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笙幻化的这壮汉之重量确实难扶,宁折双一咬牙,直直扛着她走了出去。这动作着实令人诧异,如此弱不禁风的书生,竟这般稳健地夹在人群之间。
路人频频偷看,宁折双权当不知,只是徐徐向前走去。
路过拐角之时,捏了个决便直接隐了身形,宁折双看了看恢复原貌的人,叹道:“怎的你每次幻化都如此奇特?”
语罢,瞧了瞧酣睡的宁微笙,不自觉竟笑出声来,见她,便如此欢心了。
轻轻放下她,只得揽着她缓缓移动,在人间几年,倒圆润了不少,皮肤也愈加白皙,原是自己乱操心了。
这没心没肺的。
明月倚楼阁,秋初的夜风已渐凉,宁微笙感到有冷意袭来,浑身一抖,便使劲往暖和处钻。
竟不耍酒疯了,这下倒挺聪明。宁折双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看了看路,直接将身侧的人拦腰抱了起来,缓缓地寻着客栈。
微笙啊,莫再想那么多了,有我护着你呢。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向揉捏我脸部之人那似笑非笑的脸:“可合你的意?”“合手罢了。”他瞬间移至茶桌旁缓缓坐下,“要吃饭么?”
昨夜一碗便醉,饭菜还未来得及沾,他这一说,顿时感觉肚子空空如也。想罢,我忙不迭地点头,只消瞬间,头痛难忍。
“以后还喝吗?”宁折双托着腮问向我。
“不了,不了。”或许吧。我扶了扶头。
我起身寻了一杯水,转身问道:“你何时回去?”
“怎么,不想我陪?”他笑着望向我。
似有危险。
“怎么会。”我又连着喝了几口水。
“这只锁天环先借与你。”他轻笑着拉过我的手,将那环子套在我手腕上,“你独自出行,还是小心点为好。”
我看着腕上的环子,沉默不语。
“想回来的时候,便回来,知道吗?”他顺了顺我的头发。
“好。”我笑着。
刚点头,三哥便没了踪影。像是从未来过一样,似只是我的梦。
回头正欲坐下吃饭,竟瞥见桌上有一个我未曾见过的发饰。
我捡起来,是一支象牙白的白玉簪子,簪头正中心有一抹红,极其简单,却又十分和我的意。
世上最懂我的人,怕便是宁折双了。
有这簪子作陪,独自一人的饭桌竟也没那么孤寂。
简单插上簪子,举步向街上走去。
刚踏进人群之中,便有人从身后推了我一把,我趔趄几步,努力稳了稳身形,刚站定,一个身着灰色补丁衣裳的女童从我身后蹿了出去。
“抓住她,她偷了我东西。”紧接着远处有人叫道。后面一阵喧哗,一个身着绿色锦缎衣裳的男子轰轰烈烈带着一群人追了去。
敛下心中的好奇,便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有一座土地庙,想来惭愧,在人间游历了六、七年,竟一次未与人间的土地神打过招呼。
推开庙门,这神庙虽不算整洁,却也没有我想象中的蛛网遍布。
细细瞧去,地上还有熄灭已久的火堆,如今只是一堆灰烬了。
看来土地神庙亦是人们的一方庇护所。
我蹲下身扣了扣地面。
半晌,依旧没有人出来。
人间的土地神竟是如此繁忙么,莫不是在睡觉?
刚觉无趣,正欲起身离开,一颗圆润的珠子竟滚到了我脚边。
我正想拾起,一抹灰色的身影抢先一步,太久未修炼,反应竟如此的慢了?
那孩子吹落珠子表面的尘土,谨慎地放到怀中,转头看向我。
这算是缘分么?我不觉轻笑,转身便向外走。
“你是去报官么?”细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不语,继续向前。
“你会报官么?”那孩子声音大了一些,扯了扯我的裙袖。
“你说呢?”这语气,悄然暗笑,我何时竟与三哥有几分相似了?
蓦然,心下一惊,回头环视周围,刚刚明明听见有人笑了,不自然地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整理好,走出庙门。
约莫走了有两条街,回头看,那女孩还在跟着我。
见我看向她,她又盯着我问道:“你会报官么?”依旧是细细的声音。
这么小就如此执着么?叹下一口气,笑道:“不会。”
刚说罢,熟悉的喧闹声从街口传来。唉,乌鸦嘴。我抱起欲逃的小人,轻轻捂上她的双眼,默默念了个隐身诀,好笑地看着一群人乱哄哄地跑过。
愿我这不是在助纣为虐吧。
缓缓走到一个隐蔽的拐角,轻轻将她放下:“以后,这种事还是少做吧。”
“这珠子本就是我的,是他们捡了便不再还我了。”她仰脸倔强地看向我。
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早就将珠子拿去换钱了。
本想摇头,但看到这小人的眸,我竟有些动摇。
少见呢,如此坚毅的眼神。
“你,你可是丹穴山的?”生生一句话,竟叫我吃了一惊。
“我是白虎一族的,刚才竟没认出你。”小人又向我走近了几步。
我何时如此有名气了?
“我爹娘收了我的法力,惩罚我到人间吃吃苦头。你可还认得我?”她扯扯我的衣袖。
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我拉过她的左手,那小巧圆润的痣静静躺在她手背上。
“叫我微笙便好,那日走的匆忙,你叫什么?”我托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果真是那新娘子。
“胡静燃,唤我静燃便可。”她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与那日凄孤的女子竟有些不同。
“还未与你道谢呢。”她的声音明显欢快许多。
我也不禁笑起来。
谢什么,谢我赠了你一次免费人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