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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身陷秃鹰寨(一)

人间流连 雪人谷 4987 2024-07-11 18:26

  罗茗这阵子不胜其烦,泽尔格格几乎天天追着他要比试身手,他觉得好笑,一个大男人与姑娘有什么可比的,赢了胜之不武,输了颜面无存,他是疯了还是傻了要接受这种无谓的挑战。但格格自小习武且心存执念,非要与他一较高下,无论罗茗是轻声细语的讲道理还是搬出军规的大声呵斥,都无法劝退泽尔,他很无奈,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一根筋?

  今天泽尔又兴致高昂的来找他了,罗茗躲在屋中不肯相见,他吐着烟圈,把自己埋进白色的烟雾中。

  王德站在桌前左右不是,冲着一片白茫茫为难地说:“军长,要不出去看看吧!”

  “不去。”

  “您不去她不肯走啊!”

  “那就让她呆着。”

  “要不…要不您离开江城,出去躲躲?”王德提着没头脑的建议。

  罗茗撩开烟雾,恍然大悟道:“是哈,我回总部找陈司令可好?就说我被个姑娘扰得待不下去了。”

  “这……”王德挠挠头,“不合适吧!”

  罗茗一拍桌子:“你还知道不合适啊!这样的馊主意也能说出口,脑子里除了女人还能有点智慧吗?我带部队驻扎在江城,怎么能轻易离开!”

  “那怎么办啊?”

  “我都想了,还要你何用!”

  王德哑口无言,心想您有火别冲着我发啊,她也不是我叫来的,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训。

  “报告!”一个小兵跑进来,“蒋小姐来找您了,可见么?”

  “见见见,赶紧请进来,”王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巴不得有个人替他处理眼前的窘况。

  罗茗怒瞪王德,起身一脚踹上他的屁股:“你答应的倒快,滚出去把蒋小姐请进来。”

  “是!”王德大声应着,跑出门去。

  罗茗还想嘱咐一句,让蒋尧躲着点泽尔悄悄进来,可举着手话还未及出口,王德便不见踪影了,他垂下手暗暗骂了一句。

  果不其然,泽尔随着蒋尧一齐走了进来。

  她抬起下巴,疑惑道:“你在啊,那他们都说你出去了?”

  蒋尧笑而不语,坐在沙发上饮茶。

  “啊,刚刚回来,”罗茗又点上一支烟。

  “那出去吧!”泽尔兴高采烈。

  “去哪儿啊?”

  “当然是比武啦,你别装傻。”

  罗茗忽然严肃起来:“实话和你说吧,我身手不行,你和我比不仅达不到提升进步的效果,还有可能拉低你的水平,得不偿失啊。嗯…不如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他身手好。”

  “哦?是谁?”泽尔眼中发光。

  “林亦森林老板。”

  蒋尧茶水差点喷出来,心中狂笑,果然好兄弟是拿来挡箭的,林亦森要是知道了,不回敬你几拳都算好的。她放下茶杯,接收到罗茗暗号,附和道:“没错,林老板身手了得,尽可一试。”

  泽尔甚是欣喜,明亮的眼珠转了几转,犹豫后说道:“算了,我和他不熟,还是先和你比吧!走!”说着便上手拽罗茗。

  罗茗一惊,烟从嘴里滑落,掉到地上:“诶…诶诶,咱俩也不熟好吧,你松手,”他使劲儿使着眼色让蒋尧出来解围。

  蒋尧正看得津津有味,本不想多管闲事,架不住罗茗挤鼻弄眼,只得分开他俩,笑道:“好了,难得凑在一起,不如去喝个酒?”

  “好啊!”听到喝酒泽尔立时松开了手,全然忘了要比试的事,“你俩先走,我回家换身衣服,一会儿与你们汇合。”

  “玉泉楼啊,你认识路么?”蒋尧略有担心。

  “放心吧,”泽尔将鞭子扬起攥在手里,得意且自信,“还有我找不到的地方?不行就问呗。”

  “记得拿嘴问,别拿鞭子。”罗茗不屑一顾,他盯着泽尔离去的背影,撇着嘴喃喃道,“看见了么?一根筋。”

  蒋尧笑喷。

  两人走在街上,说到有意思的话题时,不禁笑闹一番。林亦森站在街角,看着不远处的罗茗和蒋尧,既艳羡又嫉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像罗茗那样和蒋尧成为知己,或者不止是知己,他还想要更多,自己竟然和好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这种烂俗的剧情,他才不要沾染,可心中希翼得如此强烈,强烈到苦涩。

  林亦森独自溜达了很久,随后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文掌柜已在厅中等候多时。他是继肖城之后新聘的掌柜,能力马马虎虎,处事上却油滑得多。

  文掌柜手持账本,面露难色:“林老板,咱们林榭阁最近生意一直不好,本就被芙蓉苑吃了一道,再加上前阵子出了骗子的事儿,开罪了尤县长,他时不时便使人来刁难一番,有些老主顾看咱们失势了就势利起来,往死了压价,现在…钱银上真的周转不开了。”

  林亦森接过账本细细查看起来:“真有这么难了?”

  “只多不少,”文掌柜略略沉思,试问道,“您看,好不好和芙蓉苑商量一下,让他们抬抬价,两相迁就迁就,度过这个难关。”

  “你觉得呢?”林亦森哑然失笑,“之前闹得多僵,你没看到也听说了,他们怎会答应。”

  “您找罗军长出面和蒋小姐说和说和,芙蓉苑她在做主,私下里弄些名堂也是讲得通的。”文掌柜擦擦额头,已替林亦森想好了主意。

  林亦森本就心里不爽,叫罗茗出面,自己连这点小事儿都要靠朋友的面子,蒋尧不答应还好,要真是一口应承下来,不更是说明罗茗在她心中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么?他长吁一口气,断然拒绝:“万万不可,蒋小姐虽然为人大气,不爱计较,但生意场上还是要讲原则,她不会背叛芙蓉苑的。”

  文掌柜摊开两手:“您可还有别的办法?”

  “暂时没有,你容我想想,实在不行我可以变卖一些田地,先周转开再说。”

  “卖地也不是个法儿啊!”文掌柜来到林亦森旁边,环视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您放心,不用卖地,办法我已经找好了,就是想先听听您的意思,既然没有,那就用我的好了。不能给林榭阁排忧解难,我不是白拿您那份钱了嘛!”

  “什么法子?”

  文掌柜又往四周看看,鬼鬼祟祟的表现让林亦森愈加纳闷,他往墙上钟表方向一指,“您别着急,再有半个时辰等事情尘埃落定了,我再说与您听。现在我先说说林榭阁的账。”

  与此同时,罗茗这边推杯换盏,三人气味相投,都不是遮掩做作之人。酒过三巡,泽尔已经醉倒在桌上了。

  罗茗语带嫌弃:“真是麻烦,喝不了便少喝一点,你看看,什么样子。”

  蒋尧晃晃泽尔,见她一通胡言乱语,乌拉乌拉口齿不清,丝毫不见清醒。便无奈的说:“你送她回家吧,一定要送到屋里,千万别出危险。”

  “我不去,她住贾族老家。”

  “你不是想让我送她吧?我搬得动么?”蒋尧拍着他的肩,“快点,别婆婆妈妈的。”

  罗茗只好连扶带抱的拖起泽尔,泽尔也不客气,顺势攀在他身上,双臂利索的环上脖颈,整个人吊在罗茗腰上。

  蒋尧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还笑!”罗茗面上通红,“成何体统啊,我失节事小,只怕这个样子去见贾族老,他得当场吐血身亡。”

  “大概明天就是去参观你们俩沉江了,哈哈哈……不说了,我先走了。”

  “不用我送你?”

  蒋尧深吸一口气:“算了吧,我可不跟你们俩走在一起,丢不起人,哈哈……”

  “自己小心。”

  “知道啦!”

  蒋尧独自走在星空下,小风轻轻柔柔的吹在脸上,惬意又舒服。这一吹风,酒气便上头了,她有些微醺,脚底不免虚浮,眼前的月亮渐渐模糊,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飘渺不实。她甩甩脑袋,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奈何酒意越来越甚,困意加重,眼皮沉沉合上不想睁开,她努力移到一棵大树旁边,靠在上面休息一会儿,寂静的街道被月光衬得更加冷清,眩晕侵袭头顶,自己仿佛被谁绑在螺旋桨上,转速加快,食物在胃里翻腾搅拌,她扶着树干,弯腰大口呕吐起来。

  刚刚吐完,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月亮藏起来了?蒋尧猜测着,却发现自己竟然腾空而起,飘着向前移动。坏了!她猛然意识到此时是被人套了麻袋扛在身上,这是遇到坏人了,她蹬着腿想要挣扎,却闻到一股幽香沁鼻的味道,接着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声,声音越飘越远,她不敌困意睡了过去。

  林亦森表面听着文掌柜的工作汇报,心里隐隐不安,椅子上像竖着几个钉子,扎得他急躁起来。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可以说了吧?”

  文掌柜算算时间,挂上微笑:“应该得手了。”

  “得什么手?”林亦森预感不妙。

  “我托人找了秃鹰寨的兄弟,让他们绑了蒋尧,看她这回降不降价。”文掌柜成竹在胸。

  “什么?”林亦森犹遭雷击,差点背过气去,“通匪,这是大罪!她一个女孩子,掉在土匪窝里,你想过后果吗?”

  “我已经交代好了,绝不伤肉票,否则他们一个大子儿都拿不到,那帮兄弟很讲义气,只为求财,不是为非作歹之人。”

  林亦森脸上煞白,心脏跳到嗓子眼,怒不可遏:“你跟土匪谈道义?好人会上山为寇,干着绑票杀人的勾当吗?你…你…你马上去找中间人,钱我照给,叫他们立刻放人。”

  “这…恐怕不合规矩,秃鹰寨收钱办事,收钱必须办事,不会中途停止,这是行规。”文掌柜小心翼翼的解释着,“况且这个时间已经进了山,中间人是不会出头了。”

  林亦森双手抖个不停,颤声骂道:“她若没事也便罢了,但凡掉根头发我绝饶不了你,滚!”

  文掌柜心中委屈,自己为了林榭阁鞠躬尽瘁,却换来这番辱骂,难道他还不如一个外来的小妮子,林老板啊林老板,究竟是为何啊?

  迷迷糊糊中,蒋尧做了一个梦,她看见爸爸站在面前,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他还是年轻时健康快乐的样子,头发浓密乌黑,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饱满舒展,脸上没有皱纹,眉宇间更不见因病痛而拧上的褶皱。他穿着一件圆领的棕色毛衣,那是爸爸冬天最常穿的衣服,他去世后,毛衣就叠放在家中的椅子上,自己拿起来抱在胸前闻了很多次,总想感受一点他的温度和气味。

  她有许多问题,想知道他现在能随心所欲吃自己喜欢的食物了么?想知道临终前一天他拼命想说清的两句话是什么?想知道他这么早离开妻子和女儿,离开这个家心里难过么?想知道他怎么舍得下?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一个字也问不出。

  发现癌症转移之后,她定了一个蛋糕,上面写着“健康快乐福寿绵长”,她了解爸爸最爱吃甜食,直到现在,家里还有没吃完的西梅和水果糖,可是他再也没吃过一口。就连打碎的稀饭都喝不下去,即使满嘴溃疡,他仍旧努力往下吞咽,只是为了延长几日性命,多陪家人一程。地狱般的疼痛,整夜整夜坐着睡不了觉也没让他哼出几声,也只是为了让女儿夜里睡个好觉,少起身几次。还不够明显吗?爸爸定是舍不得的!

  遗憾啊!她几次想拍张合影,但却不忍心照出爸爸消瘦枯萎的病态,亦是不肯相信他真的能离开自己。

  愧疚啊!如果当初能坚持让爸爸化疗,能博一把,是不是就能治好了呢?仅仅怕他撑不过,自己就草草放弃了。

  心痛至死,是啊,至死也无法原谅自己。

  可是,爸爸此时竟然对着自己笑,他不怨不恨吗?他终于快乐了么?芸芸众生间,自己的心竟无处安放!

  爸爸背过身,拖着行李箱渐行渐远,蒋尧想伸手抓住他,可怎么抓都是空气,她想跟上去,但那个熟悉的声音低回在耳边,叫她不准去。身影慢慢变小,小到看不见,为什么还有知觉?为什么不能就此去了?

  蒋尧拔腿便追,然而脚下一空,身体重重跌落在地,一股霉味悄然而至,她苏醒过来。

  仔细打量,这是一间不大的土房,方桌木床,陈设简单。蒋尧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挪到窗边向外张望,屋外幽黑,隐约看出是一片影影绰绰的竹林,竹叶徐徐摇晃,仿佛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妖怪,于深夜中缓缓而行。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试着推了几下门,发现大门紧锁,确认自己是被绑架了。窗户倒是没有上锁,但此时独自逃进竹林,无异于自寻死路,大概还不如留在这里生存的机会大呢!想着想着,瞌睡虫又冒出头来,蒋尧心下一横,打个哈欠,继续倒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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