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有一个人快步走到黎叶单身旁,俯身遮耳,低声说着什么。
黎叶单皱着眉头,淡淡看了一眼门外,点头轻声道:“请她进来吧。”
那人俯身抱拳,又快步走向门外。
只片刻,一个温雅的女子低首迈步走上前来。
“这是谁?”
“我也未曾见过。”
众人看着那娴静的女子不由纷纷交头低语。
我放下手中的酒碗,随着他们一同望了去。
赵清潭?
我一惊,手猛然一紧。
“笙笙姐,你识得她?”胡静燃紧皱眉头,探手拉起宁微笙的手指,捡起那从酒碗上掉落的碎片。
“认识而已。”我紧紧盯向她。
我自是不傻,那一夜的话语,她只是为了刺激我而已。
可我还是听进去了。
因为,她说的确是没错。
赵清潭轻笑着瞥了一眼那卧坐在一旁的宁微笙,挥袖拜向黎叶单,“朱雀族赵清潭,见过黎将军,见过各位副将,各位督统。”
“请起。”黎叶单细细看了看她苍白的唇色,笑着摆手,“赵姑娘既然前来了,便也落座吧。”
身旁的侍从尖着耳朵在谈话时便已忙碌起来,只眨眼间,一个新位子就搭了出来。
“谢过黎将军。”赵清潭笑着起身,牵裙坐在宁微笙的左侧。
“微笙,好巧。”似是如同往常般,她熟稔地向我轻笑。
“或许是吧,赵姑娘。”我抬眸看了她一眼,便侧头看向一旁。
“这位便是远近闻名的女副将胡静燃了吧?”赵清潭眸子一沉,转瞬便不以为意地瞧向坐在宁微笙右侧的女子,“果真是英姿飒爽,令许多男子都不如呢,我时常想着若日后参军的话,定要寻个机会好好拜见您。”
“赵姑娘谬赞。”胡静燃微微颌首,只觉这女子像极了在人间见到的一些人。
“听闻胡副将与黎将军是旧相识?”赵清潭轻轻斟了一碗酒,举向她。
“确是。”胡静燃一滞,瞧着手中的酒碗,垂眸亦是将它托到空中。
我听着她的话,伸起筷子夹向眼前的肉。
她此次前来,又有何意?
“我曾听家中的姐姐们说黎将军有一个青梅竹马,想来便是您了吧。”赵清潭饮下一口酒,抬眸打量着那胡静燃的神色。
我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将筷子甩向她。
赵清潭手指微颤,敛眸看着那破碗横穿的木筷子。
“赵姑娘,别人的私事,还是不要打听得那么清楚为好。”我纵着仙力又将筷子引了过来,拿起方帕细细擦拭一番。
赵清潭看着那碗中的酒破洞而出,瞬即将它放到桌下,笑着看向那若无其事的女子:“微笙啊,你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一些?这只是唠个家常而已。”
语罢,她又不明所以地看向一旁食菜不语的胡静燃。
“赵姑娘,吃吧。”我重新举起筷子,伸向菜中。
黎叶单暗着眸子瞧着那两桌的动静。
这赵清潭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便又病了?
他看了看她惨白的脸色和唇瓣,只觉分外矛盾。
赵清潭轻捂胸口,遮唇咳嗽了几声。
“清潭姑娘,我瞧着你这是病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的好。”对面的张姓督统看向她。
“谢过督统好意,但清潭想着诸位皆是为天族效力的英雄,千念万念,还是想过来目睹各位的神采。”赵清潭轻拭唇角,抬眸笑道。
“真没想到,向来直率朱雀的一族,还有像清潭姑娘这样温柔的女子。”张督统左侧的一个副将不由笑了起来。
“副将真是折煞清潭了。”赵清潭捂唇轻笑,伸手又倒下一碗酒,转腕缓缓托起,“清潭便以此酒为谢。”
语罢,她便弯着眸子一饮而下。
骤然间,座上的人们一阵叫好,纷纷举酒而饮。
“这么说来宁姑娘是凤凰一族的,你们也算是亲戚了。”那张督统笑着说道。
“这怎么敢呢,我们朱雀一族,还是远远比不上凤凰的。”我一顿,还未出声便被她拦了去。
“清潭姑娘,此言差矣!”我笑着扬声接道,“万物皆平等,怎能用等级观念来评判人呢?就像在这宴中,各位无上下之别,皆是为天族尽忠的壮士,又怎能用那种陈规来划分?”
天军等级划分清晰,几万年来,一向是将士们心中的一根鱼刺。
绊脚石来了,还是要学会跳过去才是。
怎能耗尽一生只为躲避呢?
殿中一寂,对面的将士皆呆愣地瞧向那一抹青色。
“微笙说的极是,此宴无等级,各位本就是亲如兄弟。”黎叶单笑着应道。
“好,说得好,张某也认同!”张督统笑着起身举酒。
“我也是,在下定要敬微笙姑娘一杯!”
座上的人们离座而起,弯着胳膊敬向那略有呆滞的宁微笙。
这可如何是好?
我如今怕还是那点酒量。
看着那异常热情的人们,我只得笑着倒下酒,起身弯腰回道:“敢得到诸位的认同,微笙有幸。”
我垂眸瞧了瞧手中的酒,闭眼一饮而尽。
黎叶单眸中泛光地看向那昂然而立的人,笑着随她举碗。
“笙笙姐,可还行?”胡静燃拍了拍身侧微有晃动的女子。
我眨着眸子看向她,暗暗摇头。
还好,此酒虽烈,但度数应还不算高。
我不动声色地喝了几杯茶水,也算堪堪压下了那少许醉意。
“无碍。”我轻笑着看向一旁略有焦急的胡静燃,“好在是跟你在一块儿坐。”
“我为你遮着,若不行了,便先眯一会儿。”她探手又为我倒了一杯茶水。
我看了看一侧依旧轻笑的赵清潭,眉头微紧,转头笑道:“放心。”
“好了,酒肉食足,大家也奔波了一天,现下便休息去吧。”黎叶单看向那微醉的人,又举起一杯。
“谢过黎将军!”众人举酒而立。
我看了看四周,见无人瞧向我,便一把将水倒在酒碗里,随着大家一同站起来,仰头饮下。
“微笙姑娘,何时参军?”
“微笙姑娘,再会了。”
“谢过,谢过,到时候就去。”我俯身一一向他们作揖,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微笙姐,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跟督统们说。”胡静燃为难地扶向她。
“无碍,放心去吧,我还未到那般境地。”我瞟了瞟刚刚离座的赵清潭,回身笑道。
“好,那你便快些回去吧。”胡静燃伫在她身后,看着她渐渐远行。
“胡副将。”赵清潭笑着看着宁微笙没了踪影,才咳嗽几声,站到胡静燃的一侧。
“赵姑娘,可是有事?”胡静燃转头看向她。
“我确实仰慕胡副将已久,所以,我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提醒您一声。”赵清潭瞧了瞧四周,向她又走近了几步,“您还是提防她一下为好,我曾看过她与黎将军有过亲昵之举。”
胡静燃自是知晓那个“她”为何人:“是何亲昵之举?”
赵清潭微愣,笑道:“您说呢?挽手,拥抱,还不算亲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