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那人所说,他鼾声刚起,就来了几个侍卫将他拖走了。接着就传来皮鞭抽打的声音,脚铐乱颤的声音,以及人的嘶吼及闷哼声。
端落儿听得心惊胆战,浑身发毛,看来上次皇上和忠勇公真的是格外关照自己了。端落儿不想去听这些骇人的声响,无奈却没有办法将注意力移开。
就在这时,两个侍卫走了过来,拱手道:“太子妃,太后娘娘有请。”
端落儿跟着侍卫来到一个幽暗的审讯室,正有一群宫女太监围绕着一位身着明黄华服的妇人。
这妇人看起来年不过六十,乌发染霜,能看得出年轻时应是个秀丽佳人,但如今皮肤已有了皱纹。她脸上没有半分笑模样,再加上一身凌人的气势,不怒自威。
端落儿进宫后从未见过太后,但一看这情形也就知道眼前那人一定就是太后,想起她曾经对母亲做过的事情,不由得染了两分脾气,进去之后只是站在那里,并不跪下。
太后眼神冷厉,道:“大胆端落儿,见了哀家还不行礼?”
“太后娘娘是为了作法一事来审讯妾身的?”
“当然。哀家就是来看看是谁如此狠心害死哀家的曾孙!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太后娘娘这么说,显然已经认定就是妾身做的了,那妾身还能说什么?”
太后冷笑道:“哀家就知道你会抵赖。你不过是仗着太子宠你,觉得死不认罪,他就会心疼,早晚都会放了你了。不过这次,哀家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铁证如山,你犯下如此大罪,实在天理不容。不过,哀家念在你也服侍了太子一段时间的份上还是想劝你一句,及早认了吧,还能少吃点苦头。”
端落儿环视四周,墙上挂的墙边堆的都是刑具,宫女们也都很配合地打开手中的盒子,露出银针木夹给她看。
端落儿这时才发现,真的面对着这些时,居然不像刚刚那人说得那般恐怖,这一发现居然让她感到兴奋,一向温顺的她忽然发现如此叛逆地顶撞竟然有一丝让人为之振奋的豪气。因着这个,她有了勇气淡然地一笑,道:“太后信您信的,妾身坚持妾身的。”
“你既然嘴硬,就不要怪本宫心狠手辣!”端落儿的淡定更加激怒了太后,“来人,上夹棍!”
不没有亲身尝试,还真不知道原来真的有种感觉比死还难受,端落儿咬紧牙关,兴奋激发出的勇气早已荡然无存,实际上所有的感觉都已荡然无存。
惟一没有随着豆大的汗珠流出她体内的居然是不能认罪的信念。
“你嘴还挺硬的!”太后边喝茶边看着她道,“真没想到,居然还能不出声响,是不是你们几个用的劲不够?谁敢手下留情!”
“奴婢不敢!”说罢,行刑人又死命添了力气。
“啊!”端落儿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接着死命咬住嘴唇,她从不曾想到自己竟还有这等倔脾气,叫出来又怎么样?可她就是无论如何不想,似乎这样和认罪一样就是认输了。
一旁的一名宫女提醒着:“太后,她已经晕过去了!”
“以为晕过去就行了吗?端水来,把她浇醒。”太后冷冷地看着晕死在地上的落儿,幽幽地说道,“等等,用盐水。”
来自身体各处的锥心感应接不暇。端落儿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嘴唇处生疼生疼的,但是手指和脚腕处被针扎被虫咬般又疼又痒的感觉很快又取代了嘴唇处的痛感。
端落儿努力抬起头,眼前的依旧是太后那张冷酷的脸。
她恐惧地战栗起来,不是害怕更多的酷刑,而是眼前的人。
难怪方远住持宁愿在那寂寞冷清的尼姑庵中待着,也不愿留在宫中,在这里爱,真心,诚恳永远不会存活,能活下来的只是高高在上能将他人视作蝼蚁的无尽权力。
但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进了这宫中,结局都是一样的,无论看清的人还是已经融入的人都没有退路。
“你肯说了吧?”太后留意到端落儿的神色有些变化,只当是她怕了,便趁机追问。
端落儿摇摇头,勉强自己笑道:“太后要我说什么?恕妾身愚笨,实在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编出个害人的故事来。”
“你居然还嘴硬!”太后恼羞成怒,“来人……”
端落儿不想再逆来顺受下去,道:“不过,妾身那晚的确不在王府之中。”
“哦?”这峰回路转使太后有些意外。“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端落儿摇头,道:“妾身从未想过要说半句假话,只是接下来的话只适合太后您一个人听。“
“你到底想说什么。哀家在这里,就算你再拖延时间,也没有人能救你。”太后有些不耐烦了。
“妾身那晚的确为了一件事情偷偷出府了,这件事情和太后娘娘也有很大的关系。那个时候,太后的一位故友正好在京中,不过妾身在见到那人之前也不知道如此冒险竟然是因为太后娘娘。”
太后顿时警惕起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端落儿淡淡一笑,道:“太后娘娘似乎对落儿积怨已深。”
“你胡说什么!”太后有些心虚了,端落儿的话敲中了她心中的往事,难道她知道了以前的事情。怎么可能,她不可能知道。“你是说哀家借题发挥,故意折磨你吗?哀家此前从未见过你,怎么可能会对你有仇怨!”
“太后娘娘这么说这就对了,宫中无论来了谁,娘娘都会召见。可唯独对妾身,太后从未召见,这说明太后娘娘并不喜欢妾身。而且父皇母后也从未提过此事,也就是说,他们也知道太后对落儿已有成见。但是太后如此尊贵,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厌烦某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端落儿留意着太后的神情,费力地说道。“落儿虽从未见过自己的娘,却也知道自己与娘长得极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