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惺惺相惜之时,病房的门被敲开,荼镈斯拎着几个袋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澄园最近生意这么差吗?主厨都已经闲到开始专职送外卖了!东西放哪吧!”程彻对着餐桌努努嘴,对不请自来的荼镈斯冷嘲热讽道。
“看来你还是不太关心我,最近我休假,都攒了三年的假没休了,你上周刚批的!”笑面美男温和道。
“什么!我什么时候批的!”程彻闻言吃惊道,随即打开手机查看程式项目端的电子流程审批件,就见上一周荼镈斯署名的文件上赫然显示:已批阅,同意休假。——程彻。的几个大字。
“果然,贵人多忘事!”荼镈斯轻笑道,“忘了也没关系,我替你记着!”
“你闭嘴!”
葵姝看着房内两人一来二去的斗嘴,嘿嘿一笑,偷偷起身溜到桌边,将所有袋子都打开,边吃边看两人的八卦,心中不禁再次感叹:这两人真的好般配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是能早日在一起,生个小程彻出来玩玩该有多好。
想着将手里专属于程彻的那份云托八鲜狼吞虎咽下肚:哦嚯嚯!开荤的感觉真不错!多久没尝过海鲜的味道了,真是太棒了!
葵姝满嘴含着食物,仰头眯起眼睛,嚯嚯笑出声。可还未咽下口中的食物,就被房间角落里那一身脏污血迹的鬼影吓了一跳。
“咳咳!”食物卡住了葵姝的食道,她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碗筷就一阵猛咳,后背随即遭受程彻一阵拍打。
“血常规都糟糕成这样了,还敢偷吃海鲜,真不要命啦!快给我吐出来!”程彻恶狠狠道。
好半晌,葵姝才缓过劲来,她趴在桌上一手指着墙角,一手拽紧程彻衣角,边咳边喊道:“程彻!你快看那里!有个人在那!”
“哪里有人?葵姝,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真的送你进精神病院?”程彻发现被忽悠,开口威胁道。
“真的有人!”葵姝看着对面伤痕累累的男人肯定道。
“求求你!救救阿乌!它从未真的害过人!求你!救它!”男人浑身沾满黄土泥渍,双手无措的揪着裤缝,满面伤痕,嘴角带血,脚步踯躅,眼神恳切的哀求道。
“阿乌是谁?”葵姝看他苦苦哀求的凄楚模样,不觉心生怜悯。
“葵姝!你在听我说话吗?”程彻扳过葵姝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葵姝却始终扭头看着墙角,半天不答话,泪水却从眼角簌簌落下。
一段段幻象从她眼前划过…
D市特殊犬只养殖基地操场上,一群圆润可爱的幼犬等待着来人的挑选,几个身穿安全局巡查队制服的健硕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几人纷纷蹲下身,逗弄起幼犬。
不多时所有人都已选好自己要带走培养的特种培育犬,起身准备一起离开,只有一位青年还蹲在地上用狗粮诱惑着面前的一只小德牧。
“姜铎!你好了没有,磨磨唧唧的大家伙都等着你请客吃饭呢!不会是在拖延时间,想耍赖不曾!”一名队员笑着催促道。
“马上!马上!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吧!最近对你太好了,都敢催你队长了!”名叫姜铎的男子头也不回的答道。
“来!再跳两下,自己够到了就给吃!”他低声对着面前的幼犬道。
“嗷呜!嗷呜!”幼犬抬腿扑棱着,就是咬不到姜铎手中的食物。
“好了!好了!别嗷嗷叫了,给你。”姜铎一把抱起幼犬,将食物托在手掌上喂给他。
接着抱着狗起身说道:“以后你就叫阿乌好了,长的这么黑,还喜欢‘嗷呜嗷呜’的叫唤,以后跟着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
平日里常严肃着脸教训队员的巡查小组队长不见了,只有阳光下眉目疏朗哈哈笑着的青年和一脸呆萌的小阿乌。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铎忙着查案,阿乌忙着干饭,姜铎忙着卧底,阿乌忙着训练,姜铎忙着冲澡,阿乌忙着泥地打滚,姜铎忙着出警,阿乌忙着搜寻,如此,一人一狗并肩作战屡立奇功。
就在一个寒冬的雨夜,D市安全巡查小组接到匿名举报,在竹南区远郊的一片废弃厂房内,有一支地下买卖动物的团伙。
巡查小组确定情况属实后,由姜铎带队前往缉拿,队员们动作迅速,可地下组织更加狡猾。
当晚遇上罕见的冬日暴雨,由于厂房废弃太久,就连内部现场也有多处受雨水冲刷,犯罪团伙提前收到风声,手法老练的毁尸灭迹,藏匿行踪。
现场犯罪痕迹几不可查,就在巡查小队即将无功而返时,姜铎和阿乌仅凭现场罪犯逃离时不慎踩踏到的煤油残渣,追踪数里地,找到了地下团伙的老巢,最终经过一夜鏖战,才将其一网打尽。
阿乌与姜铎再立大功,可姜铎却在那次追凶中身受重伤,烙下了病根,最终不得不转业。
没过几年,阿乌也退役了,姜铎申请领养了阿乌,一人一狗再次相聚,本以为故事就该圆满的结束了,哪知噩梦才刚刚开始。
由于早年间动物保护制度的不完善,那支地下团伙行事狡猾,团伙成员被捕后按照头目闫震安排的缜密口风,这伙人仅获得了巨额罚金和最低3年最高8年的刑罚,案件随之终结。
待闫震出狱后,他们再次集结,为了给自己流逝的光阴和因为反抗被击毙的同伙报仇,这伙人决心找到当时发现他们的那名安全局侦查员复仇,出口恶气。
姜铎是孤儿,这一人一狗相依为命在一起过上了两年舒心的退休生活,平静就在夏日的暴雨天里打破。
为了保护阿乌不受伤害,姜铎在与突然闯出来的歹徒搏斗时,被钝器击中头部,临昏迷前他一把推开了拼命扑上前来撕咬歹徒的阿乌。
歹徒看着巷子不远处有车辆驶来的动静,便将姜铎强行拖上车,逃之夭夭。
阿乌断断续续搜寻气味追出了十几里地,终于在森林公园的废弃守护站大楼前找到了那辆车子。
趁着夜色,阿乌悄声摸索进屋内,循着气味找到了地下仓库内被锁在铁笼里奄奄一息的姜铎。
阿乌低低呜咽着将舌头伸进铁笼的缝隙,轻舔着姜铎手上的血迹,姜铎似有感应,慢慢苏醒过来。
“阿、阿乌,快跑!”他艰难地抬手摸着阿乌扭曲着身子,低下的脑袋。
“呜呜!”阿乌回应着什么。
见阿乌不肯离去,姜铎匍匐着起身,艰难的从腰间扯下皮带扣上的铁片,用尽全身最后一点气力,用搭扣在上面刻下SOS的标志,递给阿乌。
阿乌从他手中叼过铁牌,徘徊两步,流恋的看了姜铎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安全局巡查大队防护大门外,阿乌开始狂叫不止,新来的哨兵不认识阿乌,发现狗异常狂吠不止,恐生病变,试图将其驱赶。
此时,队内老队员赵立闻声而来,发现是阿乌,遂上前安抚。
阿乌见到熟人便将嘴中含着的铁片吐出,由于含着铁片奔走十几里,阿乌嘴里的血肉已经模糊一片,浓稠的血液覆盖了铁片上微弱模糊的字样。
“阿乌!怎么回事?天还没亮就来了,姜队呢?你这是咋了,又顽皮跑出来了!乱吃东西,被扎到了吧!走,我带你去找兽医。”赵立是个大老粗,不知其意,拿起铁片在微弱的晨光下瞅了两眼,并未看清上面的求救标志,便将其放在一边,示意哨兵拿了队里一副未署名的特殊犬只项圈准备带阿乌去治疗。
阿乌口不能言语,见状只好一口咬住赵立的裤管将其往大队外拉去。
“阿乌!你干嘛!听话!”赵立不知其意,沉声喝道。
“汪汪汪!”阿乌松开他大声吼叫着。
“你等着!我给姜队打电话,让他来收拾你!”说着,赵立掏出手机准备拨打姜铎的电话。
“赵哥,有情况,出队了!”后方传来急促的叫喊声,赵立扭头应了一声,吩咐哨兵将阿乌看好,等着姜铎来接,便转身出任务去了。
临上车前还给姜铎打了两个电话,见无人接听只好作罢,赵立想着阿乌在大队待着不成问题,等出完任务回来再说吧。
阿乌被哨兵抓着挣脱不得,眼看赵立离去,眼中竟流出泪来。
“哭啥!我又不会吃了你!”年轻的哨兵将其关进警卫室,转身去库房拿其他犬只的口粮给阿乌。
屋内,阿乌数次跳跃试图用前掌拍开门锁,几近脱力,就在此时,哨兵回到门前,刚打开房门就见一抹黑影闯出消失在走廊尽头。
“哎!别跑!”哨兵大喝试图阻止,可惜阿乌拼尽了全力,哨兵根本追不上。
“完了,赵队回来准要挨批了!”哨兵嘟囔道,继续回去站岗。
天光大亮,一位痴傻的拾荒者路过大队门前,不小心踢到了那块小铁片,闻声他颤抖着手弯腰将其捡起,他将铁片放进嘴里咬了咬,牙齿在凝固的血迹上留下几个印子。
“哈哈哈!是金的!发财啦!”他兴奋地叫道,便将其小心收入怀中疯疯癫癫的离开。
而此时的阿乌已再次踏上了寻找主人的归途。
再次找到姜铎,他已经浑身冰凉的被栓挂在油桶堆成的柱子上,阿乌左挪右蹭也不见他有反应,它悲伤的望着满脸伤痕耷拉着脑袋的姜铎,用满是缺口的舌头疯狂舔舐着姜铎垂挂在身侧的手,试图以此唤醒姜铎。
悲伤的呜咽声在这空旷的无人废弃屋内显得极其无助,完全无法想象,一直年老的退役犬是如何做到日行数十里后,还能不断跳跃,用牙扯下绑住主人身上的绳索,并将其带离现场的。
葵姝透过眼中幻象看着阿乌将死去的姜铎拖至山林中的一块高地,用已经磨损的一塌糊涂的前蹄将其刨坑掩埋。
阿乌在土包边上坐了好久,等到天色再次大亮,它起身返回废弃屋内,一动不动的躲在地下阴暗的角落准备随时伏击。
翌日,犯罪团伙的头目闫震带着几个手下回到了废弃屋内,打算处理姜铎的尸体,刚踏入室内便觉不对劲儿。
他并未出声,挥手示意弟兄们安静,循着地上斑点状的泥脚印,闫震来到原本拴着姜铎尸体的油桶前,就在此时阿乌一跃而起从油桶后蹿出,妄图一口咬断闫震的咽喉。
可狡猾至极的闫震早有防备,一个闪身躲过了致命一击,阿乌偏离轨道却紧咬住了他的脸,狠狠撕下一块血肉来!
“啊——”一声惨叫,闫震倒在地上捂住脸颊,鲜血不住的从他的指缝和嘴里溢出,由于伤口过大,都能看见裸露在外的森森白牙。
“给我抓住这畜生,我要活剥了它的皮!”闫震满嘴漏风的怒吼道,几个弟兄一拥而上,操起家伙一顿打砸,好半晌才将阿乌制服。
葵姝的眼中一片模糊,凄厉的哀嚎响彻脑海,阿乌在生受剥皮之刑时,恨极、痛极,所有怨念化成鬼魂以血魔犬的形态存在于世间。
它虽为鬼怪,却无法直接杀死凶手为姜铎报仇,于是,阿乌找到了罗刹鬼市的主人禾汐,以出卖忠孝之魂,永远看守鬼市为条件,请夜罗刹替自己杀光这个地下团伙的核心成员。
至此清道夫案件开始出现在D市,葵姝眼中的幻象也戛然而止,泪水噗噗的砸落在食指的玄戒上,戒指中央也随之散发出灼灼亮光,一束金色光线自中央升起屏射开来,一张由金色光点构成的市区地图呈现在三人眼前。
地图上D市森林公园的位置亮起一抹红芒,似乎在提醒着葵姝快去救阿乌。
她定睛对着墙角的位置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那个哀伤乞求的鬼影消失了。
“程彻,我要马上出院,快联系特派组,阻止他们伤害血魔犬。”葵姝站起身来,边将光线地图给程彻看,边拖着她就往病房外走去。
“你又发什么疯!我要叫保镖了!”程彻阻拦道。
“听她的,我送你们过去!”身后温和的男声响起,就见荼镈斯拿起沙发上的风衣,几步上前给葵姝披上,伸手拉过程彻紧拽葵姝的双手,一手轻扶着葵姝的后背,一手拉着程彻将二人带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