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金言讲述完,最后分别用巴利语、梵语、藏语吟唱了皈依文和祈愿文,之后又说:“我让你可以直接通达极乐,在那极乐面前,这点爱欲的满足,实在太浅。”
若兰听了前面的长篇讲述,又听了这些不同语言的神秘吟唱,再听了最后这话,早已失去了发问的能力。只是由衷地回应崇拜之语。
金言听后便说:“我跟你沟通的信息,都不是我的思想,而是我接受的不同人的思想,所以不用崇拜我,我也只是述而不作。”
若兰道:“我当然要崇拜你,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但是是你系统的、非常清晰的、充满温暖地传递给了我,使我的精神感到无比的充盈。所以,我崇拜你。我不会记得谁研究了、阐释了那些理论,但我会记住是你引领了我,带给了我思想的启迪和精神的滋养。这就是你在我生命中的光芒和独特,所以我崇拜你。你的思维非常清晰,推崇什么,认同什么,质疑什么,有因有果,有理有据。我目前还没有形成自己的观点,但是,我喜欢听各种观点,喜欢受教,也喜欢听你的声音,本来你的声音撩拨我,但我却想占有你。”
“哈哈,声音也是相。今天就到这里吧,好好睡觉。”
金言挂了电话,若兰翻了翻日记本,竟然洋洋洒洒写了数十页。她拿着日记本躺到沙发上,从头再看那些文字,恍惚间觉得金言像大海般那么深不可测。她觉得,有时候他感性的像个任性的孩子,有时候却又理性的像个智者,他游离在霸道执拗与深沉睿智之间,他的多变,让她恐惧却又深深吸引着她,从而令她仰视。而这仰视也正是她甘愿臣服他的全部理由。
次日,若兰在办公室重新整理了日记,誊写了昨天金言为她讲述的内容,并且查阅了一些词汇,诸如第一因、不完备定理、T恤衫理论、本体论、认识论、证伪、无常等等模糊的概念,并认真做了笔记。她隐约知道金言在做什么,但是又不愿意深想下去,她觉得,哪怕再多拥有他一天,也是幸福的。
整理完毕,若兰顺手拿起办公桌上曾阅读过的《影响世界的100个英雄与败类》这本书,随意翻看,翻到萨特那章,便读了下去。正被萨特与波伏娃之间的关系吸引之际,金言发来短信,询问在做什么?若兰便说,刚刚誊写了日记,现在在看萨特和波伏娃。两人便来回发着短信。若兰的情绪还未脱离书中感受,出于对书中伟大人物的崇敬之情,便发了一条短信,写道:“宝贝,你不是最优秀的。”
随即,手机开始震动,有电话打过来。若兰见是金言电话,忙接通,还未等说话,电话那端便道:“马上打车过来。”若兰还没回过神儿来,电话便已挂掉了。
若兰听那声音,带着愤怒和不满,但一时想不起自己做错了什么,便不去理会,继续看书,可又禁不住分神琢磨,金言为何又发脾气?
哪知,若兰惧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单位电话响起,同事接了电话,告知若兰有人找她,若兰知道是金言,只得赶紧去接。
“喂,有事吗?”
“我让你马上打车过来,你听到没有?”
“干嘛,我又没惹你,你又无理取闹。我在上班,去不了。”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马上过来。”
若兰举着电话,也不回应去也不回应不去,她沉默着,电话那端也静默无语,若兰见状,轻轻放下电话回到座位上。
没呆多会儿,单位电话便又响起来,同事去接,若兰心里担心,怕是金言再打来,结果同事并没有叫她去接电话,方安心下来。她继续看书,这时候同事走过来,轻声告诉她:“刚才电话找你的。他让我转告你,不接电话,五分钟一个,就说是Jason,再不接电话,让车撞死她。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
若兰一听,脸腾地红起来,懊恼金言如此在单位闹这些,让她丢失脸面,破坏其形象。若兰和同事难为情地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别理他,喝多了。”
同事走后,若兰赶紧给金言发短信,短信编辑好,还未等发出去,单位电话铃又响起来,若兰赶忙走过去,接起电话:“你没脑子吧。”
金言道:“马上给我过来,不然我继续五分钟打一次。我再提醒你一遍,别拧着我干。”
若兰心里怦怦直跳,压低声音说:“我马上过去,不要再打了。”
“好,到了给我电话。”
若兰强压着怒火,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怎么闹都可以,但牵扯在单位如此这般,实在太过分了。她怀着满腔的愤怒打车前往金言单位。下了车拨过电话,告诉他:“出来吧,我到了。”
若兰站在金言公司旁的小花园等待着,一会儿,就见金言冷冷地、若无其事地走过来。
“有什么事,赶快说。”若兰一见金言的状态,十分气恼,胸中的不满瞬息化作不耐烦表达出来。
“分手!我就是要当面告诉你这个。”
“我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你就为了和我说这句话?”
“对!”
“我做错什么了?”
“你不说别人优秀吗?去啊,找去啊。从今天开始我们分手了!”
若兰听后,万箭穿心一般,眼泪决堤而下,她痛苦地转身而去。
这时,金言站在身后,大声强调说:“记住,我们分手了!”接着,又故意大声强调道:“forever.”
若兰压抑的悲伤终于崩溃,她转过身来,眼神刀子一般痛苦地射过去,只见她猛地举起手中的手机愤怒地向他掷去,并大声嚷道:“forever,没想到forever也可以用在这里。好,分手就分手。”
手机咣当落到金言身边,但并未砸中金言。只见若兰放声痛哭着,愤然走过去,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接着蹲下身体拾起他身旁的手机,决然离去。金言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若兰会打他,他被若兰大胆而疯狂的举动震惊了,他看着若兰流着泪伤心地离开,然后才弯下腰拾起掉在地上的眼镜框,匆匆离开了现场,只留下眼镜片碎了一地。
若兰坐上计程车,掩面而泣,巨大的悲伤令她无法遁形。
过了许久,她方拭去泪痕,疲倦地默默地望着车窗外,风景向后流动,在眼前匆匆而过,她不觉感慨:人生多像这车窗外倒去的风景,被不断地推进时间的深处。在这倒去的风景中,我们能抓住些什么?
正想着,手机接到短信,只见上面写到:“你把我最心爱的,带了四年的一万多的DJ公司定制的眼镜打碎了。算了,我不怨你,碎就碎了,一切都结束了,祝你好运!我手机停机了,这是经理的手机,不用回了,再见!好运! 1月22日
若兰看后,顾不得司机在场,掩面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