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飞翔的话,路安霖也不会选择奔跑。
她此刻心里很是焦灼,现在是白天,按道理讲感染者袭击人类的可能性是极低的。就算是偶然遇到感染者的袭击,也应当很容易找到阳光充沛的地方。可是她这心里就是慌得很,竟一瞬间有些喘不上气来。
因为一切都是变数。
“吼呀!路姐跑得可真快,这个速度我都快跟不上了都。”篮子还不忘打趣。
理解路安霖此刻的心情,恒远说:“学姐,你还是跑慢一点吧,我相信许娜姐姐,她一定可以保护大家的。”
路安霖没说话。
见气氛有些尴尬,篮子扒拉了恒远一下:“小朋友,跑步的时候就不要打扰你姐姐了。”他比了个“嘘”的动作。恒远木讷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尽全力地跑到教学楼花了两分钟,路安霖又收到一则短信——师姐,我们分成两队进行搜寻,兴许是大意了,一队的人是在三楼的厕所遇袭的,我们二队于六楼的艺术教室门口遇见红色皮肤感染者,之后我们就带着一名一队成员藏到一楼的会议室了,一队的人没有回复消息。
“说了什么?”篮子凑过来。
路安霖将短信内容告知跟随她的几个孩子:“女生二队暂时安全,我们从一楼开始向上搜,重点搜寻一到三楼,一起行动。”
路安霖说完,大家也就有了行动默契。
恒远好奇道:“女生分队是有枪的吧?”
“以防万一让她们带上了。”路安霖说。
带不带上枪根本和实力无关,终归还是年轻的孩子,又从来没有摸过枪。。
……
明明是上午正在升温的时候,路安霖却打了个冷颤。一楼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三道划痕——血脚印和两道拖动尸体的痕迹。
原本心态很好的篮子和恒远此刻也已经是一脸愁容了。
现场的血迹只能证明又死人了,尸体还是新鲜的。已然大事不妙。
“这个二代感染者感觉要强上很多,和我们遇到的那些相比,它能够同时携带两具躯体。”篮子作为感染者的第一发现人,比较有话语权。
在场的人点了点头。这就证明这个感染者已然成了变量。现在谁也没有把握说什么太过乐观的话了。
——太过于杀伐果断的人啊……
不知道为什么,路安霖的脑中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没来由的,有些莫名其妙。
是谁的声音?杀伐果断的人是谁?这又是对谁说的?
“学姐,我们赶紧走!”恒远说道,惊扰了路安霖的思绪。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看着这三道痕迹有了片刻。
望向恒远指向的楼梯,一行人也已经小心翼翼地上了楼。她随即跟了上去。
教学楼的二楼阳光充沛。这栋教学楼其实是属于音乐学院的,如果没有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那么现在在这环状的教室过道上,得站着音乐学院的众多学生,有的练声,有的奏乐。音符将会在阳光之下随风谱成曲子,光线穿过看不见的介质,投射在年轻学子的脸上。
可是……
地上的血迹是如此的刺眼,之间有一段台阶,血迹不是很明显,又或者上一个台阶,竟满是喷溅出来的血迹。血迹一直延伸到三楼,雪白的台阶上触目惊心。
“我去,这也太恶心了。”篮子忍不住说。
台阶和三楼走廊上都有血迹,一行七人一下子沉默了。
“恒远,你带三个人去六楼看一看,我和篮子在三楼看看。”路安霖此刻已经了解到了什么,三楼的这一队女生,可能已经无人生还……
恒远执拗:“学姐,我想和你一起。”那表情,愣是让路安霖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玛丽苏的剧本里。
见二人这般为难,篮子仿佛知道了什么,便开导道:“恒远你赶紧去六楼看看,三楼这边有你哥我,我会好好保护你学姐的。”
整个世界都沉默了一会儿。
既然胖子都开口了,这可是很难拒绝的。恒远不情愿似地带着三个人开始上楼。“学姐为什么要支开我单独搜索三楼?就因为许雅姐吗?”楼上了一半,恒远却忽然回头,问路安霖。
路安霖直接掏出枪比划比划:“小子,能者多劳是一方面,为你好也是一方面,别问,做不了就直说。”
这话一出口,恒远终于不再说什么,只是脸上不高兴似地带着三个人上了楼。
见男孩总算是乖乖上了楼,路安霖松了一口气。随即和剩下的人,随着三楼的血迹继续前行。越是走到前面,血腥味越是浓重。兴许是因为拐角有窗户开着的原因,路安霖瞥了一眼某个角落锈迹斑斑的水管,只觉得心里一阵慌乱。
因为拐角处,是两间厕所。
厕所门口正是两个女孩子血肉模糊的躯体。女孩的脖子上是充斥着血液的咬痕,地上更是一大摊血色。很奇怪的是,女孩的脖子便得通红,那感染者的毒素,似乎就堵塞在了脖子那里。一时间有些站不稳,篮子连忙上前扶住她,另一个叫做西午的男孩子上前试探一下那两人的脉搏和心跳。
那孩子不情不愿地上去试探了两下,却只讪讪笑道:“都凉了。”见路安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又解释道:“这些女孩子的躯体很凉,我是这个意思。”
见女厕地上的划痕不是很明显,而男厕门口却很干净,路安霖说:“西午,你去男厕洗一下手吧。抱歉,让你碰了尸体。”
西午见路安霖这人倒不是很难相处,嗯了一声就回头洗手去了。
“我可以进女厕所吗?”篮子发笑。
厕所已经很久没有打扫。先前都有阿姨每日清扫并且点上一圈檀香,而此刻厕所的味道就有些不美好了。
路安霖耸了耸肩,撇嘴道:“既然篮子哥喜欢这个味道,我也没办法拦着你。”
“What?”篮子忽然间捂住了鼻子和嘴,“我……汪汪汪汪汪……”(我可是为了保护你)
“篮子哥,用嘴呼吸就行了。”路安霖笑着摇了摇头,直接迈步走了进去。篮子表情抽搐了一阵,随后便跟了进去。
六楼。恒远四人,正随着轨迹摸索到六楼的尽头。六楼的尽头是一间钢琴教室,五六排钢琴此时已经被掀翻在地,讲台上唯一的大钢琴也已经损坏。
钢琴键上的血迹还有些尚未干涸。但所幸没有发现感染者。
“感染者曾经经过这里。”恒远表情凝重地说,他将手放在口袋里,口袋里的某个硬块给予了他源源不断的勇气。
那是路安霖给他的枪。为数不多的六把枪,他有幸分得了一把。
其余的枪,金海凌一把,篮子一把,路安霖跟前有还有三把之多,不过都分给了别人。带队的许娜一把,还有一把给了看护病人的某个强壮的大哥。
“快看,恒远,那边是不是有什么?”
恒远被身边的人拍了拍肩膀。他顺着那人的目光看过去,钢琴下面似乎还有什么。
一行人动作迅速,很快将什么从钢琴下面搬了出来,这一瞬间,蹭到的钢琴键纷纷响起来。
那声音可不美好。
“没有呼吸了。”男生抬头看了恒远一眼。
虽然脸上不是很干净,但是四个男生都觉得这女孩长相颇为甜美,可脖颈处那道恐怖的伤口此刻还是血流不止。女孩眉眼紧闭,眉头还是皱着的,似乎生前遭受了什么恐惧的事情。她的左腿呈现不自然的歪曲,似乎是已经断了。刚刚她还是被脸朝下压在钢琴下的。
“也没有脉搏。”恒远和那男生颇有默契。不过恒远是敬畏尸体,只握住那女孩的手臂——没有丝毫的温度。
这时……“等等!”恒远看了看女孩手臂上的压痕,将那女孩的外套抽出来,摸索了一阵子口袋——是枪。
这是那一把,女孩子队里独有的枪。
这意味着什么?
恒远扭头就走出了钢琴教室,却远远瞥见三楼角落里的一片狼藉。就在三楼正对着的一楼的位置,一个略微佝偻的身影正站在阳光里,悠悠地看着六楼的众人。他的手上还拿了两条腿,就像是拿笤帚和拖把的动作一般。那两条腿的主人正以一种奇怪地姿势躺在地上,分辨不出人形,从六楼更看不起长相。那感染者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小”字。
这个感染者,生前可能就是个打扫卫生的大爷。
只是他现在这般肌肉横生样子,可能全然不能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年长的大爷。唯独那佝偻着的腰,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感染的学生们白天就只能游荡在宿舍内,而感染的员工,就只能够在教学楼里了,因为这是他们最了解的地方。
果断地,恒远掏出那把枪,上了膛,打出去两枪——因为第一枪没有中。
这一枪完美地惹怒了正徘徊不知去向的感染者,它拖动着那两具尸体,很快便向楼梯口走去。
“可以啊,恒远。”身边的几个人夸赞道。
……
三楼的厕所里不知发生了什么,里面忽然冒起烟来。恒远远远地看到路安霖和篮子推推搡搡地走出来,包括洗完手出来的郑西午在内。三人沟通一会儿,似乎是得知了恒远刚刚做的事情,只见小个子的路安霖直接冲了出来,直奔刚刚感染者出现的楼梯口去了。
“学姐!”恒远意识到路安霖要去搞什么幺蛾子,便只好也往那个楼梯口赶过去。
只是两个楼梯口之间还隔了段距离,恒远在六楼楼梯口的时候瞄到:路安霖奔向了三楼的楼梯口,感染者已经在二楼楼梯口一闪而过。
到了五楼时,他能明显地感受到有人开了枪,连续的八枪过后,似乎是弹夹空了的声音。
到了四楼,恒远只听见感染者嘶吼的声音,什么人摔倒在地,路安霖吼叫了一声。
到了三楼,他跑过一间间教室最终抵达路安霖三人所在的楼梯口时,感染者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而感染者的身上,一簇火焰正在燃烧着。
路安霖面朝感染者,背对着众人,篮子一副胸痛的样子在吃痛地揉着胸口,郑西午两手插兜,吹着口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那里。
“怎么了怎么了?”恒远身边的几人连忙扶起胖胖的篮子。
恒远则是一脸怪罪地看向郑西午。
郑西午摆摆手:“别看我,是你学姐她不让我们上的。”
恒远最瞧不起这种缩头乌龟,正打算大骂他一顿,却被篮子的话说懵了。
“姐啊!嫂子!知道你惹不起,但是能不能轻一点?我家芙儿晚上看到可是会心疼的。”篮子一脸嗔怪地说。他口中的芙儿就是往日和他交谈甚欢的女孩子,两个人这也算的末日追爱了。
这是什么情况?篮子这么大体型,被路安霖一记胳臂肘怼到了地上?不让两个大高个插手,自己亲手干掉并且销毁了……二代感染者?还是不惧怕阳光的二代感染者。
恒远担心地拍了拍路安霖的肩膀,可女孩却丝毫不理睬他。他主动转过去,却见女孩脸上一道从额头直到耳根的伤口。恒远忽然一阵心疼,却手足无措不知做什么好。
那血液也随着耳垂往下滴落,路安霖肩头上已经濡湿一片。
她现在十分愤怒,说不上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只是刚刚的行为如今已经使她满脸通红了。恒远握住她的肩叫她消气的时候她也没有理睬,只是一味地喘着粗气。
郑西午也走过来,一副惊讶却依然玩味的面孔,伸出手想去碰路安霖头上的伤口却被恒远一手打开。吃痛地想着这小子手劲儿可真大的时候,说道:“学姐!你怎么受伤啦!”
“受伤?”篮子一个跨步就将路安霖扒拉到自己的方向,一概不顾路安霖此刻气呼呼的,夸张地握住路安霖的肩膀。
恒远皱眉,这胖子此刻倒是胸也不疼了,芙儿也不要了。
“这可怎么办是好!”胖子的语调忽然紧张起来,“这这这是感染者划到的?”
路安霖反应过来,却还是很生气,生许娜的气,也生自己的气,更想赶紧从起源里离开。这个伤口还真的是感染者划到的。
当时情况紧急,那感染者两手一丢,直接将尸体投掷出去,手掌随即便向她划来,她也是反应稍稍慢了那么一点点。随后,只不过是轻微摩擦到了,脸上却搞出这么大一个口子来。
这张脸就像是她的面具一样,现在面具破了一个角,她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面目全非了。
“不是。”她说谎了。因为如果是感染者划到的,她此刻不是死就是变成感染者了,可是她却没有。其余的人在受伤之后,伤口均呈现感染反应,大多因为感染者的病毒,伤口呈现绿色,并进一步感染体液,在假死一段时间之后,最终成为一代感染者。几少数人在病毒感染下变异失败死亡,但是像路安霖这样安然无恙的人,至今也没有一个。
这变数不知道是她身上的还是感染者身上的,总之她现在不能说实话。
“只是我刚刚为了躲那个尸体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水管上去了。”路安霖说谎不打草稿的样子像……像谁来着……
恒远担心坏了,一把推开篮子和郑西午,任凭他们想说什么都不管。只是自顾自地握住路安霖的手道:“那个水管不知道生锈多少年了,我们这就回去好不好?我得赶紧为你处理一下伤口。”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路安霖却忽然间泄了气,只乖巧点头。
篮子一口狗粮堵在嗓子眼里,肚子里还有那句没说出来的话:“姐啊,千万别逞强啊。西午他没看到我还没看到吗?你要是被感染了我们怎么打啊。”他看了一眼正熊熊燃烧的二代感染者的尸体,忽然间觉得路安霖和恒远一点儿都不给人家感染者面子。
两个小时之后,一点钟不到,一行人聚在车库里吃饭。
女生组搜寻组全数存活,加上一组的萧森,都围着金海凌路安霖和恒远、篮子等人。
金海凌在给路安霖上药,恒远一直握着路安霖的手不愿意松开。
……
找到女生组二组的时候,她们正蜷缩在一楼会议室的角落里,在三楼六楼燃烧尸体火光的映照下,吉米和宋诗妍相互鼓励着,墨宝和萧森相互搀扶着,其余女孩子也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在讲着各种笑话。
“你们干得漂亮。”路安霖除了夸她们之外没什么想法,“能够躲到会议室里来,的确减少了伤亡。不但如此,还保护了萧森。”路安霖看了一眼还是吓得发抖的萧森。
因为躲在会议室,她们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就连一开始感染者袭击女孩子们时的动静,她们也一概不知道。
“可能刚刚我们是在器材室?实在是太害怕了才会把门窗都反锁的。刚刚好器材室的门窗都是好的配置。”宋诗妍说的时候,还是满脸笑意的。只是告诉她们许娜她们都已经死去的时候,一行人就会忽然陷入沉默之中。
……
“那学姐你们为什么要把一队的尸体烧掉?”吉米忽然意识到什么。
当时一组的是篮子和郑西午。郑西午挠了挠头,只是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不是我烧的。”篮子和路安霖面面相觑。
路安霖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枪来,想环顾四周却被金海凌禁锢得不得动弹。她只好僵硬道:“我们是去搜寻感染者的,但是搜寻的过程之中,我们也想回收交到一组手里的枪支。但是在卫生间里的女孩子身上都没有找到枪支。其中的几个女孩子伤口有不同程度的感染,如果再放着不管,她们的尸体可能会有什么变数。”
篮子想了一会儿也说:“毕竟那个时候,人手太少了,感染者又出现了,新型的感染者连太阳都不怕,我们可不敢有纰漏,就直接把她们烧掉了。”
听上去似乎不符合所谓的人道主义,但是不好意思,路安霖和篮子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在场的也没几个敢说什么的,尤其是知道路安霖单挑杀了感染者的时候,路安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来自人群崇拜的目光。
她一瞬间也很是无语:她堂堂山主,最后竟然还是因为杀人这件事,被别人崇拜?
午后,一行人继续分开行动,但是路安霖这一队的人却忽然猛增了。恒远自然是跟着她的,金海凌始终觉得路安霖不靠谱,便继续将篮子和郑西午安排在路安霖的身边保护她。
有一个让路安霖痛苦不堪的原因——她看见恒远会不自觉地笑,可是因为伤口的原因,路安霖一时间有种脸要笑掉的感觉。
当前幸存的人又少了十几个了,还存在的感染者也是少数。为了进一步减少感染者的数量,路安霖甚至决定选取夜间组,专门在夜里的时候同她一起在校园里找寻在路上晃悠的感染者。
这么几天下来,夜里的感染者都少了。
“霖姐。”恒远铁定是夜间组的成员。
“恒远!”路安霖偶尔也会指使他,“帮我带的肉罐头呢?”
恒远还是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后在篮子和郑西午的怒视之下,将肉罐头和勺子一起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交给路安霖。
“忠犬啊!是忠犬啊这孩子。”篮子日常扒拉路安霖,却被路安霖一章推开老远。
郑西午就相对绅士一点,他会很优雅地问路安霖:“这位小姐,鄙人肚子饿的很,你可否赏小的一口吃的?”
对于这样的绅士,路安霖是极其欣赏的,于是,路安霖也会优雅地回他:“你在想屁吃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天夜里,一行人破天荒地烤了几个红薯吃,恒远却半途走开了。路安霖拿上一个大红薯去找他,找了许久愣是没找到,最后她还是在学校教学楼天台上找到的这个混小子。
恒远这人不见路安霖,却闻到了红薯香味。路安霖不见恒远,却听见这小子饿肚子和哭声的双重奏了。
过了片刻,两人倒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霖姐……”叫了这一声,恒远却没有话说。
将恒远的泪水抹去了,再将红薯交到男孩的手里,路安霖拍了拍他的头,叹了口气道:“恒远啊,有什么心事吗?”
恒远刚刚还有点想不开,心想与其这样活下去,倒不如一死了之了,可是被路安霖这么一问,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只能哽咽着说:“其实前几天,我看到娜姐她们被烧掉的时候,心里很难受。”
“我明明知道她们是死去了,却一点儿同情也没有。我看着熊熊燃烧的火,闻着肉被烤焦的糊味,当时居然有一种灵魂得到解脱的感觉。我居然感到了解脱……”说到这里,恒远狠狠地对着天台的围栏撞了几下。
不过后来他都撞在了路安霖的手上……
“你这孩子,竟然是这么想的吗?”路安霖护着他的头。
“不但如此,霖姐。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明明是一个那么厉害的感染者,我们也还是束手无策,反倒是你,一直都很冷静。
我一直都在想我们做这些的意义……这样杀下去,究竟能证明什么?为了活下去吗?可是外面有二十米的墙,我如果只是为了苟活才活到如今……不应该的……我原本的理想和抱负……绝对不是在末世里苟活。”恒远自说自话着,忽然抱着头就这么蹲了下去。
看着他那副懊恼的样子,路安霖不知该做什么,只能陪着一起蹲了下去。夜晚的风还怪冷的,她一边轻轻拍着恒远的后背,一边思索着该说什么。
“恒远啊,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到梦醒来的时候,恒远一定是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面。
我还以为……无论发生什么,恒远都会同我一同走下去的。
恒远啊,我们可能正做着十分残忍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们杀的感染者,原来也是生命……可是我们却还是为了活下去而那么做了。”
路安霖深吸了一口气,将她和篮子一起隐瞒的事情直接道出:“恒远,原本我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现在你已经没有办法振作了,所以我必须得告诉你了。
关于那天我们为什么要烧掉许娜她们的尸体,其实是有原因的。”
听到这一句,恒远忽然就抬起头来。
路安霖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有在意的事情,那他就还不算是行尸走肉。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明明是在同一个楼层的两个小队伍,可是第二小队却完全不知道第一小队被袭击的事情,还有那把枪,为什么会在别的女生那里呢?你有想过吗?”
见恒远摇了摇头之后乖乖开始吃红薯了,她心满意足地继续说道:“其实也是我们根据萧森后来告诉我们的话推断出来的第一小队的人是在上厕所的时候遭遇袭击的,感染者就在厕所里。许娜在内的四个人负责限制感染者的行动,只要将感染者引到太阳底下,第一小队是不是就可以生还了呢?在想到这里的时候,许娜真的就这么做了。
可惜就在这个时候,许娜被二代感染者抓伤,一队的人早已分散开,感染者的嗅觉里,许娜也的确已经是属于感染者行列的了,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可是这个时候,许娜和另四个女孩奋勇而上,短暂地困住了感染者的行动。
感染者没意识到许娜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只是攻击了另外的四个女生。许娜在亲眼目睹了四个同伴的死亡之后,也逐渐不太对劲。她开始奔跑,但是感染者的病毒已经影响到了许娜,看到她的队员们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会迎上来在意她是不是受伤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许娜不能控制自己伤害人类的冲动,她撕咬了一个个同伴,一个接着一个,被她咬过的人并不能有像她一样的好运气。讽刺的说,许娜是被选中,她是上天选中的感染者。
许娜在前面走着,二代感染者就在身后跟着,感染者也是具有整体意识的。但是现在,我们也无法考证当时的具体情况是什么了。只是我和篮子赶到女厕里时,许娜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了。她的形体没有变成感染者,可以说是很正常,唯独不正常就是她体内毒液的颜色。
其余被咬过的人伤口泛绿,但是许娜的伤口却是整体泛着紫色。她当时整个瞳孔都是红色的,我们也没有办法想象她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她靠着卫生间的墙壁对我们说:‘烧掉我吧。’只有这四个字……再也没有更多了……可能这就是她最后的愿望吧……”
……“许娜姐的枪……”恒远忽然想起。
路安霖语气又轻了些许:“这里也是重点啊,恒远。许娜姐她在还没有被咬的时候,就已经将枪交给队里的一个女孩了。虽然那个女孩子其实也不是很会使用枪……最后还是被感染者给杀死了。
她的确很勇敢,也很善良,但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一个孤孤单单的女孩子。她舍身拖延了时间,甚至连枪都交给了自己的伙伴……许娜姐总是热心的帮助别人,这就是为什么,她对每个人都相当的温柔,她帮助过我,更时时刻刻照顾比她年幼的你们。
许娜姐姐终于在这个自私的时候,真正地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恒远。我们车库里现在还活着的两百人,其实都不知道未来该往何处去。但是如果绝望诞生的时候,还没有人去努力的话,那我们不才是苟活吗?”
恒远甩了甩头:“可是绝望里怎么努力?实在是太蠢了……许娜姐也是,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到一队的人……”
路安霖用力拍了拍他的头,“恒远,我们人,就是为了活下去才奋斗的啊……我们生而痛苦,但是却更加敏感细腻,我们好像永远都是孤独的,可是却因为某一刻的温暖,而铭记终身不是吗?就像是恒远给我的温暖,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一样……”
天气真的很冷,恒远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也不会忘了你的。可是这又如何?”
路安霖只得说:“人的生命很短暂,想要怎么活,是大家各自的决定。我们人,就是为了某一刻的温暖,才存活于世的。”
“我们人,就是为了某一刻的温暖,才存活于世的。”恒远喃喃道。
哦,小插曲,那天晚上卡蒙洛和银礼联系到我,当时我还正在找恒远的路上。身上满是汗水不说,风一吹过来,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霖琊,你这么晚了不睡觉做什么?”
银礼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
“银礼,帮我找个人吧!”
“这……”
我不给他反驳我的机会,直接问他:“金海凌现在在那里?”
“金海凌?”
“自然是我这边的金海凌。”
半晌。
“没在哪里,离你也挺近的,不过是在一个放满了各种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