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九幽骑着白虎迷雪奔出了几百里。
他从迷雪背上下来,凝目看着远方。
心中无处发泄的愤懑之气终于消散了一些。
他低头看着不停用大脑袋蹭着他的迷雪,终忍不住蹲下身来,伸出手来抚了抚它的头顶,轻声呢喃道:“为什么她不喜欢我?为什么……?”
迷雪抬着大脑袋睁着琥珀色的老虎眼,不解地摇着头。
它一摇头,围在它脖子上的大布口袋也跟着一晃晃的。
迷雪似乎想到了什么,把爪子伸进了兜里。一阵翻找,居然拿出一朵女子用的淡粉色的珠花。
夏九幽看着迷雪大爪子上抓着的小丫环佩带的珠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那个流光真的把迷雪当作小孩子一样照顾着了。
可是她知不知道,迷雪是雄性啊。珠花什么的,好象只有女子才佩戴吧!
怎么连女子佩带的珠花都给它拿了过来。看了看迷雪前额明显被扎起来过的毛发,不禁又弯了弯嘴角。迷雪这朵珠花怕是被它从头顶上扯下来的吧。想毕是流光给它扎上的。
想了想威武的迷雪顶着一朵粉红珠花到处跑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拿起迷雪递过来的珠花,看着迷雪在那里比划。
他猜道:“你让我把这朵花送给她?”
迷雪猛点头。
夏九幽心中一暖,“我送,她会要吗?只有她的大师兄送她东西,她才会高兴吧?!”
一声长叹悠然而出,散于这一片寂寂的深山里。
夏九幽抬起头来,看着夜色深浓的天穹,满天的星辰挂在黑色里,象无数望着他的眼睛。
夏九幽不由又想到刚才给云长生喂药时不期然涌上心尖的甜蜜。想起自打与她相识以来,她也不知惹得他生了多少回气。可他总是在生完气之后,只能无奈长叹几声。心中想着的对她的那些惩罚也只不过只在心中想一想便作罢了!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想起刚才没有控制住火气将云长生用力推倒的情形。不由大惊起来,他一定伤了她。
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说的不错,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他,她曾数度救过他的性命。
而他呢?
并不曾对她做过什么?上一次,她因他被前太子所伤,这一次更是被他亲手……,他不敢再想下去。
回头对无聊趴在旁边的迷雪道:“快回去!”
华光、澄光几个见夜色已深,她们帮云长生洗漱完毕,正准备放下帐幔安置她们主子就寝。就见一阵风似的夏皇陛下去而复返。
她们几个一惊,“夏皇您怎么……”
华光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见脸色焦急的夏九幽已然掀起了帐幔,一把抱起了云长生。夏九幽着急地伸出大手向云长生脑后探去。果然,在云长生的脑后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来,看着在他怀中安静沉睡的少女,听着她绵长平稳的呼吸。一路上的担忧终于放下了一些。看样子伤得不是很重。
他忙从怀中拿出一个玉色的瓷瓶,从中倒了一丝碧色的液体轻轻抹在了脑后那个包后。这是用碧莹果所制,是外伤的灵药。
他同时轻轻使力,帮云长生按摩起那个小包来,让里面的於血化开得快一些。
怀中的少女似乎感到了一丝不适,轻轻扭动起来。
因为心中的担心,夏九幽有意忽略少女柔软的身躯带给他的心猿意马。
忽想起有一日,还是一个孩童的云长生看到他的俯中一个男仆酒后欧打的妻子时的情景来。
做男童打扮的小少年不但痛打了那个酗酒的男仆,还双手插腰,痛骂那个被吓得窝在一边的女婢道:“你就任由他一回又一回打你。你不知道疼吗?竟然知道疼,就要知道反抗。你要知道,一个打女人的男人就不是什么好男人,他不把你当他的妻子,你为什么还要把他当成你男人。他清醒时,你打不过他,难道等他睡着你还收拾不过他。”
那个女婢只会不断朝着她磕头,口中喃喃道:“婢子不敢,婢子不敢。婢子还有孩子,还有父母在这俯中……婢子想过的……可是婢子不能连累他们,不能……”
时,神采飞扬的小少女眼中光茫忽然黯淡下来,“是啊,人生在世,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也好,那我就帮帮你吧!”
当时还只有几岁的少女,手中拿着那个男子打碎的酒瓶碎片,淡淡对着那个早就吓得酒醒的男仆道:“我楚凤歌平生最讨厌打自己妻了的男人,今天算你打霉,让我见到了!”
然后,她用那片小小的碎瓷片挑断了那名男仆的手筋。
那男仆的双手瞬间软软垂下。
终这一生,那个男仆都不可能再举起双手。
夏九幽记得,当时的云长生面带笑容说道:“作为丈夫的你竟不知用双手护佑妻儿,只知道用这双手伤害你的妻子孩子,那这双手也没什么用了,还是废了好!”
想到此处,夏九幽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心中居然有些害怕,她不会一生气也要废了他的双手吧?还好,他的双手还在!下次一定要记得无论再如何样生气,万不可再伤了长生!
看着面容清丽娇柔的少女,谁能想到如此娇软的女子,却有一颗比男子还要勇烈的心。
如若不然,她怎么能以一女子之身,建起一个国家。看着她的属下对她言听计从,衷心敬服的样子,夏九幽也由衷感到了一种自豪。仿佛比他自身受人敬重还要高兴些。
看到夏皇拿出伤药之时,华光几个已经知道主子脑后受伤了。
她们心中不禁涌起一种愧意,她们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主子功力高深,她们已然很少见到主子受伤了。所以也没有细察主子的身体。
想到这个夏皇一来,主子就接连受伤。她们看向夏九幽的眼神就开始含着恨意了。
想到以前,百里山长在时,他将主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只要他在,便会为主子亲自下厨,为主子做各种喜欢吃的膳食。还悉心教导主子机关之术。
两人在一此时,更是经常欢声笑语。哪里象这位夏皇陛下,就只会惹主子生气,如今居然还把主子弄伤了。
华光心中暗恨,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躬身行完礼后,冷声对着夏九幽道:“夏皇陛下,夜已深,请离开!”
听到华光催他离开的话,夏九幽森然转身道:“朕今夜便在此安寝,该退下的是你们!”
宝光听到夏九幽如此枉顾主子清白,竟要在主子这里留夜,她上前一步,耿着脖子,大声道:“夏皇陛下与主子非亲非故,怎可留下!”
“朕已向你们主子提了亲!”
澄光小声回道:“可主子没同意!”
“放肆!夜影赶走她们!”
话声毕,夜影四个应声而出,就要拎出华光四个。
“你们敢!”
荒震几个见大夏国的暗卫居然在他们大汉国的地盘上就要对他们的人动手,哪里还能忍得住?他立刻从隐身处站出来,大声喝道:“谁敢!此乃大汉国!何人敢对我大汉子民无礼!”
一时之间大帐中杀气弥漫,一场乱斗一触即发。
似乎是感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一直沉睡的云长生缓缓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夏九幽的那张冷脸。
云长生嫌弃地闭了闭眼,才稍稍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大帐中怒目相向的两帮人,艰难开口吩咐道:“全退下!包括你!”
她白嫩手指指向的正是夏九幽。
夏九幽有些讪讪,知道云长生闹成这副虚弱的样子,全因他之故,只得放柔声音道:“好好,我退下,我退下便是。你莫生气、莫再生气。”
说完,轻轻放下云长生,缓步退出了大帐。
夏九幽一出,暗影几个和华光几人也依次退了下去。
大帐顿时安静下来。
云长生阖目而睡,浓密的长睫下,一滴清泪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