享有的爱的感觉。她是爱他的,亦或说她迷恋他,那种始料未及的喜欢令她照单全收了他的一切。这一次,他提出了新的启程,她害怕这个启程,不是怕那些特殊的博弈场面,而是怕从此失去了爱的能力。她爱他,但更爱他们的爱情。
金言一边走,一边给若兰又详细叙述了那个可怕的梦魇是怎样在他的潜意识中不断折磨他的,并劝说若兰打破爱的界限。
“在你和我的世界里,我可以听你的,为你做一切,那是源于我爱你,我崇拜你,我才心甘情愿去接受一切的。如果说我对你纯粹,你却对我不再纯粹,那么爱情在我心目中就会发生质的改变。你说爱可以打破界限,具有多元性,这个我接受。是可以打破啊,但是打破了就不是我想要的了。”
“你对爱的理解有问题,谁说的爱情只有一对一这一种模式。爱也没有一元。我给你讲了那么多你还没有理解吗?你追求的一,在哲学上、在科学上,都不成立,在爱这件事上也不成立。在这个世界里,大众的与小众的是同时存在的,并不是只有大众的没有小众的。
其实一直以来,我对你的要求是有限的,因为我觉得你和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你是为爱而生的女人,把感情当做财富的女人,我尊重你也怜惜你,所以我更多时候扮演了你的引领者。如果面对别的女人,我早就搞定她,一切听我的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我有的是办法,如果我想做,没什么做不到的,再强大的,都不是对手。她们在我这里绝对是无条件服从的。”
“如此自信,谁给你的?”
“与生俱来。”
“如果你爱我,就不会找第三人。如果找了第三人,就是不爱我。我就是这样理解的。你不纯粹爱我了,我就不纯粹爱你了,哪里还会有臣服?”
“你给自己画了一个框架,不愿意接受框架外的世界,只是在自己的小世界,死胡同里绕。你是一个被自己观念束缚住的人,你是不知道你的观念以外的世界有多精彩。如果你生活在古代,你怎么办?”
“不知道。现在,我只知道我爱的东西是你,谁也不能碰,别的随便可以拿走。你不觉得在这点上我们很相似吗?”
“你不能和我比,因为我们的身份不同。你对于爱,的确是少见的偏执。你不知道,局限也是人生的苦。”
“我不管,除非我不爱了,我就可以给别人了。我认为,别人可以不爱我,但我有权利选择我爱的人。”
“你觉得,你还会爱上其他男人?”
“我很难爱上谁。”
“我看也是!你的爱纯粹而炽热,能够融化一切,但是,太极端。你要记住,文化具有多样性,生物具有多样性,爱情同样也具有多样性,它是多元发展的,否则,便会停滞甚至消亡。”
“我有我的世界。”
“自我意识太强。如果只有这一世,不希望你有遗憾,如果还有来世,不希望你重蹈覆辙。”金言见若兰如此执拗,叹了口气。
“为什么说这话,你要和我分手吗?”
“不是,虽然我在建立统治与服从的关系,但是,其实我也有所犹豫。”
“为什么?”
“你不懂,那个世界是欲望的无底洞。我也怕打开你新的欲望,你得到后,不会满足,然后只能会有新的痛苦。我对你很坦诚,在我眼里你是透明的,我也希望在你的眼里,能越来越看清我。”
“我信任你,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所以,在这个尘世间,我的精神愿意跟随着你,我相信不论怎样的状态,你都会带领我前行,那样我就不再孤独。我也知道,我们不是一类人,我们的三观不同,但是我相信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一样的。所以,即便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依然会爱你。其实,我已不一定非要得到你,你存在就好,不论以什么方式存在。”
“那你同意了吗?”
“你能永远爱我吗?”
“会,永远!因为没有人可以取代你,你是我唯一的最深爱的女人。”
“你知道,我很爱你,爱到迷失。像我这样的阅历,按逻辑是不可能答应的,但是我却愿意考虑。其实,为了永生的爱,我可以做一切。只是,我怕我们的爱因此而褪色甚至消失。”
“不会,事情过后,你可以查我的电话记录。”
“你能给我讲讲那个世界吗?”
“我的理解中,有M意识的人,一般都是有不安全的心理,希望将自己依托给更强大的人,通过臣服、被迫、失控、无助,渗透灵魂,去满足内心的潜意识。痛苦能够带来快乐,有多痛彻心扉,就会有多无上快乐。
作为S,有强大的控制力,希望一切都遵从自己的意志。没有欲念就没有人类。操纵欲念就是操纵了人。掌握了人最阴暗最隐秘的事情,就掌握了人性。当他掌握主宰一切的时候,当他把对方的痛苦和快乐都捏在手里的时候,当对方精神上无条件的依赖他的时候,他目空一切而极乐。”
若兰的心微微颤抖,她偷偷看了看金言,月光下金言目光冷峻而犀利。
“你能稍微体会到我了吗?”
“操纵欲望就是操纵人,为什么?”
“如果只有你的S能给你那样特殊的私密的非正常态的体验,而那种体验带来的满足是无与伦比的,那么你是否被你的S操纵?”
“太可怕了。”
“拿着。”金言把手中一直提着的塑料袋递给若兰。若兰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金言道:“书,不是关禁闭了吗?我说给同学送书,我爸妈才允许我出来的。”
“什么书?”
“《鬼吹灯》。”
“啊,我不管你拿着。我害怕。”
“书,害怕嘛?”
“我拿着‘鬼吹灯’这三个字就害怕。你自己拿着。”
“拿着。一会儿还要你拿回家呢,否则我回家没法说。”
若兰恐惧地提着书,望着金言。
金言道:“在这儿等着,我去买奶茶,天气冷,喝杯奶茶,我们暖暖身子。”
“恩,你快点儿回来。我害怕。”
“恩,乖。”
说完,金言大步流星向马路对面走去。很快,就提着两杯奶茶回来。两人边散步边喝奶茶,往日情景再次重现。金言一手举着奶茶,站在路灯下另一只手将若兰拥入怀中,若兰幸福地微笑着,将一只手臂环在他的腰际。她觉得爱情真的很美好,像奶茶,是香甜的,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