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纯说:“那这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让那老太太别插手盐务,专心炼丹。”
陆镰要的正是这句话。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来试探王纯的态度。既然黑吴博士的任务已经完成,他想早点回去,找人把混元派干预炼盐的人都友好的“请”走。
王纯还追着八卦不放了,拉住陆镰要听。原来,王纯听说小妾生的公子去了长渊太学之后,不禁又是妒忌又是羡慕,听听长渊的八卦也是好的。
“陆大人刚才还没说为何长渊的老丁家要跟王蕨过不去。”王纯说:“听闻阿爹本献了‘泗水之珍’就要调去长渊的。但有个姓丁的将军占了先机?”
陆镰赶紧把要挪动的屁股又坐坐正,学着长渊坊市的说唱人,开始惊爆内幕:
“那可不是!这丁将军是丁太后胞兄,国舅爷,但却是河西丁氏,与青州丁氏不沾边。这青州丁氏,乃是上古东夷部落里的奴人,本来没有姓氏,后因善制钉耙,据说帮神仙老魔都修过座驾,是以农具为姓。”
陆镰喝了点茶润润喉,又继续说:“后来又不知何因缘,青州丁氏炼制食盐颇有技法,成为地方一霸。再后来的事您也知道啦。武帝收归盐权,他便归顺我朝。所以,这丁氏,算起来是工匠出身,百工之人,虽说不如河西,但亦非贱民。”陆镰所说皆是道听途说,也不知真假,但见王纯对这些内容颇有兴趣,也就连猜带想的描述一番。
至于斗富的原因,他又道:“以下官之愚见,新帝登基后,这两家丁氏之间很可能本来没有什么联系,但王氏打击河西丁氏的事情已然闹得满城风雨,青州丁氏也就多少和王氏沾上了边儿。”
“罗阳城守卫王俸暴毙后,丁太后禁足朝露殿内,连皇上的面都不得见。世人皆谓丁氏风头还没起来,就被压的毫无还手之力。这话一定是传到了青州。西北本来不服丁氏已久。如今您的宗亲又成为新任盐使,王家可能是想藉此风头,敲打丁执一支。”
“老丁这次出马,就是要给王氏下马威。他很清楚斗富、砸珊瑚这件事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八卦界。果然不出所料。他丁执与其争辩自己与河西丁氏没有瓜葛,不如传自己财富、势力如何庞大。经过那次斗富,西北果然安定了许多。”
这个分析可以说是十分中肯的了。要知道陆镰只是特别官僚,但并不傻,也精于官场之道。
王纯连连点头,想想这个原因颇为合理,应该是正解。
所以,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丁执一定要找王家斗富,而且挑了三公九卿之中素来以最没头脑的王蕨下手。至于王蕨,最好酒色财气,那日虽然很不高兴,但他很快收到丁府送来的更多豪礼,笑得合不拢嘴,一时怨气也就解了。
但是,人得意时也难免会说漏嘴。王蕨没有头脑、好酒色财气这件事虽然连长渊街头贩夫走卒都知道,但他毕竟是九卿之一,同时也是王纯的远方叔伯。陆镰刚才说话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王蕨没什么头脑的意思。话甫出口,他已自知失语。遂闭口不言,斜眼观察王纯脸色。
好在王纯只是听故事的心态,也不以为意。陆镰虽然放下心来,但是却好似卡了壳,接下来讲的就有点不利索了。他们尬聊一阵,王纯不得不结束闲聊,以身体不适为由赶紧回府。王纯兴致索然,也不留客。
陆镰回去之后,一夜未睡,一直在盘算找什么理由把吴博士撵走。
第二日,他和心腹之人查看煮盐场,看了一会,发现民夫流程化操作,正干得热火朝天,好像没甚么机会下黑手。他们又去了海边的晒盐场。这里还有大半海盐仍然处于最初的加工工序中,还是粗盐。
几个人看了一下,觉得有可乘之机。这几日不是那个老太婆在改良嘛?不如给它加点料。然后陆镰就将自己带来的一种粗粒石头扔在晒制的粗盐里。这种石头颗粒比较小,是他在不远处的山上找的。这石头掺在粗盐里其实就是一种杂质,对人倒也无害,但会影响接下来的提纯。
结果当然是这一批粗盐在后续工艺中,出盐不纯,质量不高。
这种做法有点掩耳盗铃。大家也明知是盐政使绊子。因为陆镰很快就宣布以后制盐场所不得让“外人”随意进出。大家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外人”就是吴博士一行人。
很快,有村民告诉吴博士以后还是少管这盐的事情。
吴博士他们一合计,断定是陆镰的人在搞鬼。大家本来就只是想找采买调味料的渠道,顺便帮助了一下村民。怎么在陆镰眼里就是要跟他抢人心呢?他们想不通。怎么村民都说好,他们自己还摊上事儿了呢?
吴博士也生气了。他陆镰不是嫌我们抢人心么?那我还就真抢了!
暑期将至,粉丝们没事采了很多草药,加以熬制,配制出趋避蚊虫的香囊芯料,无偿赠送给村民。
由于盐政的管辖范围是渔盐,布施香料还真管不着。陆镰一群人只好看着她们继续赢得村民的尊重。此时,青壮年都在春耕夏种。有些特别贫困、年老体弱的村民,平日缺医少药又没有人照顾,也享受到了送药上门的待遇。
一时间,吴博士、韫雯等人被称为“白衣娘子”。村民们口称仙人、大神,不住拜谢。这一组粉丝本来就跟着陈博士学习过一些基本的卫生知识,主要职能是医疗。一些村民头疼脑热的小病,也被调养好了一些。老年村民感激不已。
这样一来,虽然盐业无法插手,但通过布施攒下来的声望值,为她们开拓了比食盐更好的原料渠道——蜂蜜。泗水郡的蜂蜜虽说差一些,但还是可以吃的。她们以低于长渊市场的价格从泗水当地采购了很多桃花、杏花等酿制的蜂蜜,把这些蜂蜜送往长渊。
小张、吴茗等人收到蜂蜜的时候十分感动。吴博士在附信中说道:“本来我们想给你们多弄点盐的,但不慎被盐政中伤,现在弄到的是一些蜂蜜,略尽帮助之意。”
光然叹道:“人心叵测。咱们吴博士踩了人家盐政的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