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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渐成知己

人间流连 雪人谷 4498 2024-07-11 18:26

  街上,两人并肩而行,罗茗觉得有意思,侧眼看了蒋尧好几次。她聪明沉稳,也张扬出位,面对强权不卑不亢,独立自主又心怀坦荡。像现在这样,和他一同走在街上,不管多少人侧目,仍是大大方方。

  “想说什么?”蒋尧先开了口。

  “为何有车不坐,非要走着去?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不怕别人的闲话么?”

  蒋尧侧目而笑,两只手在身前拉着皮包:“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又有什么打紧。”

  罗茗听后哈哈大笑,引来一众目光。

  蒋尧发现这条街道非常热闹,自发形成了集市,两边摆满各种摊位,充耳的吆喝、扑面的饭香,还有各色的小玩意儿,尤其令她欣喜的是人群的烟火气,她想这才是生活应该的样子。

  蒋尧在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前驻足,拿起银钗往头上比了比:“你可有认真的看过江城?”

  “没有,从来没想过这个。”

  “正好,趁着今天的机会,我们一齐好好逛逛。”

  “好!”罗茗拿过蒋尧手中的银钗递给摊主,“老板,包起来。”

  罗茗本就是带兵打仗的性格,不愿拘着规矩,没想到蒋尧也是个自由随性的人,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好感,他们竟是一样的人。他清楚蒋尧是有的放矢,为着什么而来,却不急于深究,甘愿奉陪。

  玉泉楼的伙计热情洋溢,直接把他们引到二楼包间,沏茶递手巾上点心写菜一气呵成。不多时,酒菜便已上齐。

  “罗军长果然有气派,”蒋尧忍不住夸赞。

  罗茗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刚要说点什么,却见蒋尧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鸡腿,兀自将酒一饮而尽。随后的十几分钟里,他只能木木的欣赏她的吃相,完全找不到机会谈话。

  “好歹我也是个军长,且还算一表人才,你在我面前就不能收敛矜持一点么?”罗茗斜靠在椅背上,已然放弃了把酒对饮的念头。

  蒋尧抬起头,咽下口中食物:“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又不喜欢你,有什么可装的。”

  “嘿!你倒实在。”罗茗用食指敲着桌子,提醒道,“说是详谈军饷之事,合着你就是来吃一顿的。”

  蒋尧饮下一杯,用巾帕擦拭嘴角:“你这么想就显得小气和幼稚了。”迎面接到罗茗怒视,她立刻改变用词,“嗯…有失偏颇,军饷的事我确实做不了主。”

  “那你约我出来!”

  “你没看到晓晓去找家异么?你在那儿谈,他们俩怎么说话?”蒋尧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你想撮合他俩?林家和李家?”罗茗笑着摇摇头。

  “事在人为,联姻是化解战争最便捷的途径,国家尚且如此,何况是家族。”

  “你想的太简单。”

  “是你过于复杂化了。”蒋尧毫不相让,“莫非你也受限于那些莫须有的礼教规矩,你在林亦森面前说的上话,可愿帮我?”

  罗茗夹了个虾放到蒋尧面前,淡淡的说:“于我个人而言,根本不介意门第、年龄甚至家族恩怨那些无聊的事,只要人品方正,两情相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可你要知道,我和你是异类,他们不是,林晓晓不是我妹妹,李家异也不是你弟弟,他们有各自的家族,有家族背后几代人承载的责任。”

  “你说的对,不考虑大局只着眼小处,的确会好心办坏事。”蒋尧沉思片刻,两手举起酒杯,“方雪的事,我敬你。”

  罗茗吊起双眉,从椅子里探起:“你听到什么了?”

  “阿翘姐已经都告诉我了,方雪我也见过了,”蒋尧抿嘴轻笑,“你放心,救方雪我可是冲在前头的,不该说的必不会多言。”

  罗茗如释重负,重坐回椅子里,他觉得怪怪的,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面前的这个女人身靠李家,和李家同为友,但接触之后就是会对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丝毫没有戒备之心,这是何等天大的秘密,阿翘并非愚笨之人,尚可倾心而付,自己知晓后也并未感到过多的意外和担忧,换了别人他早就杀人灭口了,如今却以命相托。

  “不用纠结为何信任于我,这叫眼缘,不必深交,只看一眼,嗅着气味便可分辨是敌是友。”蒋尧像是猜到他此刻的内心,“你不奇怪阿翘姐怎么会和我说这些?”

  “奇怪什么?你不看重身份地位,对阿翘投之以桑榆,她自然报之以桃李,像你说的,嗅着气味就知道我们属于同类。”

  蒋尧欣然一笑,却仍有思虑,正欲开口,罗茗已抢先一步:“我不会告诉林老板的。”

  两人相视莫逆,重重碰杯,似盟挚友之约,对饮而尽。

  与玉泉楼不同,此时,芙蓉苑内弥漫着浓浓的尴尬氛围。李家异顾自检查着要被翻烂的账本,几页纸而已,他已翻弄了好久,眼前的数字仿佛从纸上跃起来,蹦跶着变换位置,他只感到一阵眩晕,眼睛却不措分毫,像要死死钉在纸上。心中暗暗责怪蒋尧乱拉红线,总有一股想要说清楚的意念顶着他,每次刚要讲明,那股气便糊了满嘴,令他有口难言。

  林晓晓滴溜溜转着眼球,看看这边瞧瞧那边,琢磨着女孩儿还是骄傲矜持点的好,应该让男人先开口,可等了半晌,李家异的头也没抬起来过。

  她实在耗得心急,冲口而出:“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家异终于抬起头了,因低得太久,觉得脖子处都在嘎嘎作响,他从重影里分辨出林晓晓真身,缓缓道:“说什么?”

  林晓晓跳到他面前,伸出手掌:“东西可带在身上,拿来我看看。”

  “什么东西!”

  “上次给你的同心结啊!不是丢了吧?”

  “哦,没,”李家异探进短衫内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钱袋,那枚同心结正好当了钱袋的坠子,“喏,在这儿。”

  林晓晓面上一红:“你果真随身带着。”

  李家异有口难辩,这分明是那天蒋尧绑上去的,说坠个玩意儿不至于单调,他懒得阻拦,便由得她去了。现在林晓晓肯定误会他也倾心于她了,这口暗气游来游去,不知如何是好,“你要是有用,我摘了还你。”

  “你傻啊!我不知多欢喜你能带着。”

  林晓晓心里长出一棵蒲公英,绒绒的蹭着胸口,一阵阵发痒,像马上就要破土而出。她静静打量着李家异,他是如此好看,眉眼、鼻子、嘴唇、耳垂,配上柔和乖怯的性子,全都让她着迷。

  “你要一直放在身上,不许摘了。”林晓晓娇腻的命令道,顺势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李家异瞬间断了呼吸,僵直的站着,不及反应。林晓晓则大方有余,笑得花枝乱颤。

  店铺对街,林亦森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攥紧双拳,瞋目切齿,几欲冲进去,暴揍李家异一顿,这臭小子是真没见识过自己这一身的功夫啊!可又转念一想,从头至尾都是晓晓那丫头主动,李家异是动也未动,贸然闯进屋里动手也不占理。李老爷和李家同他倒不在乎,就是那个蒋尧,不知会怎么把事情闹大,当众数落羞辱于他,这般想着,他便沉下心来,生生把怒火压了下去。

  嗯?我为什么要怕她?林亦森无法理解自己,想我堂堂艾家堡的林老板,叱咤横行的暴脾气竟然被一个不在眼前的女子给无声无息的劝退了。他拿出怀表看了看,客户约了拿样品,时间已然不早了,还是先走。就当是他这个做哥哥的让妹妹暂时开心一会儿吧。

  林亦森一路往前走,总觉得背后有几双脚随着他,一会儿慢一会儿快,全凭他的节奏。心道不好,被人跟踪了。他快步拐进小巷,后面的脚步声也随着进了小巷,右拐一百米就是张老板的裁缝铺后门,他跑起来,几步跨过拐角。

  没想到,几个高矮不一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他们手持棍棒,敲打着砖墙,来势汹汹。林亦森转头向后看去,几双脚也追了上来,前围后堵,无路可退。

  未及细想,一根木棒便朝他掷了过来,他横贴墙壁,闪身躲过,紧接着所有人一齐蜂拥而上,乱棍袭来。他立着转出几米,棍子像雨点一样砸在旁边,然后跨步腾空,闪过了下路袭击。林亦森看准机会,用力蹬出一脚,正踢在对面领头人的胸口上,那人闷哼一声,向后摔去,手中棍棒应声落地。他迅速从地上抢起棍棒,却不及闪避,迎头挥来一棍,被他用手臂抵挡,胸口又接连吃了两记重拳,只觉臂上一凉,胸部如火烧般灼痛,干呕难忍。

  林亦森握紧棍棒,略沉沉气,发上指冠,他左挥右舞,一下下直击来者身上,回旋后踢,前排几人瞬间四散,嚎叫倒地。但毕竟人数众多,他渐渐体力不支,寡不敌众,脸上也挨了重重的一拳,鼻子嘴角渗出血来。就在他实在无力支撑之时,伴随着一声声呵斥,噼噼啪啪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干什么的?住手!住手!”一队巡警途径此地。

  一众坏人四散逃开,只剩林亦森一人瘫在墙角,喘着粗气。

  “呦,林老板?这怎么回事儿?”来者正是唐朝阳。

  “唐署长,”林亦森虚弱无力,猛咳嗽两声,吐出一些血水,“我被人围攻。”

  唐朝阳缓缓走至跟前,伸手拉他起来:“可看清是何人所为?”

  “不知道,都是一群地痞混混,他们跟踪我至此,见面就打,可见绝非为钱财而来。”林亦森面色缓和了些许,拍拍身上的泥土。

  “林老板最近可得罪了些什么人?”

  “呵呵,”林亦森笑了几声,“我?得罪的人可太多了,你让我说谁?”

  唐朝阳踢了踢脚下的棍子:“那我就先替林老板留个底,等调查后再说,也烦请您有任何线索随时通知我们一声。”

  “有劳唐署长了。”林亦森含笑抱拳道。

  唐朝阳本已转身欲走,忽又回过头来:“用不用我们送您回去?”

  “不必了。”

  唐朝阳本能的点点头,带着手下离开了。

  林亦森全身像散架了一般无力,脸上火辣辣的阵痛,他揉着酸痛的胳膊,慢慢往外走,幸好出了街角就是玉泉楼,可以先到那儿去整理一下。

  玉泉楼的姜老板听到伙计描述,心里一惊,赶紧出来亲自迎接:“林老板,您这是唱的哪儿出啊?”

  “遇上抢劫的了。”

  “说笑了,整个江城也没有敢抢您的啊!”

  林亦森横眉冷对,心想我还不知道没人敢抢我么?这就是个说辞你听不出来吗?

  姜老板对上眼神,立刻不再言语。定了定才道:“罗军长正好在楼上包间,林老板就一起坐吧。”

  “好,我自己上去,你不用跟着了。”林亦森说罢径自上了二楼。

  罗茗和蒋尧酒过三巡,愈加投机,两人相谈甚欢,意识里便是相识多年的知己,再加上同样的随性坦荡,心中早无男女之别。微醺之际,不免稍稍亲厚。

  罗茗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他握着蒋尧的手,郑重道:“一番恳谈,感觉你如妹妹一般,竟没有半点陌生感。”

  蒋尧心下感动,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好!以后我就称呼你罗大……”话未说完,包间的门帘已被撩开,露出狼狈不堪的林亦森。

  他全身是灰,面上微肿且鼻下嘴角还带着血迹,僵硬的顶着门帘,瞠目结舌的看着房中一幕。

  三人相视无言,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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