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第二天晚上，孩子的姑父来家中看望。

　　进屋后，坐在沙发上同情地问：“嫂子，没事吧。”

　　若兰浅浅一笑说：“没事，挺好的。”

　　姑父凝视着影壁墙上赫然大字—“骗子”，愣了会儿神，然后说：“以后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子涵快放学了吧，一会儿一起出去吃饭吧。”若兰原不想去，但一想让孩子单独和别人在一起，怕别人向孩子问东问西，于是就答应一同去吃晚饭。

　　子涵放学回来，母子两人便随着姑父下了楼，由姑父开车载着去吃晚饭。途中，姑父问：“子涵，想吃什么啊？”

　　“我想吃肯德基。”

　　姑父笑着说：“行，嫂子您吃肯德基行吗？”

　　若兰说：“行，吃什么都行。”于是姑父载着若兰母子去了附近肯德基。

　　一进肯德基，灯光明亮，人群喧闹。座位上坐满用餐的人。姑父让若兰母子找空位先坐下来，自己则去前台点餐。没过多会儿，便托着餐盘走过来，然后坐在他们对面。姑父和孩子拿起汉堡大口吃着，若兰只捏薯条，蘸着番茄酱慢慢吃着。

　　“嫂子，您也吃一个吧。”

　　“不想吃，你们吃吧。我吃薯条就行。”说着，又捏了一条薯条，轻轻蘸了点番茄酱，放到嘴里。

　　她冷眼环视四周，这满屋的温暖与热闹让她感伤，她觉得自己的憔悴与这里的环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再想想姑父以一副同情者的身份坐在对面，可怜着这对被丈夫抛弃的母子，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丢人，那么的耻辱，顿时眼泪涌进眼眶。

　　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她用手掐住自己的大腿，疼痛使噙在眼中的眼泪又慢慢被眼球吸了回去。她告诫自己，不能哭！她已经被那个自己把青春，把爱恋全部奉献给他的男人弄得颜面尽失、羞辱不堪，决不能再自己把自己弄得很卑怜。她深深吸了口气。

　　为了打破沉默，姑父找话茬和她闲聊了起来。若兰淡淡地回应着。

　　等孩子吃饱后，便马上起身回家。

　　上了车，若兰被一股强烈的羞辱感裹挟着，泪水一阵阵向上涌。她强忍着，强忍着。车子行到桥洞，若兰便让子涵与姑父道别，执意不要他绕路相送。下了车，见车驶离后，若兰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一泻千里。

　　她一边跑，一边放声痛哭着。朦胧的夜色，陌生的行人，在她奔跑的身影旁掠过。在这不相干的一切里，她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她的委屈，她的羞辱，她的憎恨……子涵在身后追着，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别哭了，我陪着您。”若兰听后，心里越发难过，哭得更加厉害。

　　一进家门，她便气愤地抄起电话，拨了诚爵的号码，当对方接通以后，她大声命令道：“诚爵，赶快回来把你的东西全部给我拿走，不要把它放在我的家。”说完不由对方说话，便“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然后对孩子说：“子涵，回你房间写作业去，写完就睡觉。”孩子看看若兰，小心翼翼地劝说：“妈妈，您别生气了。”若兰看看儿子，说：“嗯。妈妈在尽快解决问题。”

　　说完，儿子回自己房间了。若兰则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不会儿，就听钥匙开锁的声音。若兰向上坐正身体，眼睛望着前方。这时，诚爵走进屋来，身后跟着大哥。若兰见大哥过来，扭头只和大哥打了个招呼，也不正眼看诚爵，只冷冷地对着前方说：“请把你的东西都清走，既然已经离婚，就干干净净的。”诚爵站在门口，微低着头，静默不语。

　　这时候，大哥说：“若兰，我一直看在眼里，他离了婚并没有他预期的那么好，反而整个人精神状态更不好了。我问他若兰哪不好了，你这样对她？他说若兰没有一点错，都是我不好。”

　　若兰面无表情地说：“大哥，现在说这些话已经不重要了。谢谢您一直为我们操心。”

　　这时，诚爵忽然低声说：“你还要我吗？如果你还要我，我就回来，好好和你过日子。如果你不要我，我就在外面一个人孤独的过，谁也不找。”

　　若兰听这话里有意思，抬头看看诚爵，诧异地问道：“你说什么？你不是跟罗玲结婚去吗？”

　　诚爵低了头，半晌说道：“她说，她要准备一下。我跟她说了，我只给她一次机会，错过了，我就不会再给她机会。”

　　若兰听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思索。揣摩诚爵刚说的话“你要是不要我，我就一个人孤独的过”，心头不觉掠过一阵疼怜，又看看孩子的房门，再看看诚爵，心想：我们原是挚爱的一家人，怎么能彼此伤害呢？

　　想到此心便动了，于是缓和了语气问道：“你决定回来了？”

　　诚爵说：“如果你还要我，原谅我，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若兰说：“补偿倒不必，你回来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诚爵马上问：“什么条件？”

　　“不要再和罗玲有任何来往，把电话号码换掉，从此安静的生活。”

　　诚爵说：“好，我答应你。”

　　当夜，诚爵便留在家中。大哥临走时自然又叮嘱了一番，方回家了。

　　若兰的心暂时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