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素丸带回军营的年轻人正是石中婴。他投在傲空麾下,因为作战有功,深得傲空看重,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就将他提拔为第一小分队队长,让他驻扎在离海神宫最近的阵地,一方面从海族中劫掠士兵,另一方面防止海族的反抗斗争。
石中婴似乎是天生的抢掠种儿,他擅长坑蒙拐骗,微服海神宫,用一张帅气无公害的脸蛋儿,加一只如簧的巧舌,骗回了不少海族百姓,一旦带他们回了兵营,他的真面目可就露了出来:绳抽棍打枪戳刀砍,有不肯听命从军者,别想活着离开。
就这样,他很快建立起一支又一支的海族军,源源不断给前线的傲空补充兵员。
不错,这三两天来,石中婴有些懊恼,他手下的士兵总是莫名失踪,刚开始,他以为是士兵逃了,可很快有人在不远处发现了士兵们的尸体,自此,军中有了谣言,说是石中婴打死的海族百姓变成了冤鬼前来索命!
石中婴自是不信,带了几个信得过的下属,日日夜夜四处巡逻,这下子,可真是找到了凶手!
回到军营,石中婴立刻叫人喊来所有士兵,分成两列立在左右。
他坐在案桌之后,居高临下,下面,摆着孙春林的尸体,素丸站在尸体旁。没过多久,有几个士兵又搬抬来几具尸体。
“说,你是如何杀害他们的?!”石中婴指着一具具的尸体问道。
听了他的话,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用了惊恐的眼神,瞄着素丸。
素丸俯身看了所有尸体,他们无一例外,都被摘了阳气囊。
“不是我杀的,”素丸仰起脸,看向石中婴,“这些人都是被摘了阳气囊致死的,我怀疑是妖族人所为!”
“妖族人?!”石中婴和众士兵哄堂大笑,“你一个女人家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中,不是妖怪是什么?!”
“我说了不是我……”素丸还待要辩解,不过,没有机会了。
石中婴打断了她的话,喝道,“拿刑具!”
就有四五个士兵出列而去。
“你是现在承认呢?还是要等刑具用上了再承认?!”石中婴狞笑道。
“不是我!”素丸见他这般冥顽不灵,一字一句道。
“先来个‘朔风铁柳拂面’,”石中婴见刑具都搬了来,手一挥,身子向后一仰,双脚搭在案桌上,饶有兴趣地盯了士兵们娴熟地摆弄着刑具。
所谓“朔风铁柳拂面”,就是一条条的铁丝,上面缀满了荆棘,两头末端各有一个木制把手,用刑时,手执一端,狠狠甩在人的身上,若是行刑技术高,这些荆棘会全部刺到人的肉里,只剩下光秃秃血淋淋的铁丝。
“你根本无心知道事实!”素丸看穿了石中婴的心思,“你即使逼我承认了又如何,作恶的会继续作恶,无辜的死亡还会继续!”
“啊呀,我最讨厌伶牙俐齿的说辞!”石中婴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用刑呀!磨磨蹭蹭做什么呢?!”
就有一个士兵,猛地挥着铁丝,抽向素丸,荆棘刺破了衣服,扎进了肉中,最初的麻木消失后,疼痛袭来,好像每一寸的肌肤都被两只尖利的牙噬啮,疼的波浪一涌再涌,伴着一次又一次呼啸地甩打,一次又一次痛感加剧。
素丸紧紧咬着嘴唇,血都被咬了出来,眼泪成了不受控制的洪水,奔涌出来,她想喊叫,可是那疼痛已经抽空了她所有气力,她倒在地上,酷刑仍在继续。
她强忍着,扭头去看那行刑者的脸,铁丝掠过她如花的面庞,血溅涌到她的眼睛里,一切模糊了,包括她极力挣扎着的意识,也终于消失了。
她的意识是被一阵锥心的刺痛唤醒的。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双手十指的指间被塞进了刺木,这些刺木被绳子编结,两旁四个人各牵了绳子一端,用了全力拽着,她的手指仿佛被夹断了一般。
旁观的士兵见她整了眼,越发兴奋地给牵绳者鼓劲加油。
素丸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次,她清醒地感受到了人性中的恶,那种毫无由来的,对弱小者的欺凌之恶,她感受到了西野牧的无助,她留下了悲悯而又同情的泪水。
“只要肯承认你的罪行,我就让他们停下来!”石中婴以为她怯懦了,倨傲地笑道。
素丸后仰了脸,用余光瞄到了那张脸,那张好看的脸下,怎么能藏着一颗那么残忍的灵魂,灵和肉原来是这样的不相干!
素丸不由自主地笑了,那张鲜血淋漓,被扎成千疮百孔的脸笑起来有些狰狞,狰狞中闪着神圣的光芒。
“给我凌迟,看你还能笑得出!”石中婴被她的笑吓住了,但很快,他被自己的恐惧吓住了,他之所以成功,不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有什么好怕,人狠话不多,这就是他成功的秘诀!既然她让自己恐惧,那就把她毁灭!
素丸的手从刺木中解放出来,她的双臂跌落地上,发出“啪!”的巨响,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双臂撑着地,晃晃悠悠坐起来,她仰着头,盯着石中婴,又笑了,“我不想死,没有谁能把我毁灭!”
她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却字字千钧,撞击着石中婴的心。
“凌迟!快!”他站起来拍打着桌子,用大声的呼喊掩盖素丸的声音。
执刑者终于拔出了明晃晃的尖刀,他坐到了素丸身边,拿刀的手有些哆嗦。这是第一次,他看到受刑者目不转睛盯了他的手,盯着他的刀,盯着那刀割进肉中,盯着沿刀而下的鲜血,不动如泰山,神色若雕塑。
他手哆嗦着,终至于拿不动刀了,刀落在地上,半块儿肉片垂了下来,她的目光从肉片移到了他的脸上。
“你在做什么?!”石中婴从桌子后跳起来,窜到他们身边,捡起刀,塞到他手里,“给我继续!”
“你来!”素丸伸出胳膊,将那半垂的肉片伸到石中婴面前。
石中婴握紧了刀柄,将那刀砍向伸出来的胳膊。
半空中,他的手被握住了,是那行刑者。
“干什么?!”石中婴凌厉的目光扫向他。
“我相信她不是凶手!”行刑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道。
“你要造反?!”石中婴将那刀转了方向,刀尖儿对准了行刑者的眉心正中。
“队长,我们相信她不是凶手!”一个士兵突然站出来说。
“队长,我们相信她不是凶手!”其余士兵一起高声附和!
“你们统统要造反吗?”石中婴站起身来。
“放她走吧,队长,”行刑者也站了起来。
“放她走!”士兵们齐声高呼。
石中婴一时怔住了。
素丸哆哆嗦嗦站起来,一边挪动身子,一边对两旁的士兵说道,“凶……手……还在……逍……遥,你……们……出……门,结……伴……行。”
石中婴拿着刀要去拦素丸,行刑者站出来,挡着了他。
素丸每走一步,就有一个士兵站出来,挡在她身后,等她挪动到军门前,她的身后,已经排了十几个士兵,面对着石中婴,保护着素丸。
她倚靠着军门站了半天,大口大口喘着气,有士兵要来扶她,她摆摆手,拒绝了,休息了一阵子,又晃悠着身子,慢慢向外挪着。
士兵们仍一个接一个守在她身后,直至她离开了军营。