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渺渺,雾迷楼台津渡,云水相接,混沌一团。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凄厉的呼唤,我不愿久留,越飘越远。
天地之间,除了白茫茫一片,再无其他颜色风景。我索性锁了神识,闭了五窍,横躺于水面,任流水载去何方。
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有异物穿体而过,撞散我的魂魄。我从沉睡中惊醒,看见一团团黑气蒸腾变幻。我凝思看去,却不甚清楚。
“何人猖狂?!”我冷喝道。言罢便大吃一惊,我能言语了?
“嘿嘿,”那乌气黑影低声笑道,像极了青要山的夜枭声:“姑娘方才一心求死,未想却有如此气势。”
我不回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黑气。
“姑娘神情哀戚,莫非是遇到为难之事?”
“但凡女子如此,都逃不过一个‘情’字。姑娘是为情所困,抑或为情所伤?”那黑气飘忽不定,不断地发问。
我不知其来路,只能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姑娘如此美貌,却情伤至此。莫非是被人始乱终弃?”
我呼吸一滞,心口剧痛。委实是始乱终弃……
“姑娘气势威仪,想必出身不凡,绝非任人揉捏之辈。既含冤而死,为何不去找那负心人,报复索命,却在此地徘徊?”
负心?他或许未必。报复,我又安得忍心?
“既不愿再见那人,又不愿投入轮回。如此优柔寡断,莫非这一世中,姑娘很是快活?”
快活?
我苦笑,低下头,神色黯然。
“既不快活,何苦在此纠结。你若不忍心直接索命,我倒有一法子,可以使那人生不如死。”
我好奇地抬头,将信将疑地盯着那团黑气。
“那人通晓术法,必能探测出你的魂魄尚在,若他使用追魂术将你勾回,你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一惊,从未想过有此可能。
“姑娘若不愿再与他纠缠,也不愿投入轮回,为何不自毁神识?自此,天地之间,处处无姑娘,也处处有姑娘。”黑气忽近忽远,语调洒脱。
“大胆狂徒,竟诱人堕魔!”一道金光远驰而来,直劈那团黑气。
“啊!”那黑气四下散开,蓦然消逝。
突发于电光火石间,我静静地看着那金光中走出一个头戴金簪冠,手执白拂尘的老者。那人仙气袅绕,信步而至。
“姑娘好险!”他叹道,上下打量我一番,满面庆幸:“幸亏及时!”
“此话何意?”
“姑娘若听信那魔道余孽谗言,自毁神识,魂飞魄散之际,若被余孽收集利用,恐会堕魔。”
“虽是诱骗之语,也并非没有道理。你是何人,我又怎知你心存善意?”
我语气不敬,那老者却毫不在意,哈哈一笑:“如今看来他所言不假。丫头,我是司命仙君。”
福了福身,我淡道:“司命仙君,音凝有礼了!”
老者捋捋垂至胸前的白胡须,点头示意道:“音凝是你这一世的名字。此生已了,你快速归昆仑罢。”
我侧手躲过他伸出的手,淡然道:“我无来处,亦无归路。司命仙君所言,音凝不甚明白。”
他无奈地摇摇头,提醒道:“投入青要之时,我等就担忧你这孩子会失根忘本,所以在几年前,将你此前的部分记忆注入你梦中,你可还记得?”
我细细思量,不确定道:“是我无眼时,昏睡七日那次?”
“正是。”老者点点头:“你本名白练,自姑逢山而来。”
原来那不是梦,是我前生的记忆。
我心情复杂:前世欢乐,此生却悲惨至此,想必我前世的后半生作孽过甚,此生才遭此报应。
“你莫要听信魔道余孽谗言,以为天地间,无人事物堪留恋。”老者开解道:“也罢,不让你看清前因后果,想必你是不愿随我回去的。”
我没有动作,他或许受人所托,才对我的习性如此了解。
“去罢。”拂尘一扬,卷起前尘入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