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清流的手倏然收紧:“你疯了。”
君麟紧赶慢赶终于追了上来,冲前方的朔清流喝道:“放下吾儿!”
瑶念半眯的眼蓦然睁开,“父亲”两个字差一点就要冲出嗓子眼。
朔清流看懂了她的嘴型,一时有些神色难辨。
“不要再追了,”他忽然停下来,冷冷地开口道,“她中了毒,现在只有我能救她。”
君麟心乱如麻,他猜不出对方的底细,也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沉思须臾便开口道:“阁下究竟有何意图?”
“你只需知道一点,”朔清流沉声道,“我不会伤害她。”
“老夫凭什么相信你?”君麟望着他怀里的瑶念不禁微微出神。
朔清流迟疑片刻,指尖闪过一抹银光,“你别无选择。”
“不!”
这一瞬间,瑶念透支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
君麟猝不及防中招,拼命挣扎着朝朔清流扑过去,然而那银针上淬了毒,他还未靠近那人便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晕了过去。
瑶念整颗心揪了起来,几乎快要窒息,想要离开朔清流的怀抱,可意识却渐渐模糊,长睫不甘地闪了闪,渗出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在微风的轻拂下凝聚到一起,从眼角处缓缓滑落,宛如流星划过夜空,转眼即逝,那昙花一现的璀璨美得无以复加,美得令人心疼。
朔清流走后,严霖姗姗来迟。
“阁主!”
望海城素来盛产美男子,且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因而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新郎倒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只不过最终得手的寥寥无几——速度慢了抢不着,脸皮薄了带不走。
出城以前要经过市集,此时正值日中,街道上熙熙攘攘。因着君离酒大婚的缘故,除了本地人,还有不少临近城池的百姓都来蹭喜酒喝,其他五大势力也派了人来贺喜。
蔚蓝的晴空中,一黑一红分外扎眼,飘到哪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娘亲娘亲,那是什么?”一稚子正张目对日,陡然瞧见两道身影,连忙扯了扯自家娘亲的衣角,指着朔清流和瑶念问道。
“哟,好像是两个人,也不知这回又是哪家新郎被抢了。”妇人抬头看了一眼,见怪不怪地应道。
“我记得今日是少主的大喜之日。”那孩子的父亲突然开口,“莫非那人是……”
“少主哥哥?”
“天呐,这可怎么了得!”
很快,其他人也纷纷抬头看向朔清流。
数万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那条街很长很长,绕是他速度再快,也免不了要被人用看猴子似的目光轮番打量。
整个集市上的百姓都在议论。
“我还以为君少主是扮猪吃老虎呢,没想到真的这么弱。”
“武功差怎么了?你们这些粗人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也不会哄女孩子!”
“是啊,少主写得一手好字,要是能收到他的情书,我立马嫁给他!”
“噫~少主身份尊贵,哪是我们高攀得起的?”
“听说少主长得可好看了!可惜没能看清他的脸……”
“为什么掳走少主的人是个男的?他该不会是觊觎少主的美貌?”
“糟了!万一他把少主……”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哪个女的在背后指使他,想要独占少主!”
“看来月寒笙是没福气了……”
“啊!我心碎了……我的少主……”
……
倘若瑶念还醒着,定然会觉得难为情,倒不是因为那些言论,而是那数万道诡异的赤裸裸的目光。
朔清流听得见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也感觉得到他们在盯着他,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变换神色。
他生来如此,无情无欲,无悲无喜,铁石心肠。
直到遇见瑶念,他才稍微有了一点常人的样子。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
朔清流几个起落便到了城门口。
等待他的是三万城防军。
“哪个山来的土匪,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抢亲,还不快把人放下!本城主饶你不死!”郝帅提起长矛指着朔清流道。
“我不想杀人。”
朔清流语气平淡,无所畏惧地抱着瑶念一步一步往前走,他每走一步,那些士兵便后退一步。
“你搞清楚,现在是你被我们包围了!”郝帅用长矛敲了敲地面,“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下君少主,我留你一命!”
他穿着一套明光铠,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刺得人眼生疼。
虽然投鼠忌器,但气势上不能输!
朔清流没有耐心与他们纠缠,假意把瑶念放下,在那一瞬间把手伸进长袖里,出其不意地发动袖炮一连喷出数十个烟雾弹,而后趁乱逃走。
“咳咳咳!”
烟雾散尽,郝帅凄凉地看了一眼面前灰头土脸的三万城防军,连连叹气。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耍威风,谁知还没动手就被人摆了一道,想想都觉得丢人!
这下堂姐更加瞧不起他了!
三万城防军都拦不住的人,五十几个侍卫自然也拦不住。
朔清流很顺利地出了望海城。
郝娴柒怎么也没想到,她这赶鸭子上架一般的部署,到头来竟是一点用也没有。
拦人的没拦住,封口的没封好,留下来以防不测的也没遇到什么不测……
乌蓬城,浮生阁中。
朔清流找医师确认过,瑶念所中的毒并不是什么剧毒,和迷药差不多,他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瑶念悠悠转醒。
朔清流眉目终于舒展开:“你醒了。”
瑶念用尽全力坐起身,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见主子。”
朔清流:“……”
这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
“这件事拖了太久。”瑶念说着便要下床。
“你以为你骗得过他么?”朔清流一盆冷水泼下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瑶念眼神有些恍惚,自欺欺人道,“毕竟他从未见过少主,阁主一个朝夕相处的养父都没看出来,何况是他?”
朔清流面色凝重道:“你未免太低估他了。”
御书房。
“皇上,承让了。”慕容凡抿了抿唇,谦逊地拱手道。
“你倒实诚,一次也没让朕赢过,”公孙泽轻笑一声,话语中夹杂着几分哀怨,“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