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第二天晚上，大约七点，若兰就开始不停地接到金言的短信。由于刚刚吃过晚饭，还没有安排孩子学习，面对金言的催促，若兰非常为难。于是，就一直置之不理。谁知，没过多久，金言就打过电话来，一上来就气愤地质问道：“怎么还不出来，我昨天和你说的话都忘了是吗？”

　　若兰不好辩解，只低声说：“改天吧，我今天不方便。”谁知金言不但不罢休，反倒大声命令道：“马上给我出来，不然后果自负。”为了避免继续吵嚷，若兰只好应声道：“好吧，我马上去。”

　　于是她匆匆安排好孩子的学习，疾步赶往“夏华纪念馆”。

　　到了“夏华纪念馆”，一见到金言，若兰就大声埋怨道：“你怎么这么自私呢，你能不能理解我一下，我不是单身呀。”

　　金言一听，勃然大怒，说：“我理解你，你理解我吗？你就知道他们需要你，你知道我也需要你吗？”说完，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若兰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知如何作答，遂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愤怒行走的背影，想想他说得话也有几分道理，心中生出一份愧疚，忙消了火气，追上前劝慰道：“好了，别生气了，我只是一时脱不开身，想让你体谅我，其实我也很想见你的。”

　　金言依然不吭声，走得飞快，很快又把若兰甩在了身后。若兰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也追不上他，只得停下脚步，站在路旁铁栅栏旁的青藤下，呆呆地站着，看着金言的背影。金言自觉身后没有了跟随，随即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不远处，回头看着若兰。夜色苍茫，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站在路口双目对视着，博弈着。

　　过了一会儿，金言忽然向若兰方向走过来，若兰见状，心下喜悦，也忙向他走过去。两人走到一起，忍不住相视而笑，然后十指相扣，一起向前走去。

　　“老婆，以后每天吃完饭，安排完孩子学习，你就来陪我好吗？”金言温和地说。

　　“好，要是没什么事，我尽量过来。我们以后别吵架了，行吗？”

　　金言说：“我就是个顺毛驴，我生气的时候，你要在第一时间哄我。打电话，我要是不接，你就不停地打，过会儿我就会接了。还有以后明知道结果是按我的走，就不要有嘚瑟的过程。刚才，你跟在我身后，我就不生气了，我要的就是那感觉。”

　　若兰听后，甩开他的手，撅着嘴，说：“你真坏。”

　　说着，两人进了金言家的小区。若兰抬头仰望天空，一轮明月当头，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金言身穿深蓝色高领毛衣，咖色休闲裤，站在月光下，更显得皮肤白皙，英气逼人。这时候，金言让若兰闭上眼睛，若兰不知何意，微笑着闭上了。过了一会儿，金言说：“睁开吧，看我。”

　　若兰随着金言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向他望去，只见月光下，金言目光诡异凌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她猛一看到，“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吓得忙捂着胸口蹲了下来。哭腔道：“吓死我了，你烦人。”这时，金言走过来，拉起她，若兰趴在他的肩头。

　　金言问：“刚才害怕吗？”

　　若兰的心怦怦跳着，怯怯地回答：“害怕。”

　　金言抚摸着若兰的头，说：“那以后要听话，刚才是我用了魔咒，所以你害怕。”

　　若兰推开金言，嗔怪道：“你烦人，你个臭玩意儿。”说着用手捶他。

　　“你刚说什么？”金言躲闪开，站在对面看着若兰得意地笑着，忽然问。

　　“你烦人。”

　　“不是这句，后面那一句。”

　　若兰一怔，想了想，说：“臭玩意儿？”

　　金言笑道：“对，就是这句，我喜欢你说我这个，再说一遍。”

　　若兰弄得一时迷糊了，盯着金言迟疑地问道：“你没生病吧？”

　　金言呵呵地笑，催促道：“快点，再说一次。”

　　若兰看着金言神经兮兮的样子，大声说：“金言，臭玩意儿。”说完，转身向前方跑去，金言马上笑着追上来，从身后一下抱起她，转了几个圈。

　　十一月初的夜晚，天气已经有了冬日的寒意。这天，若兰吃过晚饭，照例来到“夏华纪念馆”报道，她与金言在凤凰路散步之后，便进入金言家的小区。小区里的杨树林已经在秋风中渐渐凋零，一片片树叶铺满脚下。金言和若兰依偎在树林下的石板凳上，仰头看着一片片落叶从空中随风飘落下来。

　　若兰顺手接住一片落叶，放在掌心观看。金言搂着她的肩头，她把头靠近他的怀里。

　　月朗星稀，秋风萧瑟，相爱的人在夜空下相依相偎......若兰见此情此景不觉感慨：“这样美好的时光，一生能有多少啊？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珍惜。要是如果有一天我写小说，一定把这一幕写进去。”

　　金言笑道：“写可以，但是今生不能出书，如果出书，只能出两本，不带书号，你一本，我一本，等我们死后才可以给别人看。你现在发誓。”

　　若兰抬头看看金言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呢？都说爱情象抛物线。”

　　金言拉着若兰的手，望着深邃的夜空，深情地说：“当我们的爱到达山顶，我们就手牵手坐下来，像这样，数天上的星星。”

　　若兰听了，会意一笑，更紧地依偎进金言的怀抱。金言抱着她，问道：“冷吗？”

　　若兰笑道：“和你在一起就不冷。”

　　金言怕两人坐得太久，受了夜风，便拉着若兰站起来，笑道：“起来，我们‘比老根’。”

　　若兰忙问：“什么叫‘比老根’？”

　　“就是用叶梗比赛，看谁把谁的拉断，你若赢了我，我就娶你。”

　　若兰听后，兴致勃勃地笑着说：“好！”

　　金言蹲在地上一边翻选叶片，一边说：“我找一棵最好的。”

　　“我找两棵。”若兰蹲在地上也翻找叶片，忙跟了一句。

　　“我找三棵。”金言笑道。

　　“我找四棵。”若兰毫不示弱。

　　“我找五棵。”金言笑道。

　　“你找吧，你拿得住吗？”若兰挑衅道。金言听后忍不住“哈哈”一阵爆笑。若兰回味此话，不觉也爆笑起来。两人一边找叶片，一边笑得弯着腰。

　　金言选好叶片，拿着叶片站在远处，看着若兰弯身找寻叶片的样子，不觉赞叹道：“你真年轻！”

　　若兰听了心下越发开心。于是找到一片叶子，退去叶脉，拿着叶梗和金言开始比赛，谁知叶梗十字交错，使劲儿一拉，她的叶梗就断了。

　　若兰赶忙又换了一根，结果，金言一用力，若兰的叶梗又断了。若兰不服输，遂又在地上仔细找寻了一根粗壮的，谁知一交锋，又败下阵来。

　　这时，若兰一把抢过金言手中的叶梗，一边仔细端详，意欲找出其破绽，一边说金言耍赖，肯定做了手脚。

　　金言一副无辜的样子，拿着叶梗不停地解释：“就是一根普通的叶梗，不信你仔细看。”

　　若兰再次仔细辨别，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只得还给金言。金言笑道：“我没作弊吧？”

　　若兰故意装作蔫下来，说再比一次。于是，蹲在地上偷偷拾起两片落叶，褪去叶脉，将手里多加了一根叶梗，用手遮掩着，使劲儿一拉，却偏偏还是没有拉断金言的叶梗。

　　金言哈哈大笑，若兰嘟囔道：“你想娶我，我还不嫁呢。”说完，一扭身接着说，“我要回家了，都快十二点了。”

　　金言走到若兰身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若兰一仰头，把侧脸转向他，说：“还要。”金言笑了笑，又在其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若兰抿着嘴，继续说道：“还要。”

　　金言呵呵大笑，遂又轻吻了一下。然后，一下抱住若兰欲亲吻其嘴，问道：“还要吗？”若兰忙笑着推开他跑开，回头冲着金言，大声喊道：“要。”金言向前追了几步，站在月色里看着若兰跑走的背影笑起来。

　　“我走了，你也回家吧。”若兰挥手道。

　　“他要是不给你开门，你就给我打电话，晚上别忘了给我电话和短信，神灵看着你呢。”

　　“知道了，金言，我爱你！”若兰跑出小区，站在“夏华纪念馆”门口，听着小区里金言的话语回答道：“我也爱你！”

　　风呼呼地吹着，夜已深，若兰才感到气温已经很低，她裹紧外衣，一路慢跑着回家。她一边跑着，一边回味着刚才与金言“比老根”的情景，心中感到无限甜蜜。她觉得，自己忽然间复活了，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金言带着她一层层裂变，她惊异地感觉到，有一种东西正一点点进入她的血液，刺激着蛰伏的那一个烈火一样的自我，她感觉到她正一点点破茧而出，虽然尚分不清方向，但是面对上天的给予，她只想紧紧地拥抱着这一切，她问自己：“如果给你一段爱的幸福时光，即使短暂，你要还是不要？”心灵的回答，竟然是有悖自己的爱情理想。

　　秋风吹起，落叶纷飞。若兰奔跑在紫水河畔的石子路上，她觉得那么寂寥又是那么喜悦，金言不知何时已经用他的方式一下子撞进了她狭小的心，以致使他从诚爵的爱里被彻底地解放出来。此刻，她的心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愉悦。

　　柳丝在湖畔招摇，星光在水中闪烁，秋风在天地间飞舞......她想：这世间的万物虽纷杂繁多，但却各有本性，浑然保持着本真，那么，就让我们的爱情像这乍起的秋风，像这深邃的星空，像这飘扬的柳丝一样自然而然地存在着吧，不必追问什么，也不必找寻规律逻辑，既然它存在亦即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