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
四月十九日,是若兰的生日,她要金言以朋友的身份陪她一起过。他虽答应了,但那天她真的会快乐吗?十一月二十七日,她兴致勃勃地为他选购蛋糕,陪他买香水,亲自为他做甜点,一起喝咖啡,爱在心田流淌,幸福不言而喻。而今,她的生日即将到来,却是这样一片花残零乱的情景,若兰不觉再次感叹世事无常,凡是美好的事物,总是乍现便调零。
她开始思索人生的精彩之处,也许不仅仅只有爱情以及她的未来、尊严、个性,爱在其生命中的重要性。爱情是否还应是她生命追求的全部意义,是否应该跳出爱情的窠臼,转向生命价值的自我实现?
金言是光焰,在她的生命中跳动,为她带来青春与能量,但现在他们已不适合靠得太近,太近会彼此灼伤,远一点,或许更能持久地欣赏那焰火的姹紫嫣红。只是,一切忽然显得苍白而虚妄,她的灵魂再次失去了归属感,重新回到了漂泊之中。
她不知道这次该如何走出这道爱的阴霾,因为这创伤早已不是个体对她形成的伤害,那仿佛已是一种生命内核经过裂变之后,再也找不到支点的恐惧。灵魂似击散的纷飞的碎片,在洪晃的宇宙中游离。
爱,作为生命的需要,担负着使命,这一环的丢失,注定了生命的缺憾。而为之更沉痛的是,无论今生再如何奔赴,爱也已是隔岸的绚美。那灼灼的嫣红,似梦似幻。而她,是一片迷蒙的光影,在炫目的迷离中悲欢哀乐。隔岸,隔岸,在生命另一个时空,或许,那终是人间稍纵即逝的缤纷。靠近了,渡河而去,却消散了,且无迹可寻。
爱情是短暂的,是上天对人类的限定。有人说,小孩子不敢谈恋爱,是因为他们承受不了爱情逝去的痛苦,那么,大人谈恋爱呢?是因为有能力承受得起爱的沉重与痛苦吗?若兰常常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但是,又总是浅尝辄止。她找不到逻辑与答案,也不愿意努力找寻。
周末,姐妹照例去娘家聚会,妹妹开车来接她,说:“姐姐今天穿得真好看,小西装、百褶裙......”
若兰笑笑,久久望着车窗外,慢慢红了眼圈,泪珠悄悄滚落下来。她心里想:在这个世上,已经没他爱我了,没了他,穿的再漂亮也不过是个空壳。我买漂亮的衣服,只为穿给他看的。
三月十日下午,金总主动打来电话,忽然向若兰表明内心很内疚。告诉她:“金言离开你的原因是因为我给金言介绍对象,金言一概不谈,说跟你在一起。后来我便私下摸了你的底,知道了你的工作、年龄、家庭和孩子。我和他妈跟他急了,然后和他好好谈了一次。在这期间他和XJ一个学车的女朋友散了。迫于我们给他的压力,加之你们年龄差的问题,金言才渐渐疏远你。金言心情也不好,回家甩脸子,后来才好了。因为他也认识到你们不现实,拖得太久,他也无法脱身,你会更受伤。”
若兰听后,十分感动。觉得金总之语真诚恳切,可谓从肺腑中掏出来的。回忆过往,发现金言对她基本没有说谎。他曾经为他做的割舍也都是真实的。那句我比你爱我更爱你也是真的。
若兰对金总表示了理解。是啊,作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呢?他们语重心长,分析利弊,合情合理割断这份情感,也是因为深爱金言。
若兰说:“我理解。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做的。只是,缘分猝不及防地来了,也那么轻易地散去了。此情就真的这样烟消云散了,除了遗憾,还剩下什么?我的天空已失去颜色。”
金总说:“还有我。”
若兰淡淡地说:“怎么能一样呢?我要的是那种绝决的爱,爱如净土的爱,超越世俗的爱,只有金言能给我,错过了就是一生。”
金总说:“我会给你一份阳光的爱。你们其实不懂爱,真正的爱是看着所爱的人快乐、幸福,而不是占有。”
若兰说:“我没有到那境界,我只知道既以选择,爱到永生才是幸福,才不虚妄。”
金总听后说道:“距离产生永远的火花,我都替你们累,天天散步,天天短信、电话,现在他气色明显好了。现在离开对你们都好。别想太多了,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下月十九号。”
“我收藏了很多玉,年轻的时候,每个周末都去BJ淘宝,原先金言不喜欢,后来我给他看书,他现在也渐渐喜欢上了。等你过生日,我挑一块送给你。”
若兰一心渴望金言来为他过生日,哪里肯接受金总的想法,便急切表明:“金总,金言不允许我和您做朋友,说如果和您做朋友,他就不和我做朋友了,让我必须选择,我选择他了,以后我就不和您交往了。”
金总一听,便急了,从电话一端怒气冲冲地说道:“我管了一辈子人,如今他竟管到我头上了,他管得着吗?别怕,他查不了你,你有事就找我,一句话,我帮你!咱公安局、安全局都有人。我喜欢你,爱慕你,你是我金飞的女人,我会保护你。”
若兰没想到金总竟然如此直言了当,觉得几分尴尬,便佯装听不懂,不接话茬,红着脸只是说:“您这样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暧昧。”
金总说道:“不暧昧,怎么会给你打电话。你在我心中绝对比在金言心中有分量。我把你当孩子,你要我怎样就怎样,虽然有点趁人之危,但这种暧昧不是低俗的那种,是高尚的,等你好了,家庭好了,我就慢慢地淡出。”
若兰听其表达不遮不蔽、坦坦荡荡、真诚以待,虽略显唐突,但并不令人反感,遂也真诚地说:“我真正意义上爱过一个男人,就是金言。他的气质、生活方式、审美、思想、意识突破,与我心底对爱的那份期待正好契合。他是独特的,我也是独特的,我们很多地方是匹配的,而且,在他身上我找到了让灵魂完整的东西。”
金总马上强势地说道:“他是独特的、傲的,我年轻时比他还傲。他身上具有的东西,我都有。”
“金言......”若兰想继续表述对金言的喜爱之情,但刚说出金言两个字,就被打断,金总说道:“你再提金言,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就减少一分。”
若兰就故意又说了一句“金言”,金总就说减少一分,若兰再说,金总便再说减少一分。若兰不觉被这情景逗笑了。
金总见若兰笑了,便说:“别想他了,在幻灭时,你就想还有我金飞。我爱慕你,你是我一生第一个追求的女人,原先都是别人追我,我没追过女人,我喜欢你,而且,有着这层关系。现在是喜欢,慢慢会变成亲情的爱。”
若兰听后,不知如何继续聊下去,草草说了些其它别的话语,匆忙道别,挂了电话。
一晃,已是春和景明的三月下旬了。那天天气格外好,若兰走在街上,不觉想念起金言,已经连续三天都梦到金言,不知金言怎样,遂发了一条短信过去,问道:“金言,天气很好,你还好吗?”
“不好。我三十六小时没睡觉了,白天上一天班,晚上在消控室又上一个夜班,然后又上了一个白班,我两天一夜没睡了,已经倒下了。病了,在家了。昨晚在我最疲惫的时侯,我咬着牙流泪了。我不怕苦,在加拿大比这苦多了,都自己撑下来了,我会坚持。”
“辛苦了,好好补觉。心疼你。让你妈给你多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我妈每天都给我煲汤,换这样儿地给我做着吃。谢谢你的关心,真心的感谢。”
“加油!坚持!你很棒!”
“你还纯洁吗,现在?”
“纯洁。你呢,有找新的女友了吗?”
“没有。”
“你给我撩个底好吗?你到底想把我们的关系处成怎样的状态?”
“我们现在都保持纯洁状态,我觉得这样很好,是发自内心的纯洁。继续保持好吗?我也一样,我也很纯洁。”
“我很珍惜这场缘分,答应我,让我们的灵魂依偎相伴好吗?这样,我会安心,纯洁一生,我们保持着一段现实的距离,我不会打扰你,只远远地守望着对你的爱。因为我懂自己,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爱,没有爱的投递方向我会枯萎。让我们成为一生最理想的对话者好吗?”
“可以,但要绝对的纯洁,我就相信你。”
“其实,你已是我的唯一。”
“我可能会短信你,但要绝对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